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妖嬈花朵漫山遍野地開,朱蕊如蛇信,纖細的石蒜花碧綠的花莖亭亭而立,葉片凋零後,盛開出的便是如鮮血澆灌出的紅花兒。


    這花盛開在險峻的懸崖邊,前方是萬丈深淵,從衝出可怖的黑色魔氣,直入雲霄,將那碧藍的天汙成灰黑的顏色,時而有黑色不知名的鳥兒振翅從淵飛出,發出嘶啞又淒厲的難聽叫聲。


    前方是令人心悸的黑,崖後卻是恍如能燃盡切的紅。


    叢叢簇簇擁著的花海央有座小木屋,在這邪氣橫生的景象裏,這有棱有角的木屋,便也顯得不普通了。


    此時,木屋裏四四方方的小窗子裏透出亮堂的光來,光柱投在門前的花叢裏,散發出種令人窒息的詭異美。


    花叢裏有魔氣凝聚,慢慢聚成隻形狀不凝實的、看不出麵目的小黑球來,那小黑球用力彈,便從土裏跳到了那唯開敞的窗欞上,發出了輕輕的聲音。


    “咕。”


    虛虛實實的黑色小球上冒出兩隻大大的眼睛,往屋裏瞧去——


    隻見這屋內懸著高高的燭台,象征著喜慶的粗紅蠟燭燃得劈啪作響,眼淚似的蠟油融得支架上、地上處處都是,顯見是不知燒了多久的。


    室內貼滿了大紅色喜字,桌上擺著百合、花生、紅棗等凡間才有的食物,配著壺雕花精致的銀壺,壺嘴細長,壺身嵌著紅寶石,附近擁著兩隻高高的小銀杯。


    若是此時有凡人入此,定能認出這是人間方能有的婚房布置。


    小黑球輕輕在窗棱上蹦了蹦,又發出小小聲的:“咕?”


    “誰?”


    驀地,屋內角傳來聲清冷的嗓音。


    那小黑球驚,抬眼隻看到那角落裏層層疊疊的帷幔,未等屋內人再問,精怪之氣所化的黑球已經嚇得散成了嫋嫋黑氣,重新飄出木屋外了。


    良久後,屋內先前的那道聲音又輕輕試探道:“有人嗎?”


    寂靜,死般的寂靜。


    層疊的帷幔裏,有抹雪色從那豔麗的紗幔間晃動,隱約帶起陣清脆的碰撞聲,叮叮咚咚,好聽極了。


    “這是魔界深淵,哪來的人?”有道冷漠的聲音回複了那泠泠聲線,卻不被此界任何聲音探知到,蓋因這動靜是在那人的識海間響起。


    床幃裏的動靜更甚,金屬聲來回撞擊,遮掩的床幔被攪開,發出“刺啦”的裂帛聲,如雪花般紛紛揚揚地散落而下,終於露出裏頭的景色來。


    紅色綢布墊著的塊光滑玉石上,躺著道修長的身影,那人身黑白相間的道服,頭頂有太極圖案煉成的發冠,三千青絲瀑布般落在身下的紅綢上,也從頸間堆雪似的纖細脖頸間繞過,像是翻山越嶺般,從凸起的鎖骨線條裏蜿蜒鋪就。


    好個標誌的小道姑。


    可惜……


    此刻她的情況並不大好。


    巴掌大的臉上,細細的黑色綢布從她的眼前蒙過,蓋住了她的眼睛,隻露出筆挺小巧的鼻梁,朱色絳唇,還有唇邊顆小小的美人痣。


    “丁零丁零”的響聲又響起,原是從她那寬敞的袖伸出的玄鐵鎖鏈,長龍般從她的腕間,爬到玉石四方的長柱上,乍看之下,還瞧不出這鏈子的相連處,渾若天成。


    青蔥指尖握成拳頭,又左右動了動,終是解不開這桎梏,終於泄氣似的落在身側,她茫茫地仰躺著,在心回答那聲音:


    “魔界深淵?”


    “不對啊係統,按照劇情走向,這時候夏驚蟄才剛被那幾個師姐汙蔑跟魔界有勾結,我不是保了她,沒讓她被廢去功力、逐出門派嗎?她到底什麽時候跟魔界有的聯係?”


    被她在心呼喚的係統冷冰冰地懟了回來:“你寫的,你來問我?”


    道姑:“……”


    她還待再說些什麽,“吱呀”聲輕響,不遠處傳來木門被推開的聲音。


    道清清淡淡的冷香,裹挾著濃重的血腥味而來,莫名嚇得玉石床上的那人連腦內活動都停了,聽著那步伐不緊不慢,由遠及近,停在跟前。


    下刻,微涼的柔軟碰上了玉床上那人的側頰,這仿若蛇信舔舐而過的觸感帶來的是陣由心底升起的戰栗。


    察覺到掌心下的人略微的顫抖,夏驚蟄緩緩地勾了勾唇,仿佛即將拆開的是自己最喜歡的禮物,指尖摩挲過那細嫩的肌膚,最後落在鬢邊那黑色綢布的邊緣……


    緩緩沒入發間,靈活的手指微動,便解開了這禁錮。


    玉床上的人偏過腦袋,緊緊閉著眼睛,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亮,好半晌才眯著眼睛看來:“夏師妹?你為何在此處?”


    夏師妹。


    聽見這稱呼,夏驚蟄笑得更好看了些,漂亮的鳳眸明明彎出暖和的弧度,其間卻無半點溫度,仿佛霜雪浸過,美得凜冽。


    見到她這笑,玉石床上的人無端端覺出點危險來,怪的是,危險似乎就來自於眼前人。


    “夏師妹……罷了,我怕是遭歹人暗算,被帶入此間魔界,心法也被封住,久留恐有不妥,師妹亦是純仙之體,雖不知你如何得到消息前來解救,但還是速速與我同離開罷。”


    聽她娓娓道來,夏驚蟄卻言不發,隻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床前看著她,眸光玩味。


    等她終於停了聲音,夏驚蟄才緩緩地俯身而來,手撐在那紅綢上,感受到掌心冰涼玉石浸透的寒意,她不緊不慢地開口了:


    “許嬌。”


    她又喚:“嬌嬌師姐。”


    聽見這聲調裏含著的那點若有似無的魅意,許嬌隻覺耳朵都要酥了,尤其是對上這樣的張臉龐,她剛穩下心神,又聽身前這人再次開口:


    “你我為何在此,師姐不是心知肚明麽?”


    許嬌喉間動了動,努力不去躲避迎麵而來的股黑化味道,抿了抿唇,她裝傻道:“師妹在說什麽?我怎字都聽不懂?”


    夏驚蟄輕輕地笑出聲來,抬起手來幫許嬌把落進頸間衣裳裏的頭發縷縷拉出,她動作很溫柔,卻正是這股溫柔,讓許嬌毛骨悚然。


    專注地做著這件事,夏驚蟄好半天才重新抬起眼眸,對上許嬌漆黑的眸子裏閃爍的驚疑不定,她語氣軟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你又在裝傻了,師姐。”


    許嬌:“……”


    她仔細品了品麵前這人的語氣和神態,沒忍住在心問了句:“係統,我怎麽感覺她好像快要變態了?”


    係統認真回答:“恭喜你答對了,主角夏驚蟄當前黑化值,99。”


    然而許嬌聽見“恭喜”這兩個字,卻根本笑不出來。


    恰在此時,夏驚蟄已經幫她將長發鋪在身側,認認真真地以手為梳,幫她將綢緞般的黑發捋順,見她模樣恢複往日的整潔幹淨,自顧自地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嬌嬌師姐,”她重又出聲問:“我就是你口的歹人,將你帶來此處——這兒的花我讓人種了好久,跟我起住在這裏不好麽?”


    她側過身,讓許嬌去看這屋裏晃眼的紅,太多的喜慶顏色聚齊在處,就成了濃烈的詭譎。


    言以蔽之:辣眼睛。


    許嬌不去看那刺眼的布置,斂了斂眼眸,纖長的睫毛如鳥兒收了翅膀,服帖地齊齊垂下。


    她冷冷淡淡地問道:“夏驚蟄,你瘋了?”


    聽到她這句話,夏驚蟄臉上的笑意沒了,或許是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她眼角漫起血絲來,倒真是片歇斯底裏的瘋狂,那瘋狂裏有對眼前人的愛慕,也有分恨,更多的卻是種求而不得的絕望。


    “瘋了?”她細細咀嚼著許嬌的話,低低地、呢喃似的出聲:“或許吧。”


    她緊緊地盯著許嬌的麵容,發覺對方淡漠地連看都不願意看眼自己,不知哪來的怒意,抬手扣住許嬌的下頜,將人的臉抬起來——


    夏驚蟄深深看進許嬌的眼裏,開口問:


    “師姐為什麽會來到我的世界裏呢?”


    “為什麽每次我到危難時刻,你就會來救我,可平日裏卻連看我眼都不肯呢?”


    “瞧,就是這種眼神,悲憫的……像神樣。”


    “我在師姐的眼裏,是不是就像條可憐蟲?隻能卑微地在泥土裏翻滾,而你高高在上,願意了就施舍地來救我次,不願意了,我便連入你的眼都不配。”


    “明明知道我心悅你,卻對我避之不及,這樣討厭我也就罷了,為什麽聽了人說我與魔界有勾結,卻又要來替我洗刷冤屈?”


    說到這裏,她停了停,唇邊慢慢浮出笑意來:“嬌嬌師姐呀,如此耍弄我,看著我為你神魂顛倒,有趣麽?”


    許嬌:“……”


    她動了動唇,像是想歎氣,又像是想解釋——


    “噓。”


    夏驚蟄左手食指指尖輕輕點在了她的唇上。


    “我不想聽,也不想知曉了。”


    “無論師姐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給便是了。”


    說著,夏驚蟄挪開了指尖,取而代之,將自己的雙唇覆了上去,親了下。


    許嬌渾身僵,睜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


    夏驚蟄見狀,笑得恣意又邪佞,親昵地開口問:


    “師姐何故如此驚訝?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倒像是我欺負了你似的,可我明明還未開始呀。”


    許嬌聲線裏帶了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想做什麽?”


    夏驚蟄挑了下長眉,狀似驚訝地看著許嬌,而後寵溺地給出答案:


    “師姐莫非還未看出來麽?”


    “我呀——”


    “我想與師姐成婚,入洞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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