“是言先生。”係主任說。


    “言懷令?”寧嘉佑問。


    係主任點頭:“他們家請了很多醫生,大概是一直沒有起色,他著急才會找上我。但以他們家的財力,全球的頂尖醫生都被請來了,其實不差我一個。當時會診的醫生多,我專業不對口,參與度不高,一直都是為他治療將身上的其餘傷口。他當時半條命都快沒了,能活下來都算是奇跡。”


    能夠讓係主任這樣見慣了大場麵的醫生說出這種話,足見言朔的情況是真的危險。


    寧嘉佑即使沒看到那時的畫麵,現在聽見仍舊心口堵得慌。


    “言懷令問過您什麽嗎?”寧嘉佑問。


    “就每天來問病情。後來言朔的情況趨於穩定,雙腿我幫不上忙,就沒再聯係。”係主任說。


    “那您給言朔開過藥嗎?”寧嘉佑問。


    “開過,他那時候藥丸當飯一樣吃。但總算人是醒過來的,不然還像之前那樣昏迷,做一輩子的植物人更讓人難過。”係主任連連搖頭。


    寧嘉佑隱隱覺得他離真相很近了:“您開了哪些藥?”


    “當時會診的醫生多,為避免藥物成分相克,所有藥物都是由一名醫生提出,其餘醫生會診後共同決定。嚴格來說也不算是我個人開的,隻不過我資曆較深,負責過一段時間藥物匯總。一些藥品國內沒有,也是我托人從國外買的。”係主任說著一笑,“當然,以言家的實力他們也不是買不到,隻不過是統一采買,就一起交給我了。”


    “您買到藥後,交給了誰?”寧嘉佑問。


    “言先生呀,這些事都是他在負責。”係主任說。


    寧嘉佑和言朔都懷疑過言懷令,但查下來並沒有證據。


    寧嘉佑看過當初言朔吃的藥物清單,包括係主任在內的所有醫生都沒有問題,就是不知道藥物是哪個環節被掉包的。


    當時言懷令負責記賬付錢,但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換藥的事,能接觸到藥品的人很多,也不能就此推斷他就是犯人。


    “言懷令跟你打聽過什麽藥企沒有?”寧嘉佑問。


    “他沒打聽過,但言夫人問過,說言氏有發展這方麵的意思。後來不是收購了一個嗎?”係主任指的是潘芳。


    潘芳家裏原本也是帝都的富豪,雖然比不上言氏,但條件也不錯。可後來隨著她父親破產、母親去世、潘芳又不會打理生意,就逐漸落敗了。


    與言懷令成婚後,潘芳也沒工作過,一直都是全職太太。在言懷令已經被逐出言氏總部後好幾年,她突然提及言氏的發展計劃,著實可疑。


    可當時查下來潘芳除了趁機撈了點錢,也沒她換藥的證據。


    “您跟她提過哪些藥企?”寧嘉佑問。


    “時間太久我不記得了,大概把當時知名的幾家都說了。寬竹醫藥知道吧?”係主任突然問。


    寧嘉佑之前查藥物資料的時候看到過相關新聞:“那個因為做假-藥被處罰的企業?”


    係主任提起這事還惱恨著:“這家當時也算是不錯的企業,誰知良心壞透了。言夫人跟我問藥企的時候,我還推薦過他們家。得虧沒多久他們家就破產了,不然言家要真收購了寬竹醫藥,我於心難安。”


    寬竹醫藥是先破產,後來才被前員工爆出製假。但那時相關負責人都已經卷款跑路,至今都沒抓捕歸案。


    寬竹醫藥也不是全是假貨,他們是分批次做真假貨,摻著賣。而且假貨成分和言朔吃到的假-藥也不一樣,因此寧嘉佑也沒多想。


    但如果就是找他們特製的假-藥呢?


    言朔搬出老宅後沒多久,這家企業負責人就破產跑路了,會不會是預感到言朔已經發現這件事,用破產來金蟬脫殼?隻是沒想到前員工因為遣散費沒談攏,爆出了這個大料?


    畢竟這家企業不算大,原本做得都是一些技術含量不高的藥物,言朔吃的藥也沒有他們家生產的,因此他沒有放過多精力去查。


    很快就到了登機時間,寧嘉佑滿腔疑惑的走上飛機,在手機關機前,給言朔發了條消息:去查一下寬竹醫藥吧,詳細內容等我下飛機後打電話和你說,現在要關機啦。


    反正眼下沒線索,不如先從這裏下手試試。


    寧嘉佑按下關機鍵,屏幕暗掉前,看到言朔回了個“好”字。


    在飛機上的兩個小時,他將這件事仔細理了一遍。隻要能證明言懷令或潘芳那段時間跟寬竹醫藥接觸過,十有八-九就穩了。


    頭等艙本就待遇極好,言朔叮囑過後,待遇更上一層樓,用謝瑾的話來說,她坐個飛機感覺自己像當了回老佛爺。


    四人在飛機上休息得很好,下飛機後準備去取行李,卻發現已經有人幫他們拿好了。


    為首的男子三十來歲,胸牌上寫著所屬航空公司、職位和姓名,笑著對寧嘉佑等人說:“已經為四位安排好了車,請跟我們來吧。”


    唐哲感動:“言總一定是本年度最佳老板。”


    謝瑾倒是狐疑了起來,低聲問寧嘉佑:“你們真的隻是普通的雇傭關係啊?”


    寧嘉佑:“……嗯。”


    莫名的心虛是怎麽回事?


    他跟言朔確認無誤後,四個人舒舒服服坐車去酒店入住。


    酒店是主辦方訂的標間,寧嘉佑幾人的房間分布在不同樓層,他不知道別人的怎樣,但他的顯然不是標間。


    鑒於今天坐飛機的經曆,寧嘉佑趕忙用手機查了下這家酒店的背景——與言氏無關,但是左晴家的。


    他們有錢人的世界這麽小嗎?


    正在這時,左晴打電話來過了:“弟弟,喜歡我給你安排的海景房嗎?”


    “你怎麽知道我要過來?”寧嘉佑走到窗邊,外麵就是一望無垠的湛藍大海,風景秀美獨到。


    “言朔說的呀。最近是旅遊旺季,本來都客滿啦,言朔非要我給你找個套間,我隻能把自己私藏的給你啦。”


    寧嘉佑的心有點飄:“你讓你找你就找?你什麽時候那麽聽他話啦?”


    左晴嗤了一聲:“我才不是聽他的話呢,我是為了你弟弟你。你來住我家酒店,我必須得好好招待你。在越城好好玩,這裏我說了算。”


    “謝謝你啦,不過我是來出差的,玩的機會不多。”寧嘉佑與左晴閑聊幾句,得知她最近在忙一個新項目,便沒多打擾。


    剛剛一直跟係主任等人在一起,寧嘉佑不方便跟言朔打電話。現在隻有自己一個人,他躺在套房起居室的沙發上,給言朔打電話說明情況,並問他:“你對我們係主任有印象嗎?”


    那時言朔經常疼得連日夜都分不清,除了早就認識的孟駿,對其餘醫生沒有半點印象,隻知道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整天圍著他,卻診斷不出什麽有用的結果。


    “不記得了。”他如實道。


    “係主任是個挺正直的人,在我學業上幫過我不少,也是孟院長的老師,他的話應該可信。而且,如果他有問題的話,不會主動跟我提起他為你診治過的事。”寧嘉佑一一分析,與言朔商量下來,兩人決定等寬竹醫藥的事查出結果後再看看。


    遠遠的,寧嘉佑在電話裏聽見胖橘的聲音,有些意外:“你今天工作不忙嗎?這麽早就回去了?”


    “嗯,都處理掉了。”言朔瞥了眼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胖橘就蹲在裏麵跟周澤吵架。如果不是下午有個重要會議,言朔早就跟寧嘉佑一起去越城了。


    言朔沒有把這件事提前告訴寧嘉佑,想給他一個驚喜。


    掛斷電話,言朔看見周澤還沒有把胖橘從行李箱上騙走,附身抱起它。


    周澤趁機把行李箱蓋上,送去車上。


    胖橘不明所以的跟著言朔來到門口,見言朔要出去,疑惑的衝他喵,仿佛在問:不是才回來嗎?怎麽又要走了呢?


    “去見爸爸,你好好看家。”言朔彎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轉身和周澤離開。


    考慮到貓咪會有應激反應,言朔沒帶胖橘一起去。自動喂食機已經設置好,保姆這幾天也會每天過來查看胖橘的情況。


    昏暗的天色下,言朔的私人飛機衝上雲霄。


    與此同時,遠在越城的寧嘉佑正和唐哲、謝瑾在逛街。係主任年紀大了,精力不如他們旺盛,早早在酒店歇下。


    酒店就開在繁華的旅遊區,四周都是玩的。唐哲和謝瑾都是北方人,第一次來南方看海,激動的不行。


    聶宏傑和楚琪兩人課少,提前兩天過來了,與他們會合。五個人吃了海鮮,玩了一晚上,快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又約著去吃宵夜。


    海邊的夜市異常熱鬧非凡,路邊都是熙囔的大排檔。五人相約吃烤串,一起吹牛聊人生。


    另外四人聊了不少,聶宏傑推了把寧嘉佑:“嘉佑別吃了,跟我們一起聊天呀。”


    寧嘉佑喝了口果汁,發出一聲愜意的喟歎:“你們聊吧,我好久沒吃的這麽痛快了。”


    謝瑾促狹的問:“難道你老板克扣你工資啦?”


    “這倒沒有。但跟著他每天都是清湯寡水,我都不記得上次吃辣是什麽時候了。”寧嘉佑感懷萬千,忽然瞧見小圓桌旁的另外四人齊齊看向他身後。


    楚琪給他遞了個眼色,就像是言朔來了一樣。


    但寧嘉佑很清楚的知道言朔在帝都,不以為意的轉過頭去,驚悚的看見言朔坐著輪椅距離他不過一步之遙。


    寧嘉佑被嚇了一大跳:“你怎麽在這裏?”


    言朔挑眉,不答反問:“不想陪我喝清湯寡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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