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這當然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才怪吧。”江戶川亂步拽著一根天之鎖蕩到島嶼上來,踏著滿地塵埃,一步步走向從廢墟中站起的狄更斯。


    他的目光凝在另一處,對著金發男人的語氣又平又直,像是一顆顆蹦出來的木頭樁子,“醒目到愚蠢的地步,眼不瞎的都能看見吧。”


    “你!”狄更斯看起來還想再說什麽,但他忍住了。他相當惱火地看著眼前對他不屑一顧的男人,突然露出了一個堪稱惡劣的笑容,就像是絲綢枕頭露出了裏麵草包,膈應又紮人,


    “我怎麽會跟爾等愚民多費口舌,耽擱了偉業。”


    “看好了 ,雜碎們,這裏究竟是不是吾神的遺跡——”


    男人像是撕破臉麵一樣,狂灑出一陣大笑。他的手心浮現出一座熟悉的銀製小天平,輕輕地抖動了兩下兩邊叮當作響的砝碼,整個人就出現在了幾米開外的安全距離。


    “現在,好戲可要開場了。”狄更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顧不上整理領口歪斜的胸針,就衝著另一邊喊道,“巴爾紮克,還不讓那個祭品來收拾爛攤子!”


    “行吧行吧 ,您是頭頭兒您說了算。”巴爾紮克撥浪鼓似的晃了晃腦袋,遠遠回答道。


    他和莫泊桑兩人被一道淡藍色的光屏保護著 ,全身上下沒沾到一點兒灰,襯得狄更斯這個首領光杆兒一個,狼狽又無力。


    巴爾紮克重重拍了兩下擋在他們兩個麵前的白發少年,用一種拆禮物的興奮語氣命令道,“去吧甜心,現在是你的回合了。”


    “一個廣闊的,聚光燈照耀的,夢寐以求的超級舞台——”


    “……”


    “叮——吱!”一聲刺耳的摩擦聲緊接著響起是尖銳金屬重重擦過冰麵的聲響,穿透力極強,讓人禁不住想要捂耳朵。


    “master?!”恩奇都詫異地接下一連串冰刺,每一道冰刺都是絕非開玩笑的程度,是真真正正衝著直取命門而來的存在。


    “即使是作為設備預熱,這個程度也有些過火了......難道是要檢驗我身為兵器的鋒利程度嗎?”


    回答他的,是鋪天蓋地的冰淩風暴。一瞬間,連恩奇都周圍的空氣都下降了好幾個度,呼呼作響的寒風毫無保留地撲麵而來。


    然而這種程度對於來自神代的戰力天花板還是差了些。


    草綠色長發的青年遊刃有餘地將少年的攻擊攔截在可控範圍內,心中的疑惑更甚,隱隱有焦灼的味道,“master?您能聽見我說話嗎?我是恩奇都……”


    “原來你才是他的英靈嗎?居然不是那個橙發小丫頭……真是狡猾的小老鼠。”不遠處,狄更斯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


    他緩緩拍了兩下手掌,目光在神上朔的手腕和坍塌一地的牆體之間打量,再次笑了出來,“不錯的戰力,正好方便了吾等……聽說令咒是個令人愉快的設定?”


    “不如……將這三條令咒給你的從者怎樣?”


    正在和自家禦主糾纏的恩奇都身形一僵,幾道鎖鏈憑空顯現,直咬狄更斯咽喉而去,“真是讓人惡心啊……你!”


    “你們這麽渺小的蟲子怎麽會明白這等戰略的偉大之處!”即使是被捆死了 ,狄更斯也還在絮叨個不停,活像個從沒說過話一朝開口的啞巴,“為吾神風險而感激涕零吧!愚民!”


    聞言,恩奇都再次皺了皺眉。


    雖說一條令咒對他的影響確實是微乎其微的,但如果是三條一起的話……


    他穩了穩心神,閉耳不聽狄更斯的狂笑,準備調動全部意誌來抵消令咒的影響力。突然,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恩奇都,接我一把———”


    江戶川亂步?!恩奇都驟然睜開眼,就看見了地麵上全速向他跑來的江戶川亂步,下意識就甩出一條鎖鏈將他勾了過來。


    他來做什麽?!恩奇都後知後覺地滿腹疑惑。


    然後他就看見,某個還喘著粗氣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名偵探,就這樣毫無防備地,直直倒入了神上朔懷裏。


    你在做什麽?!


    旁邊看戲的狄更斯更是毫無風度地大笑出聲,“好一個不動腦子的蠢貨!居然自投羅網!”


    “砰!”


    一拳錘在狄更斯頭頂的與謝野晶子急忙大喊,“快閃開啊亂步先生危險———”


    “哈哈哈哈哈哈沒用的!”被一個女人揍了,麵子裏子全不要了的狄更斯諷刺出聲,“他馬上就要沒命了!”


    他用下巴遙遙指了指神上朔額前的鬱金香花紋,用一種更為狂熱的語氣誇耀道,“看見了嗎?那就是我雙城記的坐標 。等那邊那個傻子偵探一死,那個完美無暇的祭品就會被傳回吾神的座下,”


    “光複吾等的榮光!”


    如果不是被捆著,他簡直要手舞足蹈起來,“隻要天平還在,這個傳送就不會停止……”


    “噗呲!”


    那是血噴出來的聲音。上一秒還在狂呼的狄更斯直直倒在地上,身上插著一刃冰刀。他的眼還睜著,結塊的眼眶幾乎要包不住鼓出的眼白。


    鮮紅色的血液從他肮髒的心髒噴湧而出,凝聚成一把尖利的匕首 ,瞬間斬斷了天平上一側的砝碼,純銀的碎塊直接崩裂在空中。


    “我忍了很久了。誰允許你咒他的?”


    怎麽會?狄更斯死不瞑目,不安分的屍體一抽一抽地倒向一側。


    ……


    讓我們吧時間線拉回幾分鍾之前。


    “我實在是忍不了了,小神上,這實在是太久,太久了……”江戶川亂步一把擁住木愣的戀人,毛絨絨的發頂埋在少年頸間,止不住地摩蹭,


    “心疼一下你的先生吧,我真的好想你……讓我抱一抱吧,就一會兒。”


    白發少年顯而易見地愣住了。他的左手下意識扣住了來人脆弱的後頸,隻要稍稍一用力,甚至不用發動異能,這個冒冒失失跑過來送死的家夥就會死在這裏。


    可怪就怪在,他竟然下不了那個手,連微微用勁都不敢。


    神上朔真個人抖得像篩子一樣,牙齒止不住地上下磕碰,從骨頭縫兒裏覺得發涼。


    他本不應該覺得冷的。


    從那天醒來開始,他的所有感官就像是隔了一道灰蒙蒙的窗子 ,冷不覺暖不知,連個味兒也聞不見。


    可是……白毛少年似有疑惑地低頭嗅了嗅青年,臉上擴散開來一種茫茫的疑惑。


    甜甜的...... 好好聞。


    然後他就被一個輕柔又熟悉的力道按住了後腦,伴隨著哄孩子似的哼聲,溫柔地揉了揉頭發。


    “!”


    就在這一刻,那扇窗被打開了。


    就像是暗暗宇宙中驟然亮起的一簇星火,它蓬蓬散著熱度,從釘死的框架中跳脫出來,飛速拉展成一條燦爛的星線,刹那間串聯了所有星係,整個宇宙瞬間熱烈澎湃。


    “亂步……先……生。”


    窗子被最眷戀的人拿絨布擦幹淨了,“哢噠”一聲全打開了。灰暗的時間被擦怦然炸開的煙火擦上了光彩,歡快的蟬鳴飄了進來,簇擁在鼻尖的香甜氣息就像是……


    還沒有舔幹淨的,戀人唇邊微微融化的碎糖。


    還沒有完全清醒的神上朔控製不住地附身下去,一口含住了江戶川亂步的嘴角,小貓兒似的舔舐著。


    順道,道德感還沒完全蘇醒的他,一刀切掉了旁邊某個叫囂個不停的惱人螞蚱。


    什麽東西。


    ……


    “這是怎麽一回事兒?”莫泊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直轉而上的劇情。已經做好看到自家孩子痛失摯愛準備的年輕母親,控製不住地狠狠掐了一把巴爾紮克,問道,


    “我的甜心……你這惡毒的小醜都幹了些什麽?”


    巴爾紮克簡直冤枉。他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偏心到沒邊兒的母親,在那一雙修長又鋒利,還染得紅紅的柔荑上退步了,頗為委屈地解釋道 ,


    “是我設定的開放式結局啦 ,全靠自由發揮的那種劇本哦!”


    “那又是什麽?”


    “還不是你親愛的小寶貝兒建議的——”巴爾紮克幽怨地撇了一眼莫泊桑,小寡婦似的眼神看得莫泊桑直起雞皮疙瘩,


    “他嫌棄我的劇本老套沒新意,一看就是又臭又長的狗血愛情故事,建議留個有別的可能性的結局作為驚喜。”


    “我就心動了嘛,隻是封印了那些粒子,沒有狠心地把它們趕走。”


    “要是這孩子的感情足夠強烈呢,這些粒子就會重新湧動起來,而如果不夠———”


    他衝著看過來的神上朔比了個慎人的鬼臉,“就會真的達成那個血濺當場的劇本哦!”


    旋即,他有些嫌棄地擺擺手,“不過這樣喜劇結局也還不錯就是了。”


    小醜話鋒一轉,惡心兮兮的慈愛目光黏著上來,幾乎要摸個眼淚兒以示清白了 “巴爾紮克叔叔可是看著你長大的 ,怎麽會忍心讓你......”


    神上朔……神上朔壓根沒注意這邊沉浸式的自我感動表演。他的感官和意識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正靠在亂步先生溫暖的懷裏,續命似的呼吸著。


    “巴爾紮克……你還是離遠點吧。”莫泊桑簡直懶得理這個沒臉沒皮的東西。


    她一把推開自娛自樂的小醜,快步走向麵露抗拒之色的白發少年,有些焦急地看著他眉心的金色鬱金香,


    “這個標記怎麽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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