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許嬌昏昏沉沉地起來,從上床下去的時候差點就摔了個趔趄,鄭芷虞先前出去了,現在才回來,一回來就看見許嬌差點摔跤的模樣,當即瞬間挪到了她的跟前,扶住她的同時說道:


    “怎麽會這樣嚴重?”


    按理說現在的許嬌服用了鬼核,是不怎麽會受到她陰氣影響的,然而現在這人的低燒卻變得更加嚴重,病痛不斷地拖遝,看起來就非常不對勁。


    許嬌擺了擺手,側耳聽了下外邊的動靜,發覺走廊上都是嗡嗡的聊天聲,放在桌上的手機也過了夜間的靜音模式,因為收到許多的消息,而不斷地發出提醒聲。


    她被鄭芷虞扶著,一手去拿桌上的手機,同時揚了下下巴衝外邊示意到:


    “外麵怎麽了?”


    與此同時,她看見了手機上來自兩個外出旅遊還沒回來的舍友發的消息。


    錢艾那邊是99。


    周綺麗倒是還好一點,隻是關心她最近在宿舍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想吃的特產,她們可以帶過去,許嬌大略瞥了眼消息,先點開了錢艾的消息內容,文字入眼的刹那,鄭芷虞的聲音也一道響起:


    “昨天那個女生死了。”


    手機屏幕上恰好也是一句:“天哪嬌嬌!你知道隔壁係有個女生死了嗎?就是我們十八號樓的,聽說是昨天半夜的事情……”


    許嬌目光一凝,緊接著,沒有顧上回答錢艾各種打聽和散布謠言的話,抬頭看著身邊的紅衣:“是蘇煢嗎?”


    鄭芷虞點了點頭:“是她。”


    許嬌想到她身上的那個稻草人布娃娃,聯係到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時有些找不準這人死亡的原因,隻好接著看鄭芷虞。


    鄭芷虞黑黢黢的眼睛望進她眸子裏:“不是我殺的。”


    許嬌失笑:“我沒說是你,你先前不在,是去看這件事了?還是這棟樓又有哪裏不太對勁?”


    鄭芷虞沒料到她這麽了解自己。


    在這談正事的間隙裏,心中莫名泛上來幾分熨帖,難言的甜味在其間漫開,她仔細品了品這感覺,才回答許嬌的問話:


    “都有。”


    “你睡下之後,我特意去找了一下你白天說過的這三棟樓之間的關聯,發現這樓底下確實有個陣法,聽說這棟樓是去年才建好的,估計是那時候設下的陣法。”


    “在我看的時候,這陣法裏麵突然出現一陣血氣,等我找到來源,正好看見那個女生已經死亡。”


    許嬌挑了下眉頭:“你是說,你去了凶案現場?”


    鄭芷虞點了點頭:“嗯,是在五樓的廁所裏麵,肚子上有傷口,致命傷是——”


    剛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問許嬌:“你還沒吃早餐吧?吃了再說吧。”


    許嬌搖了搖頭,隨手從桌下麵的抽屜裏摸出個體溫計,想測量一下自己現在的溫度,將那冰涼夾在腋下之後,她坐在鐵桌旁邊


    的板凳上,抬頭看著麵前的鄭芷虞,盯著她已經不那麽鮮豔的紅裙在看。


    顏色變暗,裙子都像是舊了一點一樣。


    雖然不影響鄭芷虞的容貌,但是估計她的力量還沒有恢複。


    想到先前那個假和尚,許嬌仍然惦記著放虎歸山這件事,對方在她們倆的手上吃了這麽大的虧,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現在自己住的宿舍樓又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如果對方不是衝她們來的還好,就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沒事,說吧,我得多知道一些訊息。”


    想到她的鋼鐵心髒,鄭芷虞停頓了一會兒,還是將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往下說:“致命傷來自肚子,像是被從裏麵整個撕破,內髒也遭受過擠壓,整個人失血過多……”


    “如果不是她身上殘留的氣息讓我覺得熟悉,我還以為死的是什麽不認識的老人。”


    許嬌聽見“老人”這個詞,若所有思地問:“嗯?因為她死了,所以依靠那種力量得到的容貌也一起失去了?這力量還帶反噬的?”


    鄭芷虞想到之前在那高樓樓頂見到的畫麵,出聲迎上了許嬌的猜測:“不。”


    “一般的死亡是不會反噬的,頂多是恢複原狀,她也是這個年紀的學生,不應該老成這樣——”


    “唯一的可能性是,她被反噬了,我猜測她是因這反噬而死,我先前說過,那稻草娃娃和她的氣息有聯係,你記不記得她在樓頂的時候,許願時的姿態是親吻那娃娃的額頭部分,這動作在人類的情感裏代表珍重、憐惜,而且還總幫布娃娃梳理頭發、摸它的腦袋……”


    “如果不是她的精神不太正常,有一種可能,就是她將這東西當成小孩兒或者晚輩在對待。”


    “我聽過一種邪術,有的人為了求得自己難以擁有的財富或者美貌,會特意去找早夭的孩子靈魂放在身邊的玩偶裏,以獨特的術法養育,養出來的東西能滿足她的心願,那東西邪性異常,並非普通人能駕馭,但一旦認了主,它會很聽話,隻除了一種情況。”


    “它被背叛了。”


    “這樣的鬼嬰最大的心願就是跟在母親的身邊,得到母親的愛,最害怕的就是被拋棄,被拋棄會激發它們的凶性,曾經有人不信邪地、大膽地一次養了很多隻這樣的娃娃,最後的下場很慘。”


    “我檢查過了,那個女生死的時候,受損害最大的器官是子宮,應該是那鬼嬰去到她的身體裏,借由這種方式,想要重新出生。”


    許嬌聽罷,想象了一下現場的慘案,難怪鄭芷虞讓她先去吃早餐,雖然現在已經入夏了,暑意立刻冒了出來,聽見這種故事雖不至於感到冷,可本身在這樣的溫度裏就容易胃口盡失,再一聽這種描述,膽小的能一周不敢吃紅肉。


    鄭芷虞畢竟是擁有能去現場看的優勢,許嬌前後捋了捋她的發言,覺得沒什麽太大的問題:“那你在現場找到那個娃娃了嗎?”


    鄭芷虞搖了搖頭:“這也是我要說的重點,那個娃娃不見了,反噬了那個女同學之後,按理說它會


    變成無主的厲鬼,畢竟這個蘇煢犯了它的忌諱,相當於激發了它死時的煞氣,結果……”


    “我去到的時候,它已經消失不見了,在那女生的附近,我也沒有再看到那個娃娃。”


    “還有,蘇煢的血激發了這個陣法的凶性,我擔心這個宿舍……和那兩棟教學樓之間會出現一些糟糕的事情。”


    許嬌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有了一點眉目——


    這有幾種情況,一是蘇煢自己找死,突然不知什麽原因不再需要那個娃娃,犯了對方的忌諱,不僅被反噬,還失去了性命;又像是……有人做了個局,可能是為了得到娃娃,也可能是因為別的目的。


    幾種情況後麵是不同結果,以娃娃消失這點來看,後麵兩種結果的可能性比較高,畢竟蘇煢用的是邪術,以這種凶-殘反噬原主的方式得到娃娃的必定不是什麽心善的人。


    這陣法的激發,更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必然。


    許嬌感覺自己陷入了迷霧之中,摸出手機給錢艾回消息,拉下了許多的訊息之後,她隨手應付了那些關於蘇煢死亡的各種言論猜測,轉而問起一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艾艾,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個十八號樓什麽時候建的?建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還有離我們專業樓近的那個八卦樓教室和文理樓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錢艾:“?!”


    對話框裏剛顯示訊息已輸入,視線範圍裏就跳出了一大段內容,可見錢艾的心情激動:“學霸你什麽時候對這種事情也感興趣了?以前不管跟你說什麽,你都沒有什麽反應,現在居然還主動打聽起了這種故事?是不是因為蘇煢的事情給了你什麽震撼啊……也是,畢竟是發生在身邊的,說實話,我這是第一次碰到認識的人突然沒了這種事情。”


    錢艾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顫。


    也正是因為看到這些話,許嬌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和其他人實在太不一樣了,思維方式、對著些事的反應截然不同。


    沒等她再看錢艾輸入的其他話,鄭芷虞抬手將她的領子撥了撥,把體溫計從睡衣裏抽了出來。


    37.8。


    燒的並不低。


    鄭芷虞的臉色更白了一點,這是她心情不好的表現。


    她將許嬌的下巴抬起,認真觀察了一下她此刻的神態,又去摸她的手腕,許嬌由著她動作,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大概不太樂觀,便出聲建議:


    “那我今天去一下醫院吧。”


    哎,又要花錢。


    鄭芷虞黢黑的眼睛盯著她看,光看麵相和脈象,許嬌出問題的並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但就以許嬌這副狀態,鄭芷虞卻不是很敢往她的身體裏去,畢竟自己是厲鬼,許嬌隻是個普通人,再有鬼核保護,也會受到衝撞。


    可是許嬌三魂七魄又沒有什麽問題。


    到底是因為什麽?


    許嬌從她不吭聲的態度裏猜出自己的情況不一般,揚了下眉頭問她:“怎麽不說話


    ?心虛了?”


    鄭芷虞:“……?”


    她緩緩眨了一下眼睛:“我為什麽要心虛?”


    許嬌眉頭挑的更高,意味深長地與她對視:“因為我是今早情況變得更嚴重,很顯然——”


    她一字一頓地說:“你把我日.壞了。”


    鄭芷虞:“!!!”


    昨晚到底是誰先開始的勾引!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聖女、她的神,什麽時候說話變得這樣流氓了?


    鄭芷虞氣息涼了又涼,搭著許嬌的手腕緊了緊,旋即幽幽地回答一句:“怎麽會呢?你沒聽過一句話?”


    許嬌:“?”


    鄭芷虞慢慢回答:“隻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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