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片當中,很多喜歡用靜止畫麵加上特製音效增添恐怖效果,或是靜止中以突然出現某事件,來突出驚悚感。


    但《驚悚馬戲團》顯然不是上麵兩種拍攝方法,葉舟用來突出緊張氛圍和加劇驚悚場麵的,是奔跑。


    仿佛無休無止的奔跑,利用奔跑加劇觀眾緊張感,這部電影並不是從哪一部分開始驚悚的,而是從頭到尾它都處於這樣一個驚悚狀態當中。


    隻要電影的主角在奔跑逃亡,觀眾的心就永遠是提著的,他們目不轉睛生怕看漏任何細節,整部片子除了縈繞著緊張外,還有著濃重的絕望感。


    這部電影不像其他電影那般,主角或是主角團擁有反抗的機會,這部電影沒有。葉舟和任子安將這部電影的怪物設置實在太過強大,從這些東西手裏逃跑不被追上就已經是很難的事情,實力差距已經大到連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


    他們能夠做的隻是奔跑,拚了命的奔跑,再無別的選擇。


    當然,考慮到長時間奔跑逃亡會讓觀眾視覺疲勞,葉舟和任子安商量後,將角色各式各樣的死亡現場穿插其中。


    任子安這個編劇當時都有點遲疑,因為按照他的設定是,跑一段時間給演員留一定喘息空間,這個時候發展發展戰友情啊,逃亡中的愛情啊,這些都能夠舒緩節奏,也能讓觀眾的神經能夠放鬆片刻。


    畢竟一場電影有高潮勢必有平穩和低穀階段,但如果按照葉舟的思路,那就是全程高能,不是在逃亡就是在死亡的路上。


    真要這樣,未免有點……太刺激了!


    麵對任子安和幾個副導演的提議,葉舟老神在在的搖頭,樂嗬一笑,用‘給視覺疲倦的觀眾提提神’輕鬆敲定了如此喪心病狂的劇情。


    花式死亡方式保您滿意,這個不滿意?沒關係,我們後麵已經安排了十幾種,花樣百出,隻有您想不到,沒有我們拍不出的死法,任君挑選,保您滿意。


    什麽,你說不想看血花迸濺?小意思,我們還給您準備了其他大禮包。


    鬼怪逃亡不可怕?來,讓葉導帶你看看人心。


    這部片子還有個點同樣非常精彩,有人的地方就充斥著算計與勾心鬥角,尤其是這種生死存亡之際,為了活下去,人真的可以拋棄一切。


    良知、道德、人性,在死亡威脅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電影開場十五分鍾,光是人已經死了五個,平均每三分鍾就要死一個人。但憑借這樣的犧牲,幸存的九個人中,聰明的已經隨著同伴的死亡而摸清了這巨大馬戲團的規律。


    每經過一個馬戲帳篷,追逐他們的怪物都不同。馬戲帳篷像是怪物的領地,一旦超出領地範圍內,前麵的怪物將不會再追,追逐他們的將會換成另一個帳篷領地內的怪物。


    不能被後麵的怪物追上,追上就會死。


    這是任子安原本的基礎設定,葉舟並沒對他這個設定做什麽太大改動,隻是商量過後,在這條設定後麵加上了個不起眼的小補充。


    不能被怪物追上,被追上會死,但怪物每次隻會殺一個人。


    這補充看似不起眼,卻能夠加劇所有角色間的衝突,進一步激化矛盾。


    任子安明白他用意後簡直快給葉舟跪了,太凶殘,太喪心病狂了!


    倘若怪物對每次死亡人數沒有限製,那角色與角色各跑各的,跑的慢,沒有體力就意味著被淘汰,人物之間衝突有限。


    可一旦加了這條補充設定,事情就完全變了樣子,就比如現在。


    馮天明尚未從紅衣女人猙獰的死狀中回過神,鏡頭一轉,逃亡團又開始新一輪的逃命。


    逃亡團的九人摸清楚規則的同時,馮天明也同樣看到了規則。


    還不等馮天明奇怪為什麽要有一次隻殺一人的設定時,就見原本跑在隊伍最末尾,已經因為奔跑精疲力盡,渾身被汗水打濕,氣喘如牛的中年男人突然高聲喊了一聲。


    “啊!”


    由於距離他最近,跑在他前麵大約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回過頭,就在她回頭的一瞬,腿上忽然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


    隻見年輕女人腿上不知何時紮了一把大約十厘米上的工具刀,而刀柄正握在中年男人手上,見她回頭,中年男人咧嘴笑了笑,手中用力。


    下一秒,鮮血隨他的動作爭先恐後從傷口處噴濺而出,可能是割到動脈的緣故,女人的血甚至濺到了中年男人厚厚的眼鏡鏡片上。


    配合著男人此時咧開嘴,占據了整張臉的扭曲笑容,那畫麵看上去,竟不知為何比之前那些角色死亡時還要怪異可怖。


    作為驚悚片愛好者,馮天明原本已經因為電影長時間的逃亡而感到有些失去興趣,剛準備放下飲料趁這時候起身去個洗手間,人都還沒站起來就不由自主又一次坐下了。


    憑借他多年的觀影經驗,馮天明清楚的知道,平靜與規則一旦被撕裂,裂口不可能再恢複如初,隻會隨著撕扯越扯越大。


    果不其然。


    中年男人以如此血腥的手段刺傷年輕女人的腿,女人在劇烈的疼痛下尖叫出聲,怪物越逼越近,而年輕女人卻因為受傷的腿再也無法像之前那般健步如飛。


    她踉踉蹌蹌試圖跟上隊伍,但顯然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麵前是看不見盡頭的逃亡路,身後則是隨時可能會追上來將他們撕裂的怪物,與年輕女人崩潰絕望的大哭聲。


    幾分鍾後,隨著沉悶的腳步聲越靠越近,哭聲更加淒慘,直至某一刻戛然而止。


    怪物抓到了想要的獵物,雖不甘心放過他們,卻到底沒有再繼續追擊的意思。


    這就證明,雖然中年男人的手段下作卑劣讓人作嘔,卻是……真實有效,被規則所承認的。


    很快他們甚至發現了新的規則,他們當中隻要有人被抓走,即便他們仍舊處於該怪物的領地內,怪物也不會再攻擊他們。


    一個人的死亡能夠為所有人提供休息時間,不得不說,這可真是筆不錯的交易。


    如果說起初這些人的敵人隻有不知名怪物的話,那麽從這一刻起,他們的敵人除了怪獸,還要加上彼此。


    整場電影看下來,強忍著尿意直到影院的燈光亮起,直到確定沒有遺漏彩蛋後,馮天明這才扛不住,快步躥出電影廳,朝洗手間衝去。


    然而到了洗手間門口馮天明簡直瘋了,兩個洗手間門前都排著長到讓人心生絕望的隊伍。


    馮天明真是快瘋了,他今天喝的飲料多,電影剛過半的時候他就想上廁所,尋思等到劇情無聊就立馬去,可整場電影看下來,直到彩蛋都特麽播完了,他愣是沒找到尿點!


    但凡有一個尿點他也不會是這個樣啊!


    馮天明苦著張臉捂著肚子在門口排隊,左看右看發現和自己表情差不多的還不少,他心裏明鏡兒似的,哪兒能看不出大家這是同為天涯淪落人呐!


    他用胳膊碰了碰身邊內哥們兒,道:“哥們也是剛從《驚悚馬戲團》那廳出來?”


    “嗯嗯嗯。”那哥們原本尿急憋得正難受,敷衍的隨便應了句,可抬起頭看到他的表情,頓時就樂了,“哈哈哈,你也是哈?”


    馮天明無奈的聳了聳肩,“可不,要是別的電影我這會兒也不能在這站著啊。”


    那哥們一聽頓時更樂了,非常自來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憤憤道,“這電影真特麽邪門,愣是讓我忍了半個多小時都沒下定決心上這洗手間!”


    倆人說話的功夫,站在馮天明前麵的男人忽然也回過頭,插起了話。


    “看來大家都一樣啊!”


    三人相顧無言,竟是在洗手間門口生出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


    前麵那大哥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咂咂嘴,很認真的點評起了電影,“不過這電影真的夠勁兒,我已經很久沒看過這麽痛快的電影了,刺激,爽!”


    “害!這電影確實夠勁兒,上次能讓我有這樣感受的還是幾年前的經典驚悚電影《死亡遊戲》,這票買的值!”


    大哥前麵另一個聽到他們談話的中年男人回過頭,也十分自然的接上了話。


    “我是陪我老婆來看的,她說喜歡這個導演還是咋的,鬧著非要來看,我來之前還尋思,現在驚悚片爛成什麽樣兒了,看這不是浪費錢嗎,真想看的話看個動作片也比這強啊。”


    “瞧。”說著,前麵那大哥從兜裏摸出個眼罩晃了晃,“我來之前連眼罩和睡眠耳塞都帶來了。”


    馮天明被這老哥逗得忍俊不禁,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那老哥看了他一眼,虛虛的抬手做了個滄桑點煙的姿勢,對著空氣抽了一口,歎氣,“真香了唄,不然咱哥幾個能相約洗手間?”


    幾個大老爺們哈哈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後都忍不住笑成了一團。


    隊伍快排到的時候,馮天明掏出手機,跟大夥商量了下,大家站在影院洗手間碩大的wc燈牌旁邊,苦中作樂的合影留了個念。


    回到家後,馮天明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腦子裏全部都是《驚悚馬戲團》裏麵的劇情,根本睡不著。


    想著反正明天放假,馮天明索性決定任性一次,大半夜又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電腦,連上衣都沒顧上穿,點了根煙光著膀子寫起了影評。


    驚悚電影沒被砍之前,馮天明是驚悚類電影當中有名的影評人,他的微博在驚悚片愛好者們當中知名度非常高,是坐擁六十多萬粉的紅v。


    不過自從驚悚電影被封後,馮天明很少再登錄那個賬號,為了表示對這一禁令的不滿,馮天明甚至洋洋灑灑寫了兩千字的感言,表示要自我封停微博,何時電影解禁,這個號何時解封。


    馮天明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好幾個不同版本,這一寫就寫到了淩晨五點多鍾。


    他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從中挑選出最好的一篇影評後,看著微博的網頁發了很久的呆,最後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似的,登錄了那個已經塵封了幾年之久的微博。


    明天看什麽片兒v:我回來了,帶著一部足以打動我的電影,一起回來了!


    這條微博下麵,附著一篇長達兩千字影評。


    “怕鬼真是太幼稚了,我帶你去看看人心1。——《驚悚馬戲團》影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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