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從容挑了挑眉道:“不然呢,欠上個一年半載當大爺,你比較喜歡?”


    辭硯靜靜看著他,不說話了。


    隻想無債一身輕的江灼朝他歪頭笑一笑。


    手機便是在這時響起的,是醫院那邊。


    江灼不解輕道:“你好?”


    那頭傳來護士的聲音:“你好,請問是慕沐女士的家屬慕聹嗎?”


    江灼頓了頓道:“我是,怎麽了……”


    半小時後,江灼等在急救室門外,遲遲難以回神。


    醫院電話通知,慕沐突發強烈的排異反應,心髒當場驟停,現在正在拚命搶救。


    而且對方在電話裏的語氣,仿佛是已經沒有生機了。


    江灼從沒經曆過親人的生離死別,尋常人成長經曆裏的一切他基本都缺失。


    這次有一個如此關心他的姐姐,哪怕關心的不是真正的他,也讓江灼感到了無比的溫暖。


    尤其是,他明明白天還和慕沐打電話,說很快就能接她出院住上新房子,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她終於能做一些她喜歡的事情,慕沐在那邊溫柔笑著聽著,最後仍舊是擔心他關心他……


    從來沒有一個人那樣在意他。


    而現在,這個人難道還是要離開嗎?


    不知不覺,江灼眼眶有點酸漲,完全忘記了身旁辭硯的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急救室的紅燈終於滅掉,他第一時間起身,握緊拳頭,緊凝地看向醫生。


    醫生摘下口罩,看到他的過分緊繃,做了個放鬆的手勢,道:“病人暫時沒有大礙了,隻是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真的嗎,好……謝謝。”


    江灼消化了這回答幾秒,終於長鬆一口氣,全身鬆懈後頓時失力,卻被穩穩扶住。


    少年沉默地陪著他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江灼能感到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我第一次見你這麽難過。”辭硯低道,方才等待手術結束時的沉寂,幾乎令人感覺不到少年的存在。


    被人目睹如此脆弱不堪的時候,江灼不自在道,“讓你看笑話了。”


    “沒有。”


    辭硯低淡的聲線在安靜的醫院廊道裏尤其清晰,意外且難得的柔和。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你難過,我也會很難過。”少年迷茫又低落地抱過來。


    江灼忘了反應。


    當晚,辭硯陪他住在了狹小的陪護室。


    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安靜地擠在小小的房間裏,不能洗澡,這裏連熱水也沒有,水冰涼,簡單洗漱後,兩人擠在一張床上,辭硯還淺眠。


    但就這樣默默地陪在他旁邊,毫無怨言。


    江灼不適應被他如此對待,又隻吃軟不吃硬,難免有些動容。


    辭硯正準備睡覺時,江灼眨了眨眼睛,伸手主動抱住了他。


    “大叔,怎麽了?”今晚的少年仿佛所有的惡劣因子都休眠了,聲線裏隻有淺淺的柔軟情緒。


    “沒什麽。”江灼頓了頓,小聲,“謝謝你。”


    辭硯聞言垂睫,忽地問道,“你想快點結束交易,是不是?”


    “……嗯。”


    辭硯得到回複,更是忍不住輕輕地揪了揪江灼的衣擺。


    他有很多方法逼迫這個人和他繼續那樣的關係。


    可是剛剛,他絲毫不想再看到他那麽難過的模樣。


    嗬。


    原來他也有一天會在意別人的感受?


    自然而然地想起從前那件事,辭硯眸光倏地冷淡又自嘲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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