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那種親密戲,祝以臨也很疲憊。


    趙思潼是好苗子,但畢竟是“苗”,沒成長起來呢,和她對戲小問題層出不窮,祝以臨要容忍,教她,陪她一起ng。陸嘉川還擺出一臉“你綠了我”的委屈表情,好像祝以臨對不起他。


    他哪裏對不起他了?


    和不認識的女的拍親密戲很幸福嗎?祝以臨又不是直男。


    祝以臨被趙思潼弄得精神不耐,陸嘉川還要給他沒事找事,明明來之前說好了,不能在片場作,轉頭就忘了,要他別拍。


    但看陸嘉川一臉要哭的樣子,祝以臨意識到,剛才那句話似乎說的有點重了。


    但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祝以臨隻能委婉地彌補一下:“我沒別的意思,你怎樣都很可愛,但我們工作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應該替我考慮一下?”


    陸嘉川怔怔地望著他。


    祝以臨道:“我希望你能懂事。”


    “‘懂事’?”


    “嗯。”


    “……”


    陸嘉川後退一步,靠到背後的牆上,他似乎需要點依靠,來支撐他糟糕的心情,他突然問祝以臨:“哥哥,我不懂事嗎?我們在一起之後,我有給你惹過麻煩嗎?”


    “……沒有。”


    “對吧,我一直努力管好自己,我知道不能給你添亂。”陸嘉川說,“可我就是會吃醋,接受不了,看見你和別人抱在一起我很難受,我能怎麽辦?”


    祝以臨語塞。


    換位思考,他想他能理解陸嘉川,吃醋是人之常情,但吃醋歸吃醋的,沒必要這麽小題大做吧?


    祝以臨想了想:“我們可能需要好好談談。”


    他的表情太嚴肅,陸嘉川愣了下,有點發毛:“談什麽?”


    “和我在一起你開心嗎?”祝以臨認真地說,“我有時覺得你很緊繃,比我想象得更敏感,很難哄,有時又覺得完全相反,你對我特別包容,不需要我哄你,就算生我的氣了,自己待一會就會好,然後又回到我身邊。你知道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麽?”


    陸嘉川一臉緊張:“不知道,你想說什麽?”


    祝以臨道:“我並不完全了解你。”


    他頓了頓,接著說:“但是沒關係,我說過,我們可以慢慢磨合,現在也算磨合的一部分,在這個過程中,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可以提出來,能改的我都會改。但如果是那種你明知道我做不到的要求,最好別說了,否則你不開心,我也不知道怎麽應對,我很喜歡你,不想和你吵架。”


    “……”


    陸嘉川低下頭:“你為什麽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不像男朋友。”


    “怎麽不像了?”祝以臨不解。


    “沒什麽。”陸嘉川搖頭,把要流出來的眼淚收回去,深深吸了口氣,“我懂了,賣慘也要適可而止,否則祝以臨不會心疼我,隻會覺得我煩。”


    祝以臨:“……”


    陸嘉川繞開他,低著頭匆匆地走了。


    祝以臨茫然了幾秒,這是生氣了?可他哪句話說的不對?跟他耍什麽脾氣?


    但現在正在拍戲,祝以臨沒時間琢磨太多,“辦公室戀愛”的大忌就是因為戀愛耽誤工作,他們劇組時間緊,戲得照常拍,他真的不喜歡吵架,能不吵最好別吵。


    事實證明,祝以臨的擔心是多餘的。


    陸嘉川也沒打算吵架,隻不過是憋著一股勁兒跟他鬧別扭罷了。


    具體體現在,吃飯的時候不和他一起吃,一個人端著劇組發的盒飯跑角落裏待著。


    全組住一個酒店,他們是對門,之前說好晚上可以一起睡,陸嘉川卻不來找他,他主動找過去,也不給他開門。第二天他問為什麽,陸嘉川說:“我沒聽見你敲門啊。”


    還要配上一雙無辜且傷心的眼,他永遠不像犯錯的一方。


    祝以臨幾乎都要信了,他是不是真的沒聽見?


    就這樣僵持了幾天。


    這幾天,祝以臨和趙思潼又拍了一些比較親密的戲,甚至拍到了床戲部分,拍攝過程中導演進行了清場,他和趙思潼在封閉的環境裏待了兩個小時,陸嘉川獨自在b組進行另一部分簡單戲份的拍攝,兩邊都很順利。


    結束後,陸嘉川本來沒說什麽,但程導演這人淨會幫倒忙,突然把三個主演拉到一起,觀摩剛才拍出來的片子。


    程解世一邊放“小黃片”,一邊指指點點,對陸嘉川說:“你看,祝以臨和趙思潼拍出來的效果多好,到時候你倆也這麽拍。”


    陸嘉川額角青筋鼓起,沒當場發作。


    但也沒給程解世好臉色,聽他說完,一聲不吭地走了。


    程解世一臉莫名其妙,問祝以臨:“他怎麽回事啊?我知道你倆是一對,但沒必要吧?”


    祝以臨不想說話,甩給程導一個更難搞的表情,也走了。


    程解世:“……”


    也許爭吵或冷戰是戀愛中無法避免的部分,感情多深厚都躲不過去。


    祝以臨不是不願意哄陸嘉川,但一是他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什麽,二是每當進組,進入拍攝狀態之後,他不想受其他事情影響,隻想專注演繹,否則很難拍出他自己滿意的效果。


    ——他和陸嘉川鬧別扭是小事,過幾天就好了,但每一部作品都不能重來,應該認真對待。


    況且,這部戲基本鐵板釘釘不能過審,他們選擇一部不能在國內上映的片子,虧錢拍它,不就是為了衝獎嗎?就算最終不能獲獎,它也應該是一部讓所有主創人員問心無愧的作品,不應該在質量上留遺憾。


    話雖如此,祝以臨沒有因此忽視陸嘉川,他給了陸嘉川台階,想和好如初,照常和他相處。


    但陸大少爺耍了幾天脾氣,發現他不打算來哄,徹底蔫了,連台階都邁不動,每天除了拍攝期間講台詞,幾乎不和人說話——包括祝以臨。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極度消沉的狀態,祝以臨一開始沒發現,直到有一天——大概是開機的第九天,祝以臨和趙思潼的親密戲拍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要換場地,等下個月回南方去拍,接下來幾天的重頭戲份在祝以臨和陸嘉川身上。


    當天晚上,祝以臨拿著劇本,敲開陸嘉川的房門。


    “你沒睡吧?在幹什麽?”


    “剛洗完澡。”才九天而已,陸嘉川竟然明顯瘦了一圈,白天上妝的時候看不出來,晚上近距離下被燈光一照,祝以臨才發現他有點憔悴。


    陸嘉川帶他進房間,不說話,等他開口。


    祝以臨本來是來聊劇本的,明天他們要拍那場馬上戲,是動作戲,但有很長一大段台詞,不好表演,他怕陸嘉川理解不透,想和他一起研究一下。


    見他這副樣子,祝以臨改口:“你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陸嘉川坐在床邊,沒看他,幾乎低眉順目地說,“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我那麽喜歡你,天天求著你也能多喜歡我,為此撒嬌耍賴賣慘不擇手段,但都沒用。”


    “……”


    “可憐的人隻能得到別人的可憐,沒人會因為我可憐而多愛我幾分,弱者求來的不叫愛,叫憐憫。”


    陸嘉川滿口胡話,祝以臨聽得血壓升高,眉頭皺了起來。


    “對不起。”陸嘉川第一時間說,“以後我不鬧脾氣了,你別生我的氣,哥哥。”


    “……”


    他竟然反過來哄祝以臨,祝以臨到嘴邊的話被堵了回來,一時間罵人也不是,哄人也不是,他明明什麽都沒做,但好像說什麽都是錯的。


    就在這時,祝以臨的手機突然響了。


    會在深更半夜給他打私人電話的沒幾個人,祝以臨低頭一看,是溫嫻。


    “是我,以臨,你休息了嗎?”


    “還沒,怎麽了?”


    “出了點事。”溫嫻低聲說,“我們和宏發談好的那筆投資,對方突然反悔了,連個靠譜的原因都不給我,一問就說評估我們的項目風險過高,我——”


    “……”祝以臨拿著手機從陸嘉川身邊走開,站遠了些,壓低聲音問,“具體怎麽回事?”


    溫嫻道:“不知道,我打聽了一圈小道消息,好像是因為宏發內部出了點問題,張厚德的股權被稀釋,現在的一把手換了人。”


    “換了誰?”祝以臨問。


    “不知道,信息沒公開。”溫嫻歎氣,“我隻知道我資金鏈斷了,本來我們有二手準備,可誰知道羅甜姿那部戲會撲街啊!當初怎麽看都是必爆的項目!還有你——你幹嘛要想不開給程解世投一個多億!他配嗎?!他是個出了名的賠錢貨!資本圈子誰不繞著他走?就你愛做慈善,你說現在怎麽辦?”


    “我等會跟你聊。”祝以臨把電話掛了,回頭對陸嘉川道,“我有事,先回去了,你早點睡覺。”


    陸嘉川剛才還情緒低落,苦著一張臉,等他安慰。


    這會兒竟然不鬧了,心情似乎也恢複了,乖乖地說:“好的,晚安。”


    他衝祝以臨揮了揮手。


    祝以臨轉身走了,他突然又叫他:“哥哥,你是不是遇到麻煩了?公司出事了嗎?”


    陸嘉川的臉色看起來相當不錯,祝以臨一瞬間有種錯覺,陸嘉川似乎在因為他遇到麻煩而高興,但這怎麽可能呢?他們是情侶,不是仇人。


    祝以臨沒想太多:“沒事,你別擔心,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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