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嬌再醒來的時候依然是在床上,夏驚蟄再次失去蹤跡。


    不過,有點跟之前稍許不同——


    她躺著的床不再是木屋那塊冰滑玉石堆砌的,變成了魔龍脊柱化作的床寢,比之玉石能護佑正道修行者心脈、蘊藏滋潤仙體的靈力的作用而言,這龍骨床榻作用恰是相反,它能體用源源不斷的魔氣。


    好在此刻的許嬌需要的……


    正是這魔氣。


    很奇怪,睜眼的時候,她體內的禁製明明仍未解開,但她卻能察覺到空氣那若有若無的魔氣……在親近她。


    往日裏看眼就覺本能厭惡的魔界,這會兒讓她打心底生出舒適來,甚至都不想從這張床上挪開,有種嬰兒待在母親羊-水裏的溫暖舒適感。


    她意識到——


    自己被那魔泉改變了。


    從此她再不是正派修真者的體質,而是昆侖派人人聞之色變的魔物。


    目力所及範圍內沒有任何活物,許嬌回味了好會兒昏睡前那極致的快樂,然後才慢慢地喚係統:“很久沒聽你報夏驚蟄的黑化值了,是不是經過我的不懈努力,終於降低了點?”


    係統冷淡地拆穿她:“抱歉通知您,我很久不出現的原因是不和諧畫麵持續時間太長——”


    許嬌突然歪掉話題:“夏驚蟄要知道你這麽誇她持久,應該會高興的吧。”


    係統:“……”


    它冷漠地轉移了話題:“目前夏驚蟄黑化值,99.9。”


    這下無語凝噎的人換作許嬌。


    她沉默了好久,發出了真情實感的困惑:“為什麽啊?這個世界到底哪裏對不起她?如今這世上也沒有她的仇人,連欺負過她的大副本昆侖都讓她滅了,我更是對她百依百順,她究竟哪點想不開?”


    係統聽見她“百依百順”這句,有刹那的宕機。


    然後它沉默地回答:“無法探知緣由,請宿主為此不斷探尋,爭取減少主角黑化值,根據本係統以往統計經驗可知,當主角黑化值達到100,劇情將會徹底崩壞,結局大概率修改失敗。”


    許嬌張了張唇,吐不出個字來。


    進入這個世界這麽久以來,她頭回發現自己對塑造出的主角點兒也不了解。


    甚至她現在都不知道夏驚蟄麵黑化,麵把她轉變成魔物是因為什麽。


    女人心,海底針,古人誠不欺她。


    ……


    或許是聽見了許嬌心底的掛念,夏驚蟄這回出現的時間比之前更快,她瞧見許嬌又是那副眼神放空、平靜看著天花板,整個人無欲無求的樣子,心底那點兒不甘和絕望就更明顯了。


    明明已經墮落成糟糕的魔修了,這人還是副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樣子,好像天底下沒有任何事情能在她的眼留下痕跡。


    夏驚蟄有瞬間很想知道,這人的心是不是冷石頭做的?


    可她感受過許嬌的溫度,也食髓知味地明白,師姐的血是熱的,體內更有讓人無法抗拒的溫暖,如溫柔鄉樣令人沉淪。


    “師姐。”夏驚蟄輕輕歎出口氣,抬手輕輕幫許嬌理了理衣領,語氣裏帶著許嬌聽不懂的無奈:“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許嬌從她的語氣裏聽出種無來由的傷感,迷惑地看了她眼。


    心不經意冒出個念頭來:


    難道夏驚蟄這是……生理期到了?


    所以才這麽多愁善感、情緒多變?


    可是夏驚蟄品階不低,應該早就辟穀了啊,平日裏就算吃也是吃的靈植靈穀,並不會像凡人那般將多餘的濁氣排出,哪來的生理期?


    她想不通,幹脆就不想了,直接問:“師妹瞧著不大歡喜的模樣,為何?”


    夏驚蟄對上她眼底那點兒微不足道的疑惑,明知道這是許嬌從被綁到魔界以來對自己問出的第句關心,可夏驚蟄心底卻無半分喜意。


    她問:“師姐當真不知我為何憂愁麽?”


    許嬌看了她眼,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夏驚蟄與她對視,看進她那雙黑漆漆的眼眸裏,似乎恨不能將自己的腔情感統統借由這心靈的窗口倒進去,恨不能撕開自己的胸膛讓她看見自己的愛。


    良久,她才低低地說:“因為我所喜愛之人,眼裏、心裏並未有我,故我憂愁。”


    許嬌聽得眉頭輕微跳了跳。


    是這樣啊。


    她想,那這個忙自己可幫不上。


    夏驚蟄仿佛又讀懂了她的沉默,安靜了好會兒,自嘲地扯了下唇角,俯身撐在許嬌的身側,居高臨下地來問:“師姐可否告知我,如何才能住進你心裏呢?”


    “我真想知道,若我有日死在你跟前,你願不願意為我流淚。”


    說著話的同時,她俯身點點湊近,最後那吻竟然落在許嬌的額心,有種珍惜的意味。


    許嬌沒有躲閃、也沒有迎合,隻是看著她親下來,聽著她說後麵的那句話,等到夏驚蟄重又起身時,她才輕聲道:“你不會死。”


    雖然她常虐主角,但是她從不把主角寫死,這是她寫虐的原則。


    當然,這點也常常讓她被追追得心如刀絞的讀者怒罵:“主角這麽慘還不如死了呢……活著這麽受罪!”


    ……


    眼下,夏驚蟄聽見她的話,彎了彎唇,正想讓許嬌起來,陪著自己出去走走,忽而察覺到什麽,麵龐朝殿外的方向側了側。


    “原還想帶師姐再多看看這魔界風景,可惜……掃興的人來得太快了。”


    她語氣裏有遺憾和落寞。


    許嬌心法被封,察覺不到什麽異常,不過也還是從那等死的慵懶狀態裏清醒,撐著床鋪正想起身,被夏驚蟄手按了回去。


    也不知她拍到了什麽機關,瞬間就有道黑色的柱子從四周升起,每根柱子上都有奇形怪狀的魔物為浮畫,隱約有電光在其間串聯,形成陣法,將龍骨床上的許嬌困於其。


    夏驚蟄起身,往後退了退,對許嬌溫柔地露出個笑容來:“師姐如今並無功法傍身,還是在這兒待著罷,免得會兒打起來刀劍無眼,傷了師姐。”


    “來的是……昆侖派?”許嬌迅速轉動大腦,猜測著那不速之客的身份。


    夏驚蟄唇邊的笑容凝了凝,語氣幽幽道:“師姐是在等教主來救你麽?”


    “可惜。”


    她說:“昆侖派覆滅,上下萬三千四百二十三名教徒,統統殞命了——師姐猜錯了。”


    許嬌臉上的神情終於變了變。


    就在夏驚蟄以為能在這時候珊珊見她動怒,卻聽許嬌低喃著自言自語:“來的莫非是……仙尊?”


    她的語氣裏帶著分不可置信。


    可惜夏驚蟄無法再欣賞,她能察覺到,自己哪怕深處魔界深淵,也依然被來自天際的那道仙力鎖定,那股威壓恐怖又讓人頭皮發麻,隻是被隔著魔界結界盯住,她都覺出毛骨悚然的冰涼來。


    她沒再答許嬌的猜測是對是錯,身形化作黑霧,瞬間散去,從室內消失的無影無蹤。


    留下許嬌個人,在那困縛陣法裏。


    許嬌迷茫地看著殿外的方向,透過這陣法看什麽都蒙了層灰色,不太真切,可她頭次生出這樣強烈的不安來,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做點什麽。


    “係統,你猜她如今將魔龍的功法修煉到第幾重了?”許嬌主動詢問。


    係統:“我猜不到。”


    許嬌早知這個答案,畢竟係統自打把她送進這個世界,除了監測跟夏驚蟄相關的數據,其他的都是問三不知,隻像個低級的人工智能那般。


    可她還是忍不住地問:“現在就跟仙尊對上,她能贏嗎?”


    係統還是那句,不知道。


    許嬌定定地坐在那裏,沉默了許久,還剩下最後個問題,她不想再聽係統那機械的不知道,所以藏在心沒說。


    她的目光看向外麵,良久後,朱唇輕啟,語氣還是如以往那般淡然,又似摻和了些不樣的東西,可惜無人在此,誰也沒機會分辨。


    她低聲地問出來,像是在問自己:


    “夏驚蟄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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