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在玉石床上的紅色綢布顏色深團、淺團的,顯見是被什麽液體打濕了,紅燭光輝閃耀,“劈啪”聲響,燈花綻開,燈油順著燭身緩緩落下,像是流下的眼淚。


    綢布之上。


    位有著粉色絨毛尖尖耳朵的少女正躺在那兒,綢布邊緣垂落下來幾條同樣的毛絨尾巴,但那長長的、本該是蓬鬆又柔軟的尾巴,不知被什麽打濕,隻是狼狽地垂落,連那鬆軟的絨毛也成了綹綹的結團狀。


    “滴答……”


    滴半透明的水色從那長尾的末端墜落,在地上濺開朵小小的花兒。


    然而床鋪裏的人卻仿佛對這動靜有所觸動那般,已經勒出痕跡的皓腕動了動,連拉動鏈子的聲響都不如先前伶俐。


    原本無情無欲的眼眸,這會兒卻因為蒙上了層生理的水霧,那朦朦朧朧的氤氳,極易給人種她正沉溺七情的錯覺。


    畢竟。


    她的原身可是九尾-狐。


    都說狐族擅魅,修行的術法皆以情為主,民間更有傳言,狐狸想要修成人身,需要去到人間,蠱惑個對它生出情意的人,問句:


    “你看我像人麽?”


    若說像,狐狸則立刻修成人身,從此入修途;若說不像——


    那狐狸先前的修行則瞬間灰飛煙滅,切都得從頭再來。


    可以說,自古以來,所有關於狐族的記載,都離不開情與欲二字,狐族天生就是操縱情感的高手,這是它們與生俱來的種族優勢。


    偏偏眼前的許嬌是個異類。


    她修的是無情道。


    但看她平日裏清冷又禁-欲的模樣,誰能將她和那樣魅惑的狐狸聯係到起?


    她的眉眼仿佛化不開的昆侖山巔雪,無論日升月落、鬥轉星移,它依然高高在上、令人仰望,也讓人想象不出融化時的樣子。


    想到這裏,夏驚蟄的眼閃過幾分異樣,抬手用衣袖輕輕擦了擦許嬌額間的汗水,又捏了捏許嬌那兩隻現出來的狐狸耳朵,那耳朵又軟又可愛,或許是因為太敏感,她隱約能感覺到這絨毛下的溫度隨著她的動作愈升愈高。


    聽見她唇間溢出的破碎的、有些喑啞的聲音,夏驚蟄笑了下,俯身親了親許嬌如今已經變得通紅,似枝頭爛熟櫻桃樣的唇,喟歎道:


    “真該讓師姐看看你如今的模樣,多乖呀……”


    許嬌睫毛顫了顫,如蘆葦叢裏撲閃的螢火,將眼裏映著的燭光都搖曳地破碎、忽明忽滅,理智漸漸從先前的狂亂收回,眼底殘留的淚花滑落,連帶著她的目光都清明許多。


    她的嗓子有些使用過度,聲音裏依然是散不去的喑啞,然而她本人卻點不在意似的,隻了然般、低低地說:


    “這不是化形丹……”


    僅僅隻把她的耳朵和尾巴弄了出來,真不知道這夏驚蟄平日裏煉丹時都在琢磨些什麽糟糕玩意兒。


    許嬌心無端覺得鬧心,她甚至微微蹙起眉頭,用探究樣的目光看麵前的夏驚蟄,好似想不通自己從未給這主角點亮過關於這種事的天賦,怎麽夏驚蟄就無師自通……


    甚至變本加厲到這麽變態的地步了?


    聞言,夏驚蟄笑得更歡了,她攬住許嬌的纖纖細腰,對她的耳朵又揉又捏,感覺到她渾身上下慢慢激起的顫抖,卻過分地衝對方的耳朵吹了口氣!


    見到那透粉的尖耳朵折了折,甚至還本能地撣了撣,夏驚蟄笑著湊上去輕輕咬了口,問許嬌:“師姐對這粒丹藥可還喜歡?”


    許嬌經了她方才那遭戲弄,雖說心沒什麽觸動,可身體卻好像已經對對方產生了害怕,隻要夏驚蟄靠近,她就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本能地想起那被對方支配所有情感的恐懼。


    垂了垂眼睛,許嬌無意回答她的問題,隻歎氣似的問:“你究竟要怎樣?”


    “方才我不是說了麽?我要同師姐成婚、入洞房呀。”夏驚蟄似乎愛上了玩她的耳朵,讓她緩過來的同時,捏著她的耳朵不撒手,以至於許嬌脖頸往上都是熱意,是窘迫的溫度。


    許嬌隻當她是在說胡話,言不發,轉而問起旁的:“你身上帶著魔氣,你如今……與魔界是何關係?”


    夏驚蟄聽見她的詢問,手下的動作停了停,聲音裏那甜膩的蜜意也淡去稍許,她與許嬌的雙眸對上:


    “師姐非要在這種時候問這些煞風景的東西麽?”


    然而之前對她的話無動於衷的許嬌,卻仿佛對這些格外執著樣,直直地看進她的眼,追問:“你墮入魔界了,是與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夏驚蟄好整以暇地反問她。


    許嬌時無言,好像被她問住了。


    實際上,她是在心道,這樣不行。


    許嬌陷入了兩難的抉擇——方麵,她想早點回去,不再被困在這永無止境的書世界裏,另方麵,夏驚蟄也是她筆下用心血凝聚出的女主角,她不舍得看劇情崩壞成這樣。


    雖說她已經按照係統說的,修改過原著的好幾個悲慘點,讓夏驚蟄的人生不如原先那般可憐,但她和係統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夏驚蟄反而朝著更加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明明是身仙體,卻甘願墮入魔界。


    夏驚蟄不該是這樣的人。


    室內靜謐良久,許嬌的回答才響起:“這樣不對,夏師妹。”


    夏驚蟄突然笑出聲來,連肩膀都在抖動,好似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樣,隻是那眼卻閃過幾分抗拒和厭惡來,她的指甲好像陷入了許嬌的耳朵裏,掐得她陣尖銳疼痛。


    “師姐又開始了。”


    “這副指點江山的語氣,仿佛這天底下的切都該照著你的心意來,你這無情道真是修的至臻化境了,仿佛你就是天道化身,秩序本身。”


    “不聊了,師姐看來恢複精神了,這很好——”


    “那我們便繼續吧。”


    說罷,夏驚蟄招了招手,院落外,支盛放綻開、張牙舞爪的石蒜被她招來,從窗口飛入,落在她的手裏。


    夏驚蟄捏著那花枝,擺在許嬌的臉龐邊,那妖嬈同她的冷淡臉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神奇的是,她明明幅無心無情的冷漠樣子,如今長得可愛耳朵、九條尾巴垂在旁邊的樣子,倒比那花還嬌媚。


    不愧是狐族。


    “這花真襯師姐呢。”夏驚蟄似乎想把花別到許嬌的發間,然而許嬌見她意孤行的模樣,似乎有些生氣,偏了偏腦袋,避開了她的動作。


    夏驚蟄的動作停了停,唇角的笑容又漸漸浮現。


    “師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我真的很喜歡你這副違逆我的模樣,現在你越是冷淡不理我,等會兒你哭著求我的樣子就越是甜美。”


    她笑得溫和,手裏的動作卻莫名顯得凶殘,因為許嬌眼睜睜看著她把那紅花上的細長花瓣片片撕扯下來,不會兒,隻剩根光禿禿的綠色花-莖在那裏。


    許嬌後背爬上陣涼意。


    攥著手的花瓣,夏驚蟄將那鮮豔的紅舉給她看,許嬌轉開視線,不去看她。


    她聽見夏驚蟄問:“師姐是在替這花可惜麽?”


    “沒關係,它們都不會被浪費的。”夏驚蟄自問自答,低語道。


    ……


    果不其然,許嬌的冷淡表象並未能堅持多久——


    很快,那玉石床上就是陣驚呼:“不不不……夏驚蟄!你放肆……”


    “我如何放肆了?這麽多花兒,不讓它開在最美的地方,師姐不覺可惜麽?”


    許嬌整個人想蜷縮起來,又被身前那人強硬摁住,唇齒間透出的聲音裏含著極致的忍耐:“別放嗚……住手……瘋子、變態……”


    夏驚蟄親了親她眼角的淚,溫柔地問:“我住手,師姐願意嫁與我麽?”


    許嬌聽不清她的話了,隻囫圇地點頭,沒過多久,又不知想起什麽,胡亂地搖頭。


    她就像被夏驚蟄折騰瘋了似的。


    夏驚蟄笑得比花還絢爛:“師姐這模樣真是可憐極了,可我卻不知師姐究竟願不願意嫁呢?我先提醒句,你若再不開口,可就沒機會了。”


    “夏驚蟄……”


    “我在,師姐,我在。”


    “饒了我……”


    “不饒。”


    許嬌眼角滲出淚來,聽見對方殘忍又溫柔的聲“不饒”,她又堅持許久,卻儼然置身於漫無邊際的黑暗,怎麽都等不來光明。


    她終於堅持不住了,神智慢慢潰散,模模糊糊,她看著夏驚蟄的笑容,失神地開口:“嫁……”


    她輕聲道:“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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