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嘉佑神情專注,力度恰到好處,眼中沒有半點輕視、不耐煩或幸災樂禍。


    言朔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麽澄澈的眼眸。


    “我還沒決定雇你半年。”言朔將本子丟回寧嘉佑麵前。


    “這些算是我對大主顧的一點點心意。”寧嘉佑狡黠的說。


    言朔無意間瞥過桌上的書包,看見裏麵露出的專業課課本,問寧嘉佑:“不考慮換專業?”


    “不換,我超喜歡醫學。”寧嘉佑異常肯定的說。


    言朔輕嗤:“被退學別哭。”


    “退不了,他們還得送我提前畢業呢。”寧嘉佑一想到自己的光明未來,心情就美妙。


    言朔挑眉:“這麽自信?”


    “嗯那。”寧嘉佑不自覺露出笑意。


    忽然,門口響起敲門聲。


    寧嘉佑好奇的朝辦公室張望,沒見到人,擔心言氏的人有事找言朔:“要我去看看嗎?”


    “不用。”言朔顯然這會兒不想管事。


    寧嘉佑沒再出聲,起身去準備酒精為言朔擦身。正在這時,休息室外響起腳步聲。


    “你怎麽在這裏?”言天浩震驚的站在門口,不可置信的望著寧嘉佑。


    寧嘉佑聞言轉身,舉了舉手裏的酒精瓶:“幹活啊。”


    言朔倚在床上,一向陰鬱的神色難得露出三分放鬆。言天浩滿腦子都是那晚周澤說的“寧先生現在的確就在言總床上躺著”。


    難道這會兒已經是事後?


    說不清是驚訝還是難受,言天浩一時半會兒舌頭都捋不直,半天沒能說出完整的話:“你和我三叔……你……你們……”


    “你又沒瞎,不都看到了嗎?”寧嘉佑麵色嫌棄,一點也不想跟言天浩多囉嗦。懟過一次男主沒遭天譴後,他的膽子就大了。


    那個曾經將他視若神明的人,現在居然連看他一眼都不耐煩,言天浩的心裏堵得厲害,冷聲道:“你給我出去。”


    “我的人也輪得到你管?”言朔驀然出聲,一瞬間言天浩的手腳就涼了。


    “三叔……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裏的文件卻已經被捏得變形。


    “誰允許你進來的?”言朔問。


    言天浩不願就此離開,匆忙道:“我來找您商量項目,這份企劃書哪裏不好?您要重做?”


    “預算金額太高、設想不實際、危險係數大。你要是做不了,趁早把項目交給別人。”


    “可是……”


    言朔冷冷打斷他:“沒什麽可是,現在給我出去。”


    言天浩不願,可觸及言朔眼底的寒意,隻能壓著脾氣轉身離開。


    寧嘉佑在他背後落井下石:“以後記得做個有禮貌的孩子,別隨便進別人屋子哦。”


    言天浩惱恨的回頭瞪他,誰知寧嘉佑說完就沒再看他,這會兒背對著他,跪坐在言朔腿邊,不知道正在做什麽。


    以前就算是兩人在一起時,寧嘉佑都沒對他這麽好過!


    憤怒的小火苗在言天浩胸腔間蹭蹭蹭湧起,離開言朔辦公室的那一刹那,他一腳踢翻了牆角的綠植。


    周澤出來看到這一幕,猜測言天浩沒在言朔那占著好,轉身想躲開。


    言天浩卻先一步喊住他:“周哥。”


    周澤被迫停下腳步。


    言天浩跑到他麵前,壓著怒火問,“寧嘉佑是怎麽回事?”


    周澤裝傻:“您不都看到了嗎?”


    “他為什麽會在我三叔房裏?”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啊。上次老爺子過壽,他不是也睡在言總房裏嗎?您二位不已經分手了嗎?退婚書都簽了,您還這麽關心他,也不怕白桐吃醋?”


    周澤接連插刀,言天浩氣得徹底說不出話來來。


    與此同時,寧嘉佑也在接受言朔的嘲諷。


    “不追麽?”言朔問。


    “追什麽?言天浩嗎?”


    “嗯。”


    寧嘉佑一臉嫌棄:“我腦子有病才追他。”


    “老爺子過壽那天,你不是哭著喊著這輩子隻認定言天浩一人麽?還當眾背了首你給他寫的情詩。第一句是什麽來著?”言朔饒有興趣的問。


    情詩???


    原主總是能給他驚喜。


    寧嘉佑羞愧的恨不得撞牆。


    “不是情詩,就是我一時腦抽而已。誰年輕的時候沒瞎過眼?醒悟就好了。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好好給言總護理。”寧嘉佑說得人模狗樣,末了還沒忘記拍言朔馬屁,卻沒注意到言朔望向他的眼神變了。


    那天根本就沒有什麽情詩。


    落水的寧嘉佑剛被帶去小客廳就囔著是白桐誣陷他,卑微地求言天浩相信自己,換來的卻隻有言天浩的一巴掌與早已準備好的退婚書。


    寧嘉佑當著所有人的麵指天發誓,他寧願死也不會和言天浩分手。可之後沒幾分鍾,他扭頭簽下退婚書,並祝言天浩和白桐百年好合。


    言朔本對這些沒興趣,但老爺子想讓他一起拿個主意,因此過去看了全程。


    人會變,但不會在眨眼間變那麽多。


    言朔輕輕捏著自己的手掌,打量著寧嘉佑說:“你那天背的是《關雎》,不如現在給我也背一段?我給你起個頭,關關雉鳩……”


    寧嘉佑心裏沒來由的發毛,原文中反派不是這麽健談的人,難道有事要發生?


    他壓著心裏的不安打斷言朔:“言總,不要說這些了。背《關雎》對您沒用,您需要的是相聲小品曲藝雜談,來放鬆自己的心神。”


    為避免護理時和言朔獨處尷尬,昨晚寧嘉佑特地上網下了好幾個g的相聲和小品,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他打開手機給言朔放相聲,滿屋子都寧嘉佑和觀眾一起“哈哈哈”的笑聲。


    言朔的臉黑了:“關掉。”


    “這個‘熱得快炸了’真的好好玩……哈哈哈……”寧嘉佑笑到一半看見言朔麵色不悅,連忙收起笑意,關掉相聲。


    言朔再次想起研究所所長的話。


    老爺子過壽那天,他們研究所用來探查靈魂是否真的存在的所有儀器,都出現了長達三分鍾的失靈。


    算算時間,正好是寧嘉佑前後反差巨大、簽下退婚書的時刻。


    言朔眸色沉沉的望著眼前之人,突然聽見寧嘉佑說:“把褲子脫了。”


    言朔:“???”


    “把褲子脫了吧。”寧嘉佑又重複一遍。


    言朔神情不虞:“你想幹什麽?”


    “我幫你用酒精擦身。”寧嘉佑一臉純真。


    言朔蹙眉:“不用。”


    “可不清理幹淨容易長褥瘡。”寧嘉佑為保住三十萬的月薪,在努力實現自我價值。


    “我自己可以。”


    “你這樣不方便吧?還是我來吧,反正你付了錢的。”寧嘉佑拿著酒精瓶靠近。


    言朔冷斥:“坐回去。”


    寧嘉佑連忙退回原地,連端著酒精瓶的動作都和剛剛一模一樣,委委屈屈的說:“病不避醫,沒什麽好害羞的。隻剩下做完這最後一步,護理就結束了。”


    “現在就可以結束。”言朔冷聲道。


    “可是還有五分鍾……”


    “我說結束就結束,你可以走了。”言朔冷冷道。


    寧嘉佑覺得這樣很不敬業,對不起三十萬的巨款:“那我給你揉揉太陽穴?”


    言朔用眼神把要起身的寧嘉佑按死在原地:“耽擱一分鍾我扣你一半錢。”


    太狠了!


    “馬上走!”寧嘉佑麻溜收拾東西跑路。


    這年頭居然還有不讓加班的老板,某種意義上來說,反派還挺有良心的。


    寧嘉佑跟守在門口的周澤打了個招呼,由孫叔送回學校。


    係主任就在考場等著寧嘉佑,見他來,笑眯眯的拿起手中的牛皮袋:“你猜猜這裏是什麽?”


    寧嘉佑眼前一亮:“試卷?”


    係主任點點頭:“給你單獨準備的,剩餘十七科老師聽說你這麽有上進心,各自從題庫裏給你抽了一套試卷。隻要這些試卷你能考到90分以上,我們可以幫你先安排實習。不過接下來的補考還是要正常考,你才能拿到學分。”


    帝大學術氛圍濃重,隻要有真才實學,都可以在這裏嶄露頭角。教授們脾氣雖然各有差異,但都是惜才之人,能幫到學生的地方都會盡力而為。


    係主任自問就是他去做下午那套試卷,都不可能比寧嘉佑做得更好,因此願意幫他去其餘教授麵前做說客,為寧嘉佑爭取一個機會。


    寧嘉佑感激萬分:“謝謝教授。”


    “先不急謝我,你看看今晚補考哪幾門吧。畢竟十七門課沒及格,二十分鍾一張試卷你也要考五個多小時。”


    “我先補考現在這門,做完後就做您那裏的卷子。試卷您隨便抽,我做到哪裏算哪裏。沒做完的明天繼續。”寧嘉佑道。


    係主任答應下來。


    隨著考試鈴響起,教室裏的十來個人紛紛提筆答題。


    寧嘉佑不到半小時就寫完了《醫用生物學》的試卷,提前交卷後從係主任那裏領了三張試卷。


    補考都是自己學院的老師監考,專業雖有差異,但對別的科目都有所了解。


    係主任和另外兩名監考老師依次看過寧嘉佑的試卷,紛紛露出讚賞的神色。


    一直到九點,寧嘉佑一口氣做完了四套試卷。


    前麵三套試卷的答案係主任都已經看過,分數相當樂觀,笑眯眯的對寧嘉佑說:“時間不早了,剩下的明天繼續。”


    三個老師收拾東西準離開,寧嘉佑卻打起了別的主意:“教授,其實我還有個事想跟您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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