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上朔感覺最近兩天橫濱都不大對勁兒,冷颼颼地刮著陰風。


    今天一大早,他推開偵探社的大門,就看見亂步先生和迦勒底的那位禦主在嘰嘰咕咕地說些什麽,


    神上朔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早安,亂步先生,藤丸小姐。”


    “哦哦,小神上也來了。”近來,藤丸立香跟偵探社他們混熟了,也一口一個“小神上”得叫。她招了招手,示意神上朔伸過手來,


    “來,露出你的令咒來,我給你加個隱蔽魔術。”


    “嗯?”神上朔疑惑地出聲,有些不解道,“這.......這幾條令咒有什麽問題嗎?”


    “令咒是沒什麽問題,是個好東西。但是這種好東西為了之後的混戰,還是藏起來作為底牌比較好。”橘發少女故作輕鬆地笑笑,安撫性地拍拍少年得肩膀,“另外,麻煩小神上也跟恩奇都溝通一下吧。”


    “讓他先偽裝成我的英靈好了。”


    神上朔先是愣了愣,下意識看向站在一邊的江戶川亂步,後者的大半張臉都隱藏在帽簷的陰影中,衝著他輕輕點了兩下頭。白發少年鬆了口氣,朝藤丸立香抱歉地笑笑。他順從地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瓷白的手臂,上麵烙印著赤紅色的紋樣。


    藤丸立香輕輕呼氣,念念有詞。下一秒純白色的柔和白光緩緩籠住三條令咒,像是橡皮擦一樣掩藏了紅痕。


    “可以了。”她擺擺下巴,結束了魔術式,“我學的還是蠻不錯的嘛。”


    說起來,這也不是是迦勒底方麵跟江戶川亂步的第一次交涉了,但這是唯一一次,這位偵探先生透漏的消息這麽令人心驚肉跳。想到接下來敵方的布局和戰略準備,藤丸立香就一陣頭痛,這種針對禦主的精準打擊,還能不能再沒品一點了?


    走一步是一步吧。


    ......


    隔著偵探社兩條街的地方坐落著一家不大的甜品店,做的楊枝甘露尤其好吃,其它的甜品也相當不錯,神上朔有些時候沒有功夫下廚,就會挑個時間去一趟捎點吃的。


    小店裝修的是馬卡龍色,搭配上淺色調的桌椅,在炎炎夏日裏,就像是一隻海鹽冰激淩。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冰激淋上麵降落了一顆冰糖,優美地壓在了脆皮邊緣上。


    那是一位看上去年歲不大的小小姐,細皮嫩肉的,招人愛看。她的臉蛋紅潤光滑,令人聯想起濕潤的玫瑰花苞,嬌俏地開著。下麵那張櫻桃小嘴裏,兩排細牙亮晶晶的,嘴唇曼妙而水潤,吻起來一定甘美的回味。


    可就是這樣一樣純潔天真的俏臉下麵,卻是和這安琪兒一樣的氣質截然相反的魅惑婀娜。她的胸脯圓鼓鼓的,下麵的一段小腰被蕾絲大緞帶束縛著,晃蕩著被暗紋白絲包裹的,曲線優美的腿部。


    盡管她身型矮小,但豐滿得就像是皇室柯基,每一寸皮肉都適合用來把玩。就是這麽一個尤物,大刺刺地坐在這件配不上她的甜品店中央,一心一意地享受一塊兒甜的發膩的慕斯,捏著翹起的小拇指發呆。


    她那一個圓桌上沒有一個人,單是放著一支收起的小洋傘。但周圍的桌椅卻坐得滿滿的,人挨人地緊靠著,桌麵上是滿滿當當的吃幹淨的甜品。這些男人們油膩的指頭上還可能擠著一小簇奶油,他們相當心有靈犀地沒有一擁而上,惡狼似的圍成一道防線。


    “老板,打包三份楊枝甘露,一份兒藍莓蛋糕,再來一包原味泡芙。”神上朔“叩叩”兩下瞧瞧玻璃櫥窗,弄出聲響來喚回麵露呆滯的老板的神智。


    老板吃了一驚,從臆想中清醒過來。他摸了摸腦門兒,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狀,連聲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看我,這都忙暈了,連客人也沒看著。”


    “沒事。”神上朔輕輕回答。他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間屋子內圍繞這位小少女展開的異常狀態,他猶豫著是否要前去調查一番。


    這是不是有些失禮了?他暗暗想,微微有些失神。在看到這位小姐的一瞬間,他的心頭突然無端湧起了一陣委屈,以及莫名其妙,翻湧而起的親切感,簡直像是久不歸家的孩子猛地看見了,在橘黃色燈光下縫縫補補的溫柔母親,想上前抱抱她。


    可是,這股感情也太不對頭了吧,它們是打哪兒來的呢?神上朔困惑地否定自己,克製地壓下自己奇怪的衝動,就像轉身離開這家古怪的店鋪。


    可是不曾想,就在他暗暗打量這位少女的時候,這位小姐也注意到他了。


    “mon amour!”少女興奮地合上羽毛扇,叫住了想要匆匆溜走的白毛少年。哪怕是做著這樣鄰家小女兒的動作,她也拿捏的嬌媚得體,渾然天成得仿佛這樣的氣質,就是她身上的永久掛件。


    此時,這位人間尤物正甜蜜地呼喚自己的孩子,“寶貝兒,我在這裏呀。”


    “我在這裏等了這麽久,你都不來看看我嗎?”她撒嬌似的嘟起嘴抱怨,衝著神上朔張開手臂,“我的小寶貝兒,我是你媽媽呀。”


    這個柔弱可欺的小美人兒居然已經有孩子了?周圍惡狠狠的男人們像是被加入沸水的滾油,轟然炸開,一片喧嘩,竟然還有幾個擼著袖子,不懷好意地想要上前討個說法。


    媽媽?!神上朔猛地回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向少女。他手中提著的兩個紙袋打寒顫似的顫抖起來,活像個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枯葉。


    在少年有限的記憶裏,他可以確定自己絕對這樣一位年輕的“母親”。


    但是,神上朔害冷似的撫上心口,微涼的指腹下,炙熱滾燙的血流一股股匯入心房,刺激得心髒被迫“砰砰”跳動起來。


    他竟然不覺得眼前這位少女神經質的發言是假話。


    至少,有一半是發自肺腑的。


    對麵的少女還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著,活像隻雕花籠子裏的貴族金絲雀,“那個俄羅斯人說的居然是真的,我當時還懷疑得很呢。那個人真是看一眼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也隻有狄更斯這個木頭架子才會相信。不過......如果他騙我的話,我也一定饒不了他。”


    她得意地揮揮小拳頭,溫柔的目光輕柔地籠罩白發少年,臉上是與年紀不符的,恬靜的慈愛,“媽媽居然現在才找到,真是做母親的失職。”


    “嗯.....”這位可人兒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怯弱的雙眸水汪汪的,“好孩子,你願意坐下來陪陪媽媽嗎?”


    “我......”神上朔張了張嘴,驚訝地發覺自己聲音黏糊細微得不像話。他清了清嗓子,在那位女性慈祥的目光下,艱難地掙紮了下。


    “算了。”他自暴自棄地拉開椅子,順從本心坐下來,控製著想要掉眼淚的本能,緩緩問道,“您叫住我是有什麽事嗎?我想,我們應該沒有見過。”


    “不,我們見過,隻是寶貝你忘了而已。”金發女性哀傷又堅定地搖搖頭,她伸出手來,像是想要摸摸神上朔的頭發,少年下意識的躲閃使得她眼神黯淡了一瞬。


    “抱歉我.......”神上朔下意識地道歉。他現在還是不習慣被熟悉的人以外的人觸碰,但看到少女的悲傷,他也情不自禁地心中酸澀。


    “沒事的mon amour,”女性很快振作起來,眼神柔軟得就像是月光下得塞納河,“這是我的錯誤,要不是......”她欲言又止,皺起眉頭,仿佛是在消化什麽難挨的時刻。


    過了半響,她眼含期待地抬起頭來,亮閃閃地出聲道,“寶貝兒,我是說,你願意跟我重新認識一下嗎?”


    “我以居伊德莫泊桑的名號起誓,我的心肝,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


    神上朔的心髒再次顫抖了下,輕輕緩緩地擴散痛感和酸意。理智告訴他,他絕不應該這樣相信一個今天剛認識的陌生人的鬼話。


    但是......


    “我叫神上朔,很高興認識您。”他聽見自己小聲地,不帶一絲停頓地交付了一顆心的信任。


    一個孩子的信任。


    “哦哦,原來這是你現在的名字嗎?”莫泊桑聽見這個名字的一瞬,就拿被冷落的羽毛扇半遮住自己的臉頰,不叫人看見上麵的淚光,“真是個好名字......”


    \"比我那時候起的estelle可好太多了。\"被偏愛遮蔽了雙眼的年輕母親喃喃道。


    “星星?”神上朔重複了一下這個女性用名,想起來這個古法語用名的含義,詢問道。


    “對,你小時候就像是一顆小北極星一樣,笑起來叫人心都化了,隻是......”寶貝你絕大多時間都在哭泣。她想了一想,又重新高興起來,“你現在長大的樣子也是真好,又聰明,還長了一張足以令所有女孩子傾心的漂亮小臉蛋。”


    “真好。”她滿足地重複道,勾起一對兒甜蜜的小酒窩。


    神上朔也慢慢軟化下來,眉眼無害地彎了彎。他想起一個最不合理的問題,問道,“您是怎麽認出我的呢?明明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應該有十幾年的跨度了吧。


    “我的甜心。”年輕的母親神秘地笑起來,雙手合十舉在胸前,聲音仿佛一陣教堂十字尖上回想的聖樂。


    “血脈永遠牽動著你我,將我們的心緊緊係在一起,那是時間也苦手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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