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竹暗了眸,歪頭看了看,忽地唇角一揚,仿佛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新大陸一樣。


    也許,他能以別的方式吃掉那個人了呢。


    入夜。


    由於被安排到的是大床房,兩個男生晚上理所當然應該睡在同一張床上。


    江灼收拾了一下行李,兩人也洗漱完畢,便準備入睡。


    臨睡前,江灼又給身旁的顧允竹輕輕地掖了掖被角,才側身關燈。


    隨著啪嗒一聲輕響,房間裏霎時陷入一片黑暗。


    終於能在柔軟大床上睡覺,江灼滿足地閉眼,可下一秒,便忽地又被湊過來的少年給牢牢抱住了腰。


    江灼不由一愣,睜眼。


    不過黑暗裏他看不見任何東西,也因此觸感在此時變得尤為清晰。


    對方明明身體孱弱纖細,可手臂力道卻絲毫不小,甚至這樣的姿勢,令他莫名有種被束縛的錯覺。


    江灼疑惑地抿起唇瓣。


    但也沒有太多想,畢竟對方還隻是個未成年的小孩,唯一不同於正常人的地方,可能隻有他的生理缺陷和安全感的嚴重缺失。


    想到這裏,江灼心裏那點異樣便被他自行驅散。


    安然地再度閉眼,舟車勞頓之後,他陷入了深度睡眠。


    而少年在此刻慢慢睜開了眼。


    與此同時,b市一處隱蔽的地下實驗基地裏。


    一名身穿長長的白大褂、戴著細邊金絲眼鏡的俊美青年,正冷淡地看著實驗台台麵上的培養基。


    他一塵不染的白大褂裏,是一件純灰色的高領毛衣,襯出主人透白的膚色。


    五官深邃清俊的青年目不斜視,淡聲問身側的助手道:


    “病毒發源體的抓捕進展如何了?”


    助手小聲回:“還沒有發源體的蹤跡,裴博士。”


    裴籟聞言微微斂眸,但他還沒有開口,便有人急匆匆跑進來通知道:“裴博士,市內有疑似發源體的存在潛入了。”


    裴籟望過去。


    那人氣喘籲籲、但仍舊不失恭敬地報告:“裴博士,該存在符合您描述的那些特征,現已被安排進了市中心的礫海大酒店1103號房間,同行的有一名男生”


    裴籟沉默地聽那人匯報完,目光凝結一瞬後,才下命令道:“明天上午十點,安排車送我過去。”


    “好的,裴博士。”


    次日。


    江灼這一晚睡得尤其舒適,一覺醒來,他還微微有些倦懶。


    偏頭,少年仍舊闔著眼,睡顏安靜乖巧,彷如西方教堂拱璧上刻畫的那種天使。


    視線掃去後,那種純淨清冷的少年美貌,便會令人再難以移開眼睛。


    江灼欣賞一分鍾後,心情輕鬆地揚了揚唇,再看時間竟然已經九點,他便收回目光,起身。


    江灼走到窗邊拉上窗簾,而後從背包裏拿出換的家居服。


    他背對著床,一把脫掉上衣。


    而這時,顧允竹也緩緩睜眼,淡色的眼眸裏,映出男生白皙光潔的後背。


    他目光在那清晰的蝴蝶骨上流連,淺澈眸底逐漸凝聚起微妙的貪婪的光。


    “江灼哥哥,”開口,嗓音居然微微喑啞,“你要起床了麽。”


    江灼聞言點點頭嗯了一聲,套上襯衫後,又脫下褲子,沒有看他道:“我還剩一些錢,一會兒想出去轉轉,看看有沒有買羽絨服的地方。”


    ——之後全球氣候會驟然變冷,必須要備一些禦寒的用品。


    “嗯那我怎麽辦。”顧允竹看著他,唇角一勾,又乖巧地往被窩裏蹭了蹭。


    “當然會一起帶著。”江灼穿好長褲,全然沒注意到少年那灼熱晦暗的視線,“也要給你買衣服,所以你要


    一起去試試尺碼合不合適。”


    “好。”顧允竹聽後彎彎眸,動聽的少年聲線微微甜膩,“江灼哥哥你真好。”


    江灼聞言好笑掃他,看見那賴床的模樣後,無奈道:


    “那現在,我先去買點早餐,很快回來。”


    但饒是這樣,顧允竹聽後,也沒有爽快答應,他擰了擰眉,好半天才不大情願地點頭。


    江灼伸手揉一揉他柔軟的頭發,簡單洗漱後,便出了門。


    就在他前腳剛走出酒店大門,後腳,護送裴籟的車便停在了酒店樓下。


    換上了常服,一身修身款風衣和長褲的青年從車裏走出來,冷淡的眸抬起,看了看酒店那些房間的窗戶。


    江灼買完熱氣騰騰的早餐,便趕回了酒店。


    但他剛坐電梯來到自己所在房間的那一層,便遠遠地看到房門口圍了幾個穿著白色實驗服、全副武裝的人。


    江灼不由放輕腳步,皺眉走過去。


    他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示意身前那些人讓道後,才看到裏麵,站著一個背對他的修長青年。


    而那青年,此時正和床邊麵無表情的少年,對峙一般靜立著。


    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而且江灼想到門口那群人宛如研究人員的打扮,心底不由預感不妙。


    他眉頭皺得更深,下意識走到顧允竹身旁,正麵看向那氣場冷漠的青年。


    裴籟冷不丁看到這個人來到發源體的身側,還用一種護犢子的敵視目光看他,不由眯眸打量。


    注意力徑自轉移到這個突然冒出的男生身上。


    他記得,昨天下屬報告過,和發源體同行的有個男生,名字叫一一江灼,22歲。


    大抵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裴籟眸底有著淡漠且居高臨下的審視,令江灼略微感到被盯住的不大舒適的感覺。


    於是他率先開口道:“你們是什麽人?”


    裴籟沒有回答。


    是他身後,其中一個全副武裝的人上前,語氣平和道:“不用緊張,我們隻是來負責常規的身體檢查。”


    江灼卻絲毫不信。


    不過這時,顧允竹輕碰了碰他的手心。


    江灼驚訝地偏頭看,看見坐在床邊的小少年正沉悶地低頭,隻有手指抬起,不安地握住他指尖。


    他頓時對這群人更警惕了。


    站得離顧允竹更近,江灼以一種更明顯的保護姿態再開口:“隻針對他的常規檢查麽?為什麽?”


    那群人自然不可能將真正的原因說出來。


    氣氛當即有些僵持。


    但沒有人知曉,這時候,他們的博士,裴籟,目光已然不在發源體上,而在這個看起來有點棘手的男生身上。


    裴籟麵上淡靜無瀾,視線卻在暗地裏打量江灼一一


    對方一身簡單的白襯衫長褲,身形比例優美,長相也相當清朗漂亮。


    看上去順眼,他並不討厭。


    很少有人能令他感到不錯。


    察覺到自己不同以往的判斷,裴籟的審視暗暗加重。


    他不為人知地輕握了握口袋裏的眼鏡。


    清俊優雅的麵容上,色澤嫣紅的唇瓣微微張啟:“把他們都帶回去。”


    江灼沒有反抗,他小心推著顧允竹,仍然滿懷警惕地跟在那群人身後。


    上車。


    一路上,江灼也看出來了,那個穿風衣的青年大概地位很高,所有人都直接聽從他的指令。


    並且,和全副武裝的其他人不一樣,他的穿著隨性從容,看上去並不擔心病毒一樣。


    而之後,江灼原本以為像青年那種大人物,不會和他們坐同一輛,畢竟他剛剛看到一共有兩台空車。


    結果他將顧允竹放進車裏,自己也坐進去後,這個大人物卻對他輕淡道:“勞煩讓一個位置。”


    江灼頓時一臉問號,差點沒脫口一一後麵那台空車難道是擺設嗎,為什麽非要和他們擠一輛,就這麽怕顧允竹跑了嗎?


    但他抿一抿唇,還是默默讓出一個座位。


    於是接下來的路程,便以一種他被這兩人擠在後座中間的狀態行進。


    明明這種豪車,座位可以稱之為寬敞。但三個人都是男人,身高也不容小覷,所以硬生生把這後座變得狹窄起來。


    江灼隻能盡力減少和雙方、尤其是這個什麽博士的觸碰。


    不過江灼不知道的是,顧允竹已經敏銳地察覺出了裴籟隱晦到極點的意圖。


    他沉著一雙淺眸,舌尖暗暗地掠過齒尖,周身縈繞著喜歡的人被覬覦的極度不悅。


    而後,顧允竹將腦袋靠在江灼肩上,輕蹭了蹭,聲音低低道:“江灼哥哥,我餓了。”


    江灼這才想起他們還沒吃早餐。


    可現在隻能等下車後再吃,江灼無奈,聽著少年委屈地說胃疼,猶豫片刻,他伸手慢慢地給他揉起了胃。


    這一切,自然也被一旁安靜的裴籟映入眼底。


    他神情依舊淡然優雅,但略微狹長的漂亮眼睛,緩緩地,眯了一小分。


    ——從一開始他就發覺有點不對勁了。


    發源體,似乎對這個江灼格外依賴,或者更準確地說,超出了依賴,是一種不容旁入絲毫覬覦的占有欲。


    若是別人也就算了。


    以他的性格,隻會把這樣的人當做誘餌或者籌碼,來要挾發源體。


    可他現在,對這個江灼也有一些微妙的難以言說的感覺。


    所以,看著兩人這樣近乎相依為命的親密,尤其是江灼被發源體蒙騙,對發源體尤其縱容寵溺的模樣,令他難得不太平靜。


    裴籟麵上無瀾地斂眸,抿起嫣紅完美的唇瓣。


    而忽然,從角落裏猛地躥出一隻小狗,跑到車前,司機猝不及防,下意識將車大拐彎。


    於是江灼整個身體因為慣性,不受控製地被甩到裴籟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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