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們倆終於搭上公交車回武裝偵探社的時候,已經暮色四沉了。


    已經有點兒哭累了的神上朔伏在亂步的肩上,被有一搭沒一搭地順毛,中途不好意思地拿手絹擦眼睛。


    其實在被亂步先生小貓洗臉一般細致舔過一遍之後,他也沒有多少眼淚需要清理了,隻是......他臉上的熱意,實在是太頑固了,鬧脾氣似的在他麵皮上廝磨,怎麽也不肯離開。


    神上覺得這件事他隻能負一半的責任。


    他雖然對讓江戶川亂步分鍋這一行為表示抱歉,但他實在覺得這是因為亂步先生說的話太羞人了。


    什麽,“小神上也喜歡我嗎?”,“原諒我嘛,好不好呀。”,“小神上親起來就像是在吃糖果呢,下次要換個口味嗎?”“小神上不反過來親親我嗎?我都親了這麽久了,超不公平的說——”。


    再加上他一看見就心中輕軟的水汪汪的翠眼,膩在他周身的沉浸式熟悉氣味,以及隔著衣料一層層傳遞過來的溫度......


    神上朔死死捂住自己高熱的臉龐,顧不得物理降溫,努力忽視旁邊人疑惑的視線。


    天知道亂步先生的說話方式和吻技技能是怎麽獲得點數,直接壓了他幾個段位好嗎?


    那個戀愛手冊到底教了亂步先生什麽東西啊!


    天才果然不止在一個方麵突出呢。


    ......


    他們倆最終還是選擇沿著河道走回家,權當消化一下這波瀾壯闊的一天,反正也不差這點時間了。


    關鍵是,江戶川亂步不漏痕跡地瞟了一眼神上朔,他有理由懷疑,再不出來散散熱,他新鮮出爐的小戀人就能活活把自己捂死了。


    太愛害羞了吧。


    感覺更想親親他了怎麽辦......羞澀到全身煙粉,連腳趾都蜷縮起來的小神上一定會是很誘人的美景吧,真想看看啊。


    “亂步先生?”軟乎乎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試探性地往盒子外邁了一小步爪子。


    江戶川亂步好脾氣地應聲,“嗯哼?”


    “我隻是不太明白......”神上朔一小步一小步挨著走,鞋尖兒連著鞋跟,“您怎麽會喜歡上我呢?”


    他不知道在剛剛告完白之後,提這種問題是否算是煞風景,但他也確實忍不了了。


    他就像是一個被豁然丟了個甜蜜的桃子餡餅的,平平無奇的普通人,既歡喜又惶恐,怕是自己瘋魔腦子裏的臆想。


    更讓人不能理解的是,“下嫁”的桃子餡餅就然還在催促著他,“快點吃掉我啊喂!”


    他這是預支了幾輩子的福德和好運啊?


    “唔,這種時候居然還能糾結這種問題,該說不愧是是小神上呢。”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可以說是摸透了戀人脾氣的江戶川亂步對此接受良好。他湊近了瞧一瞬間渾身緊繃的神上朔,啜著莫名的笑意,


    “需要我再親一遍確認一下嗎?”他的鼻尖揉亂了另一個人清淺的呼吸,又惡趣味地給人家加了個速,“神上先生?”


    直接被新稱呼砸懵了的神上朔抑製不住地後退一步,“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他慌慌張張地解釋,從類似滾熱糖漿的腦子裏抓出幾個字句,“我隻是不大確定......”


    這是夢境中都不會出現的美妙情節,我未免配不上這樣的幸福。


    “沒關係的。”,江戶川亂步站直腰,拉開距離。他的目光溫柔又澄澈,輕輕巧巧兜住自己家抱著糖豆不敢置信又舍不得撒手的戀人,


    “我喜歡你這件事,亂步大人再說一萬遍都可以。”


    隻要你還在惶恐不安,隻要你還願意聽。


    遙遙天邊,蜜橙色撞進水紅色懷裏,糾纏著混色,肆無忌憚地打了個滾兒。旁邊學生們無憂無慮的嬉戲打鬧聲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童話,聲音聽不真切,模模糊糊安慰著耳朵,聽起來熱鬧又安穩。


    神上朔忽的仰起頭。


    好像有什麽流下來了。


    ......


    橫濱港口黑手黨總部。


    中原中也駐足在首領辦公室門前,深吸一口氣,正要敲門——


    “愛麗絲,愛麗絲醬!是新的小裙子哦!有漂亮的蕾絲邊和飄帶喲,快點穿上試試看啊!”


    “才不要——變態林太郎!”


    “嗚嗚,被愛麗絲醬這麽說我的心好痛呢——但是一看見這麽可愛的愛麗絲,瞬間就被治愈了呢。”


    “快點試試新裙子吧,我還買了配套的玻璃襪哦!”


    “超合適有沒有?愛麗絲醬是不是很開心。”


    “越來越惡心了啊,笨蛋林太郎!”


    “......”


    聽著裏麵越來越上不得台麵的動靜,中原中也靠著強大的責任心,把想要轉頭就走的衝動按回土裏,控製著敲了敲門。


    這就是混蛋太宰死活不肯來的原因嗎?


    “請進。”裏麵傳來冷靜成熟的男聲。


    “中也君的任務完成得相當出色啊。”皮質座椅上的黑發男人睨著紅眸看過來,一雙白手套交叉起來,旁邊嬌憨可人的幼女坐在玩具堆裏。


    手裏抱著一套嶄新的小洋裙。


    中原中也壓下想要眼角抽搐的動作,躬身行禮,“幸不辱命。”


    “膽敢冒犯港口黑手黨的異能者已經抓回來了?”森鷗外狀似無意地翻了翻靠手邊的文件,“他叫巴爾紮克?”


    “如您所料。他現已被關進了審訊室,太宰這家夥正在審訊他。”


    為了刑訊人員的安全著想。


    “看看能從他手裏挖出點有價值的東西來吧。”森鷗外一挑眉,“這可是個大棋。”


    ......


    中原中也走後。


    “異能特務科那邊催得也太緊了吧,真是霸道又可惡呢。”


    “明明是我們的戰利品。”


    “根本就是你想要的好處太多了吧。”


    “小愛麗絲這麽說我,我可要傷心了哦?”男人摸摸金發蘿莉的頭,“在此之前,先看看能在這個男人身上得到殘餘價值吧。”


    “我對這些,可是相當感興趣呢。”


    .....


    “唉???亂步大人為什麽不可以去小神上家吃飯?”


    “投喂自己的男朋友不是應該的嗎?”江戶川亂步瞪大雙眼,難以接受自己剛剛收到的拒絕信號,“難道說是因為那個小鬼......”


    “不,跟敦君無關。雖說他也很怕您就是了......”神上朔輕咳一聲,沒忍住蹭了蹭氣呼呼男朋友的臉蛋,“說起來這件事也不能說是和敦君完全沒有關係。”


    “在上次敦君化身為虎後,家裏的餐廳就基本上沒法看了。挨著的廚房也不能幸免,摔了個稀爛。”


    “可是小神上不是換了嗎.....”


    沒想著瞞過自己家聰明得過分的男朋友,神上朔歎了口氣,“我確實買了臨時替代的廚具。”


    “但那實在是太簡陋了。還是等等比較好吧。”


    “沒關係沒關係,亂步大人不挑的。”蔫了一秒的江戶川亂步重新活潑起來,活像隻喳喳討食兒的小麻雀,驕傲地一挺胸,“帶我去嘛,帶我去嘛——”


    相當頂不住先生撒嬌的神上朔一秒淪陷。


    “您要不先給社長先生打個電話?”


    計劃通。


    允悲啊,敦君。


    ......


    是夜,神上朔提筆寫下第二本小說的尾聲。


    不知怎的,這本卡了將近一月的故事,此時竟可以毫無阻礙地在他筆下流淌,歡快而動人。


    殿堂深處,燈火通明,像是明日灼灼其華的晴日。


    查爾斯撥弄著羽毛筆上可憐巴巴的白羽,把它們翻來覆去地壓折,留下不可磨滅的褶皺。


    “放過你手中的那根吧,這兩天來,你已經不知道禍害了多少支了。”


    “它們好好的,又怎麽惹你不痛快了?”雪萊拉開一把椅子,順勢坐下。


    聽見友人的聲音,查爾斯驚喜轉過頭來,“雪萊,你回來啦?”


    他放下手中慘遭折辱的羽毛筆,“我並沒有什麽不痛快。”


    “仗也打贏了,我們勝利了,這不是天大的喜事嗎?”


    “我的甜心,你對我從來都無需隱瞞。”雪萊的笑渦依舊是一等一的溫柔動人,就像是沾著露水的百合花,哪怕一身風塵都無半點塵埃,“我太了解你了。”


    “你總是這樣。”主宰戰場的黑獅子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毛絨絨的腦袋靠過來,固執地在有人的手臂占據了一席之地。


    “皇室的那些蟎蟲無足為懼,隻消一點兒陽光,他們就會比腳底下的爛泥更加無用,消失個徹底。”


    “我擔心的是另一樣事。”


    “關於源泉和天選皇室的謬論已經傳播了這麽久,那些垃圾的邪說早已深入人民的腦子,比他們的墓誌銘還要深刻。”


    “我到底應該怎麽把這些髒東西踢出我的人民的腦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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