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嬌這個學生,屢次違反校規,性質惡劣,於校長,身為年級主任,我看到這樣冥頑不明、屢教不改的學生,真的很痛心,我希望你能體諒我的難處……”


    “今天要是不能把這個學生開除了,以後我還怎麽管理其他的學生,怎麽還好意思讓他們遵從校規?我這個年級主任的臉還往哪兒擱?”


    校長辦公室裏。


    隔音良好、做工精良的木門也擋不住年級主任尖銳的嗓門,許嬌抱著手臂靠著牆站在一邊,垂著眼睛跟係統的交流,都好幾次被她提高的調子打斷。


    她淡淡地看了眼那個叫囂著要開除她的主任,於心中道:


    “這人當老師真的屈才了,她就是被老師這個職業耽誤的歌手,你說她要是去了維也納音樂殿堂,還有其他歌手什麽事兒啊?”


    係統:“……”


    它木然地回答:“請宿主不要轉移話題,你似乎很不願意看到女主角對你產生好感,為什麽?”


    許嬌懶洋洋地“嗯?”了一聲,瞥見校長溫聲安撫教導主任,收回目光,在心中繼續道:“我又不想跟她談戀愛,要她那麽高的好感度幹什麽?”


    說話間,她想起剛才的事情來——


    原本隻是想幫沈夜嵐一勞永逸地解決呂佩這個問題,誰知道麵上看上去好好的小姑娘,心理活動卻堪比狂風海嘯,說變就變。


    -80的好感度啊,眨眼間給她弄成正數不說,甚至還多加了10點。


    90的好感度什麽概念?


    上個世界的小師妹就是個例子,麵上看著對她恭敬如常,結果一找到機會,立刻就開始捆-綁囚-禁換著搞。


    年紀不大,花樣不少,小小年紀就兩幅麵孔。


    聽見她心聲的係統:“……”


    許嬌回味完上個世界的發展,想了想又說道:“我覺得接下來我還是離沈夜嵐這小姑娘遠點比較好,反正她現在從親戚這泥潭裏出來了,以後生活估計也是積極、陽光、向上,沒什麽再需要幫助的地方了。”


    她們倆橋歸橋、路歸路,這就行了。


    係統卻道:“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之前-80的好感度,為什麽會一瞬間變成正數——”


    它才說到一半,就被旁邊傳來的控訴打斷了:“於校長,你看看,你看看這個學生,她從進辦公室開始就沒個學生的樣子,對老師沒有一點尊重,平時也愛欺負同學,這樣的人讓她以後走到社會上,她就是個毒-瘤,會丟盡我們十八中的臉麵!”


    許嬌忽而抬了下手,做出了個打斷的動作。


    她沒急著回答係統的話,而是淡淡地看向教導主任,眯了眯眼睛,眸光透出幾分冷冽的意味來:“抱歉打斷您的告狀,主任。”


    “但我不得不提醒一下,既然像您這樣是非不分、刻意偏袒、將規矩掛在嘴邊,判斷事實卻隻靠刻板印象和偏見來做出決定的人都能待在十八中,甚至還身居主任這種職位,我又憑什麽不能是十八中的學生呢?”


    或許是這個主任的人設當年是被許嬌參照著學校裏討厭的老師設定的,所以哪怕知道對方的發言不過是尊重人設,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盡管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還是沒穩住。


    跟現實設定相近的世界就是這點不好……


    一不小心,那些埋在心底的、原本打算一輩子都不翻出來的東西,竟然也隨著池底腐朽落葉散發出的氣泡跟著一起升了上來。


    “於校長!你聽!你聽她這是什麽話!”教導主任好不容易降下去的高音又升了一個八拍。


    於校長心中暗暗歎氣,給教導主任遞了一杯茶,在中間當和事佬:“好好好,許同學,你不許這麽跟鄒主任說話,鄒主任,來來來喝點茶——”


    “教學生這件事呢,有時候需要耐心,你看,許同學這個月的月考成績,就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嘛,可見我們十八中的教育模式還是很成功的,在鄒老師的帶領下,各班班主任也普遍反饋自己班上的紀律情況好了很多呢……”


    於校長跟許嬌的母親關係不錯,也知道許嬌家裏有親戚在教育部那邊工作,從這個學生剛來學校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學生的情況。


    所以,鄒主任的訴求注定不能被滿足。


    許嬌收到於校長不斷投來的眼神,受到暗示,揚了下眉頭,也懶得再跟這麽個np主任計較,安靜了兩秒鍾,她起身往辦公室外走去。


    “於叔,我先回去上課了。”


    於校長忙點頭:“哎,好好學習呀,前兩天你媽媽還給我打電話了,她對你也沒什麽要求,下次考試能保持住名次她就很高興了。”


    許嬌點了點頭,沒說自己下次會發揮的更好這種話,抬手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


    她才剛走出兩步,還未走到走廊拐彎處,就差點和牆後探出頭的人撞個正著。


    許嬌及時止步,對伸長脖子朝這邊張望的蘇希無奈地笑:“來這裏幹什麽?”


    蘇希抬手正了正自己腦袋上的蝴蝶結發箍,對她嘿笑一聲:“還不是那個老妖婆,剛才喊得那麽凶,我這不是擔心校長真聽了她的鬼話,給你記過處分什麽的嘛。”


    “我可是聽說了,那個叫什麽佩奇的,都打電話把家長叫來學校了,連姓沈的都被叫去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蘇希抬手過來挽住許嬌的手腕,親昵地拉著她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不忘以一種八卦兮兮的語氣,抑揚頓挫地說起剛才的事情。


    她想,按照許嬌那麽關注沈夜嵐的程度來看,嬌嬌姐應該會想去解圍的吧?


    畢竟……


    嬌嬌姐可不是隨便幫人出頭的類型。


    沈夜嵐這個看著又木又呆的家夥,以後也算是自己人了呢,蘇希在心中琢磨道。


    “不了。”


    許嬌淡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在她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又神色如常地往下接:“我還有題沒刷完,就不去看熱鬧了,何況剛才在於叔的辦公室,我跟教導主任這事已經夠讓他頭痛的了,還是讓他省點心吧。”


    蘇希懵懵懂懂地“哦”了一聲。


    她聽出了許嬌的拒絕意思。


    眼見著馬上要轉進教學區,蘇希忽然又冒出一句:“可是我看她好像被那個佩奇的家長罵的挺慘的,要不是你們班主任攔著,她都要挨揍了。”


    許嬌應了一聲,糾正她:“是呂佩。”


    頓了頓,她又說:“不去。”


    蘇希聽她這樣堅定的拒絕,疑惑地看了她很久,但很快就放棄了思考這件事——


    反正自己又沒有腦子,為什麽要去想這麽難的事情呢?


    嬌嬌姐不管怎麽做,都有她的理由就對了。


    ……


    沈夜嵐發現最近的許嬌對自己特別冷淡。


    倒不是說之前她就有多熱情,而是……


    她總覺得自己離這人更遠了一點。


    很奇怪,明明幫了她那麽大的忙,甚至還讓她借著這個機會跟舅舅舅媽他們劃清了關係,得以成功地離開那個泥潭,可在她提出想要感謝的時候,許嬌卻隻平靜地丟來一句:


    “不是在幫你。”


    “我單純討厭呂佩那樣的人而已,所以沒什麽好謝的。”


    聽見這話的時候,沈夜嵐原本一跟她靠近就會開始咕嚕嚕沸騰、好像要自己冒泡把自己蒸熟的血液,登時就冷了許多。


    她結結巴巴地道:“我知道,可是你畢竟是間接地幫了我,何況我現在又暫時借住在你家裏,於情於理,我都最起碼請、請你吃頓飯吧……”


    後麵的聲音弱了下去。


    因為許嬌微微擰著眉頭看來,正在草稿上計算的筆尖停了下來,像是被她的囉嗦打斷了思路。


    沈夜嵐沉默地抿了抿唇,隻是看到她眉宇間的那點兒陰霾,就連道歉都噎在了喉嚨裏,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比較好了。


    直到許嬌重新算了起來,伴隨著那漫不經心地回應:


    “不用。”


    “你交了租金,而且家裏的飯菜就很好吃。”


    “如果這件事讓你感到困擾的話,你就假裝我沒幫過你,忘記它,可以嗎?”


    沈夜嵐呼吸都窒住了。


    怎麽可以忘呢?


    也許對許嬌來說這隻是舉手之勞,可對自己而言,這卻是一場拯救。


    但她不敢再堅持了,她怕自己的感激給許嬌帶去困擾,緊張地握了握筆,沉默地回頭去做自己的題,卻整一天都無精打采。


    直到放學後,她聽見蘇希往教室裏跑的動靜:“嬌嬌姐!過兩天就周六啦,記不記得是什麽日子?”


    許嬌正在收拾書包,聽見這話,頭也不抬地接,“你生日。”


    聲音裏帶著一整日沈夜嵐都沒聽過的笑意。


    之所以記得,是因為在原著裏麵,沈夜嵐的生日跟蘇希同一天。


    按照原本軌跡,沈夜嵐在生日那天又被呂佩整了,挨了舅媽的打,晚上難過地自己出門,想要找個安靜的角落給自己過生日,卻恰好撞上蘇希和許嬌這夥人,又倒了一次大黴。


    聽見蘇希的話,沈夜嵐喉頭動了動,想要說點什麽,然而最終還是咽了回去,隻沉默地聽著她們倆有說有笑地往外走。


    “姐要送我什麽禮物呀?”


    “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驚喜!你別偷偷告訴我,我到時候自己猜!對了,你好久沒跟老沈她們一塊兒玩了,我到時候辦個趴,我們通宵嗨!你不可以拒絕!”


    “我盡量不睡著。”


    ……


    “你喜歡吃蛋糕?我看你這都在第五家打轉了?”


    周四晚上,沈夜嵐買了一袋奶油小泡芙,剛走出店門,就被旁邊巷子裏傳出的話嚇了一跳。


    她抬眼看去,艱難在那夜色裏分辨出了一道不同於陰影的濃黑色——是她先前救過的那個人。


    沈夜嵐壓了壓唇角,沒問這人怎麽知道的自己蹤跡,隻是把手裏的那袋奶油泡芙遞過去,問道:“可以幫我嚐嚐嗎?”


    冬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本想拒絕這樣甜膩的東西,半晌後還是伸出手去,從袋子裏拎起一個,放到嘴邊,一口吞下。


    淡淡的甜在嘴裏漫開,奶油被打得又綿又細,好像根本沒有實體一樣,吃起來……像是咬住了雲朵。


    讓人從心底冒起幸福感來。


    冬青腮幫子停了停,再次伸出手去,沈夜嵐沒有拒絕,甚至直接把袋子遞給了她,認真問道:“好吃嗎?”


    冬青不想承認自己被甜食收買:“還行吧。”


    沈夜嵐眼中登時透出失望來。


    見她如此,冬青忍不住問道:“你……自己為什麽不吃?”


    沈夜嵐搖了搖頭:“我嚐不出來有什麽區別,感覺味道都差不多,但是——”


    她抿了抿唇,或許是對方站在夜色裏,隱沒在黑暗中,所以對這樣的人傾吐內心,就像是在寂靜的夜裏對自己訴說一樣。


    停頓了一下,沈夜嵐垂著眼睛,低聲道:“我過兩天要生日了,想請一個人吃我的蛋糕,我怕我買的不好吃,她不喜歡。”


    想了想,她又問:“你知道什麽牌子的蛋糕比較好吃嗎?”


    冬青奇怪道:“你直接去問她不就好了嗎?你們這樣的小姑娘,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不都是寫在臉上的嗎?”


    沈夜嵐搖了搖頭,猶豫了兩秒,小聲說道:“我怕給她添麻煩。”


    “我生日那天,她正好有個好朋友也過生日,她要去參加那人的聚會,所以……我就想讓她嚐一口我的蛋糕,可是我沒有吃過生日蛋糕,不知道買哪個比較好。”


    冬青把手裏的泡芙還給了她:“抱歉,我幫不了你,事實上我今天是來跟你道別的,我找到了新的工作——你的恩情我會記得,無論如何,隻要你以後有需要,我會盡量來到你身邊。”


    沈夜嵐眼底透出黯然來。


    她搖了搖頭,沒有收下泡芙:“這個送你吧,祝你一路平安。”


    說完,她就低頭看著手機,對著地圖認真找下一家蛋糕店。


    ……


    周六早晨。


    沈夜嵐早早起來,習慣地給蘇阿姨打下手,而後聽見敲門聲,便去打開了門,取過自己預定的蛋糕。


    蘇阿姨聽見動靜,探過頭來看:“哎呀,這是你給小希買的蛋糕嗎?”


    沈夜嵐沉默了兩秒鍾,輕聲回答:“阿姨,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蘇阿姨立刻道:“哎呀,那你今天要和小希她們出去過生日嗎?”


    沈夜嵐沉默地搖了搖頭,把蛋糕拎回了自己的房間裏。


    她小心地點上蠟燭,按照記憶中呂佩過生日的樣子,笨拙地閉上眼睛許願——


    因為她記得舅媽說過,生日的時候許的願望會特別靈,許完願也要記得把蛋糕吃掉,這樣才算是完成了祈禱儀式。


    她在燭光裏,認認真真地在心中道:“請讓許嬌這輩子都平平安安、健康快樂、心想事成……”


    沈夜嵐許了很久的願,然後小心地將頭發束到腦後,在那精致的、擺滿花瓣的蛋糕上輕輕地吹了吹,把蠟燭吹滅了。


    外麵傳來新的動靜。


    “嗯?我等下就跟小希她們出去了,不在家裏吃……”


    沈夜嵐聽見,小心地從蛋糕上切下來一塊,走到門邊,甚至因為動作太急而腳趾撞到了門,但她顧不上那疼痛,隻是擰開了門,急促道:


    “等、等等,許嬌姐。”


    許嬌在玄關處換鞋,聽見動靜,平靜地回頭來看她。


    沈夜嵐雙手端著那蛋糕的碟子,小心地來到她身前,努力控製住自己有些顫抖的音調,可依然不怎麽理想,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


    “我……今天是我生日。”


    “想請你吃蛋糕,可以嗎?”


    許嬌穿鞋的動作停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笑了笑,對沈夜嵐聳了聳肩:“生日快樂。”


    她說:“不過我趕著出門,蛋糕就先不吃了。”


    說完,她低頭穿好鞋,起身抬手拉開了門,走了出去,唯有關門的動靜拍在人的耳膜上,也像是直接拍在了沈夜嵐的心上。


    沈夜嵐怔怔地看著門的方向,好久之後,默默地在原地蹲了下去。


    怪了,她心口的位置忽然又冷、又痛。


    不知道是得了什麽病。


    好像一瞬間把她從夏天丟到了冬天一樣,血液都要凍結了。


    “小沈?”蘇阿姨從廚房探出頭來,有些擔憂地看著沈夜嵐不太好的臉色。


    沈夜嵐站了起來,轉過身的時候想對她擠出個笑容,卻失敗了,隻低著頭、有氣無力道:“我可能是起太早了,想先回去睡個回籠覺。”


    蘇阿姨道:“好好好,你午餐有要吃的嗎?”


    沈夜嵐的聲音在關門前溜出:“沒有,阿姨不是我的保姆,不用忙活我啦,午餐和晚餐我都會自己想辦法的。”


    她隨手把那沒動過的蛋糕碟子放在桌上。


    倒頭睡進床鋪裏。


    一動不動。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竟也就這樣睡了過去。


    ……


    她又做夢了。


    不知是不是執念太深的緣故,夢裏的她也在過生日,蛋糕還是這鮮豔的、有玫瑰花瓣裝點的類型,漂亮的讓人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她拿著切蛋糕的刀,正在踟躕間,忽而見有人經過,本能讓她拉住了那人,緊張地說道:


    “我、我今天生日……可以請你吃我的生日蛋糕嗎?”


    “不。”那人冷漠地拒絕了她。


    沈夜嵐急的想哭,又想把人拉住,又怕讓人誤會自己,結果兩人動作間,就把桌上的蛋糕撞倒了,奶油蛋糕塌得滿地都是,甚至還弄到了兩人的衣服上,沾到了皮膚上。


    她將人壓製住,看著對方脖頸上沾染的白色,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湊過去——


    抿了抿唇。


    甜蜜的味道在唇間綻開。


    沈夜嵐低聲道:“好甜。”


    她忽然知道這蛋糕該怎麽吃了,這雪白的奶油,也應該搭配漂亮的皮膚,若說有什麽水果能裝飾它,也必要是那濃豔的櫻桃。


    五月底、六月初的,枝頭最鮮豔的一串櫻桃,咬下去都能滲出甘冽的汁來。


    沾著奶油的櫻桃,她嚐到了。


    非常、非常地甜蜜。


    恰好兩顆。


    可她卻在這樣的甜味裏,察覺到了自己眼角泛起的熱。


    啪嗒、啪嗒。


    兩朵小小的水花在那人的麵容上綻開,又沿著柔順的麵部線條往下滑落,滴在白色的地板瓷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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