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唐韻說到這裏的時候,眼角猛然間滑落了一滴眼淚。這一刻的唐韻,冷風吹動著她的長發,依舊美豔動人,隻是卻是那麽淒美。


    中一對著唐韻抬了抬手,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唐韻流著淚,整個人身上都彌漫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悲哀跟思念。


    下一刻,唐韻聲音無比沙啞的開口說道:“我跟蕭肅結婚了,婚後我們生下了一個小寶寶,蕭肅很愛他,我也很愛他,他叫……天策,很懂事。”


    唐韻明明在流著淚,但臉上卻是笑了,應該是心裏麵回想起了一些溫暖美好的事情來:“他太懂事了,一生下來,就仿佛懂很多很多的東西。”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他兩三歲的時候,跟在我屁股後麵,一聲聲奶聲奶氣的喊媽媽,媽媽……”


    “後來他上學了,學習成績特別好,對所有人都特別特別的友善,善良。”


    “他很小的時候啊,知道他爺爺蕭戰天,在域外戰場為國征戰,他就想著,等他長大了,也去當兵,建功立業……”


    “有的時候我就想啊,他可能天生就是一代名將的,生下來就注定是要當王者的。”


    “然後啊,一眨眼就是二十多年過去了,他……長大了,當年那個陪在我身邊,一聲聲奶聲奶氣的喊我媽媽的小男孩,他……長大了啊……”


    ……


    唐韻說道這裏的時候,突然就泣不成聲了。中一也是悲傷至極,因為蕭天策這幾年的事跡,他……很清楚。而蕭天策這五年多來,所經曆的,數不清的苦難,應該……應該都是唐韻做的。他……親生母親對他的算計。


    唐韻淚崩,緊緊的咬著牙,對中一說道:“中一啊,我是他的母親,所以我算計他,他肯定不會懷疑的,對嗎?”


    中一淚流滿麵的搖著頭,示意唐韻不要再說下去了。


    中一開口勸慰唐韻道:“您,您也有苦衷,做兒子的,肯定能夠理解的,能夠理解的……”


    唐韻繼續淚眼朦朧的說道:“嗬,親生母親對他的算計,讓他體會到了被心愛女人背叛的痛苦,讓他體會到了親人離世的痛苦,兄弟背叛的痛苦,無數次生死間的痛苦……”


    “我……不配當他的母親……”


    “他從小到大都是那麽的相信我,嗬,中一,人性本善,是我教他的,善良也是我教他的。知道嗎,他從小到大,我給他的全是這個世界的美好……”


    中一身子顫抖了,別過頭去,不忍心再聽到唐韻的話了。因為他幾乎能夠猜到,能夠猜到唐韻接下來想要說些什麽了。


    果然,很快唐韻就繼續開口說道:“可是……可是我給了他整個世界的美好,讓他也堅定不移的相信了。然後我又親手把他推進了深淵,推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也是我啊,是我這個當母親的……”


    唐韻心中的痛苦,已經無法形容了。時間不能夠倒流的,現在蕭天策的強大,是建立在無數次痛苦之上的。一次次生死中衝過來的。


    中一身體顫抖,仰頭看了看天,眼神複雜至極,什麽話也說不住來了,唐韻身上背負的東西也很多很多,多到無法形容。


    好一會兒後,唐韻自嘲的說道:“所以,我……不配當他的母親,不是麽?我後悔了,也許就讓他平平安安的過這一世,該多好?娶妻生子,一輩子,都那麽的幸福……”


    中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兒後,中一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唐韻說道:“您……您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中一問出這個問題後,唐韻眼神深處,慢慢的浮現出了一絲驕傲,她看著中一說道:“幫天策掃清障礙,他!居然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人皇道的認可!他是幾千年來的第一個!”


    中一也無比認同的點頭說道:“嗯,人皇道,最強的道。”


    隨後中一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又對唐韻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天蠶戰部的事情,我也不再插手了……這個世界,就這樣吧,都是天數……”


    唐韻聞言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中一一眼,有些擔憂的問道:“中一,你們……你們也出事了嗎?”


    中一苦澀的笑了下,沒說話,而是看著唐韻,挽起了手臂上的長袖。手臂深處有著一絲絲黑氣隱約的浮現。


    唐韻身體一顫,心神中再次浮現出了一絲悲傷。


    中一卻笑著無所謂的說道:“沒有下一世了,本來還想著培養道一成為下一代守護者的。其實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這個火坑,延續幾千年了,五極之眼,也壓製不住了。這一世若是再失敗,絕對等不到下一個千年了。等不到了……”


    中一笑的很是灑脫,他往山腳下遠處的城市看了一眼,那裏是天猛戰部域內的城市。雖然天猛戰部的頂端力量滅了,但那無數的民眾,依舊在生活不是麽?該逛街的逛街,該吃飯的吃飯,該休息的休息。


    隻是,如果這一次失敗,這一幕,就全都不在了,天,也就不再藍了……


    “雄獅戰部,能成功嗎?”唐韻對著中一問道。


    中一臉上的苦澀更多了,能成功麽?他一點也不看好。但還是開口說道:“雄獅戰部,也有著一些隱藏的東西,但試試看吧,隻能說,很難很難,而且一次比一次要難的……”


    唐韻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雄獅戰部想要晉級帝朝,其實他們已經開始發動晉級了。打斷不了的,也阻止不了的。


    唐韻跟中一,又沉默了一會兒後,唐韻笑了一聲對中一說道:“走了,下次再見吧……”


    “嗯……”中一點頭。


    隨後唐韻的身體,一晃,就向著遠處走去,她去的方向,也是天蠶戰部的方向。


    ……


    中一看著唐韻遠去的背影,不禁老眼再次朦朧了起來。依稀間,他好像回到了千年以前,在天夏二代帝朝的帝宮廣場的台階上。那個時候的他,隻是帝朝中的一個小小的偏將。


    有那麽一天,一個身穿紅色長裙,美麗無雙高貴無比的帝朝公主,頭戴鳳冠,一步步的從台階上走下,向著遙遠的異域,代表帝朝去和親。


    公主很美,也很年輕,那一日,帝朝無數將士相送……將士們都不舍,但為了帝朝,為了止戈戰亂,公主沒有任何猶豫,眼神堅定,一步步的遠離故鄉,一步步的踏上這輩子,這一生,都可能再也回不來的異域土地。


    當真,這一次,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一直到帝朝覆滅……


    帝朝覆滅,她歸鄉的路,也沒了。


    ……


    往日的一幕幕,在中一心中浮現。就在唐韻遠處前行的身形,快要消失的時候。中一再次遠遠的對著唐韻,單膝跪地。放聲大吼道:“公主!老臣不遠送了……”


    已經走到天際盡頭的唐韻身體轟然一顫,往日的一幕幕也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來。那一日,她是大唐公主,那一日,她走到大唐邊界時,一眾將士,也是如此對她大喊……


    ……


    “不,我不是公主,我隻是一個母親,一個不好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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