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穩健班有六個,白競坐在3班,一直往門口望。


    阮輕暮的身影從外麵走進來的時候,他慌忙舉起手:“阮哥阮哥,你終於來啦!這邊,這邊有寶座!”


    穩健班原本就是以普通班學生為主,學校在分班時,也考慮了盡量把原先的同班同學分在一起,阮輕暮這一進來,迎麵看到的大部分都是9班的熟麵孔。


    成績好點的反倒看不到了,唐田田那種勤奮刻苦的女生有不少都去了領航班。


    阮輕暮拎著書包走到窗戶邊,懶洋洋地坐下:“這裏還空著?”


    左邊就是窗戶,遠可以眺操場;前麵坐著黃亞,又高又敦實,近可以遮擋老師視線。


    窗簾可以遮著半邊身子,戴單邊耳機完全看不見;後麵就是牆壁,累了可以靠在牆上,簡直是所有學渣們力爭的風水寶座,怎麽現在還能剩下?


    黃亞諂媚地湊過來:“原來是我坐的,阮哥你要來,那我就坐前麵,為你遮風擋雨。”


    阮輕暮懨懨地趴在桌上,不說話。


    “阮哥,換環境不習慣啊?”白競察言觀色地問,“競賽班多沒勁,來這兒空氣多清新呀。”


    阮輕暮麵無表情,看著他:“人家起碼安靜,不像你們這麽吵。”


    黃亞嘿嘿地樂:“他們那不叫安靜,叫窒息。”


    阮輕暮抬頭四下看了看:“方離不在?”


    白競點頭:“他的物理課報了領航班,正好和1班那個體委在一個班,據說比在我們班還慘。”


    阮輕暮眉頭皺了皺,盯著他:“什麽叫比在我們班還慘?”


    黃亞哈哈地笑:“被傅鬆華那個霸王強行收作小弟啦!每天下午下課都被強拉著一起去食堂,晚上還逼著他去領航班自習室,說是要帶他一起飛呢。”


    幾個男生一起爆笑:“臥槽這麽慘的嗎?剛剛逃脫劉鈞他們的魔掌,這又被傅鬆華訛上啦?”


    “是啊,就他那小媳婦一樣的,又弱又慫,誰看了不想欺負啊?”


    阮輕暮拿起書,衝著前麵那男生拍了一下:“放屁。人家弱你就要欺負,那我看你就特弱,我也打你,好不好?”


    男生委屈地一縮脖子:“阮哥你別這麽凶嘛。我又沒欺負他,我是說劉鈞和傅鬆華他們。”


    阮輕暮拿著書接著狠狠拍他:“不準拿傅鬆華和劉鈞比。”


    白競瞥了他一眼,小聲問:“阮哥,你不是很討厭傅鬆華嗎?”


    阮輕暮冷冷道:“他隻是蠢而已,又不是壞。”


    眾人:“……”


    我們替傅鬆華謝謝您老了啊,這麽高的評價!


    ……


    晚自習下課鈴響了,幾個男生拎著書包,熱情地拉著阮輕暮:“阮哥,走,跟我們去四樓參觀一下!”


    9班的男生宿舍都在四樓,學校宿舍前幾年剛剛翻修過,房間不緊張,四人間沒全部住滿,有的隻住了三個人,還有床鋪空著。


    阮輕暮剛住校時,因為腿腳不好,老簡特意開了後門,照顧他去一樓。當時也說了,等身體好了就可以再搬到四樓去,畢竟和自己班的同學住在一起,便於交流,感情也好。


    一群男生簇擁著阮輕暮,興高采烈地站在宿管大爺的門房前。


    “周大爺,我們有同學要調換寢室,要什麽手續啊?”


    宿管大爺看了看站在中間的阮輕暮,恍然大悟:“哦,是你啊,記得記得。你們簡老師上次和我說了,打個報告,叫你們老師簽個字,就行了。”


    他戴上老花眼鏡,瞅著花名冊:“四樓的空床鋪啊,我看看——你們班還有幾個。”


    9班的男生們試探地問:“那我們自己挑行嗎?”


    宿管大爺從眼鏡上麵抬著眼睛,大度地揮揮手:“行,你們抓緊定下來,再來我這兒登記一下。”


    “哦哦哦!”男生們興奮了:還有這種好事呢,他們住進來的時候,可都是隨機分配的。


    “走啊,阮哥你去挑一個房間。想和誰住就和誰住。”


    “體委你來我們寢室吧,向陽,冬天曬太陽超爽!”黃亞叫。


    “阮哥別去!”有人慘叫,“他們寢室三個人都不洗襪子的,誰去了直接就熏死了啊!”


    黃亞飛撲過去,照著說話的男生的大腿踹:“賤人!說得好像你一天洗一次內褲一樣!”


    阮輕暮被他們吵得頭昏腦漲,轉身正要說話,就怔住了。


    宿舍樓的進門處,身材高挑的少年站在那裏,身邊沒有同學,目光遠遠地迎上了阮輕暮。


    正是秦淵。


    他望著圍在宿管門衛室的男生們,垂下眼簾,繞過了大家,向一樓自己的宿舍走去。


    走廊裏,冷白的燈照著悠長過道,獨身一人的少年站在106宿舍前,掏出了房卡。


    開門進去的一瞬,他微微側過臉,往9班男生群裏又看了一眼。


    阮輕暮默默地站著,身後的男生們又笑又鬧,簇擁著他身不由己地上了樓梯。


    再回頭時,106的門已經關上了。


    四樓住的全是高二男生,剛剛下晚自習,正是各個宿舍開始倦鳥歸巢的時間,到處鬧哄哄的,比人數稀少的一樓鬧騰得多。


    有人在走道裏亂躥:“來來,412缺一個人,誰來,你懂的!”


    也有人隔著敞開的門對著對麵宿舍叫:“誰有充電寶借一下?”


    白競殷勤地拉著阮輕暮:“我們班現在還有三個寢室有空床,黃亞他們寢室向陽、我們寢室數字吉利418,還有李大嘴他們那間。你都來看看。”


    阮輕暮剛剛推開黃亞那間寢室,轉頭就連退幾步,猛地退到了走廊上,臉色驚怒:“這裏是有瘴氣嗎!?”


    再聞一口,他就能直接被滿屋的腳臭熏昏過去,這手裏也沒有上輩子的清心辟毒丸啊!


    男生們笑得瘋狂:“哈哈哈哈,瘴氣好形象啊!”


    “老黃你們不行,就說阮哥看不上你們寢室吧,人家是講究人。”


    白競驕傲地拉著阮輕暮往自己寢室拽:“來來,我們這兒好,沒那麽臭。你來聞聞。”


    阮輕暮臉都青了,忍住心裏的痛苦,伸長脖子往另一個寢室探了一眼。


    好半天,他才咬著牙吐出一句:“這是豬窩吧。”


    滿屋子的髒衣服,桌子上、床頭間、就連衛生間的門上都搭著黑色內褲,每個人的上鋪牆上,都貼著花紅柳綠的海報。


    學校明文規定不準貼衣著暴露的女明星海報,見到就撕無赦,男生們貼的就各種擦邊,有女裝大佬的寫真,有角落女星、主畫麵是男人的海報,可一眼看過去吧,滿眼都是男人!


    “阮哥你要是這麽說,那可就找不到地兒住了。”白競嚴肅地看著他,一臉真誠,“周一上午才查宿舍衛生呢,現在真算是很幹淨了。”


    “就是啊,今天才禮拜五,沒到極限。”


    阮輕暮冷著臉,默不作聲地又看了幾間宿舍,心裏拔涼拔涼的,一片絕望。


    上輩子不僅錦衣玉食,日常用度都奢靡精致,還有溫柔可愛的小侍女打理,這輩子的親媽穆婉麗也是個幹練的女人,家裏雖然不大,可是兒子的房間也是收拾得幹淨清爽。


    住到一樓的106裏,秦淵更是極其講究幹淨的,寢室裏從來都空氣清新,整潔有序。


    怎麽僅僅隔了幾層樓,這兒就成了集體豬窩一樣!


    忽然地,他的目光掠過了一間宿舍,門縫開著,隨手一推,他眼睛就是一亮。


    這間宿舍雖然也算不上多麽賞心悅目,可是比起別的狗窩來說,已經足夠看了叫人舒心多了。


    “方離,你住這兒啊?”他看著剛剛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的方離。


    方離手上濕漉漉的,拿著塊滿是泡沫的抹布,一張溫和清秀的臉上也沾了點。


    他抬頭看見阮輕暮,忙驚喜地跑過來:“嗯嗯,是啊,你要回四樓了嗎?”


    阮輕暮看了看床,四張全滿,不由得失望地歎了口氣。


    身子一動,有人在背後粗魯地推了一把:“好狗不擋道,這兒不歡迎別寢室的人啊。”


    阮輕暮回頭,眼睛就是一眯。


    正是李智勇,光著膀子,大剌剌地踩著夾趾拖鞋,走進了宿舍。


    他迎上阮輕暮冷冷的眸子,有點心虛地移開了目光,轉頭看向方離,大聲訓斥:“幹什麽?還不去做衛生?”


    他隨手一甩,寢室門就要關上,阮輕暮飛快地伸出腳,冷冷一抵,門頓住了。


    他看向門裏的方離,平靜地問:“他為什麽叫你做衛生?”


    方離還沒回答,李智勇已經跳了起來:“你有病啊?輪流做寢室衛生不是應該的嗎,今天我們寢室就輪到他了,怎麽的?”


    阮輕暮不理他,隻看著方離:“你說。”


    方離喏喏地低著頭,小聲說:“嗯,是輪到我做值日……”


    李智勇挑釁地看著阮輕暮:“聽到沒?有本事你再搶生活委員的位子,再來管吧!”


    “啪”,他使勁地摔上了門。


    白競湊了過來,拉了拉阮輕暮,小聲說:“體委,人家宿舍滿了。你也不能硬擠過去啊。”


    阮輕暮皺了皺眉,盯著緊閉的那間宿舍門。


    他扭過頭,懨懨地插著兜:“也就方離住的宿舍能看了,這層樓都不能住人。”


    男生們嗷嗷地叫囂:“阮哥你那是啥話,這滿樓都是鬼不成?”


    阮輕暮的後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有人不滿地湊近了:“哪兒有鬼?我們四樓住的都是陽剛猛男,陽氣十足,你以為都像你們一樓那麽冷清啊?”


    阮輕暮緩緩回頭,麵無表情地看著穿著騷包大花褲衩的猛男同學:“好,知道了。我去告訴秦淵,你說他寢室陰氣重。”


    傅鬆華正瀟灑地撥弄著剛洗完的頭發呢,聽著就是一呆:“你……你血口噴人!我是說你們那兒冷清,誰說有陰氣了?”


    “那你猜我去跟秦淵說,他信你,還是信我?”阮輕暮冷笑。


    傅鬆華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不知道為什麽,想了半天,還真的覺得他們班長會更信這家夥。


    他鬱悶地叫:“我靠,你這人這麽陰險,班長怎麽受得了跟你住一屋的,你趕緊回來,禍害你們自己班的人吧!”


    ……


    阮輕暮在四樓轉了一圈,也沒什麽好選擇,隻有痛苦萬分地進了白競他們寢室,在唯一的一張空床前坐下來,歎了口氣。


    寢室的幾個男生都高興壞了,樂嗬嗬地圍著他:“阮哥,那就定了,住我們這兒?”


    阮輕暮盯著那張擺滿東西的桌子:“這是你們的垃圾桌?”


    一個男生趕緊飛快地撲上去,把桌上的泡麵和旺旺雪餅擼到懷裏:“以前是,你來了就不是了!”


    白競也拍著胸脯:“阮哥,你給我們點時間。今天是禮拜五,我們明天給你收拾完,你下周來,保證給你一個幹淨漂亮的新宿舍!”


    阮輕暮涼涼地看著他:“不是為了迎接周一的衛生檢查嗎?”


    “啊哈哈哈,一起一起,目標一致嘛。”


    阮輕暮無奈地坐著,渾身都寫滿了有氣無力:“先說好,以後輪流值日做衛生,不能這麽髒。”


    另一個男生熱情地說:“都有做值日啊,今天是百曉生做的!”


    白競撓頭:“還好啊,不算很髒吧……”


    阮輕暮一言不發,看著他。


    “好吧,有點亂而已……”白競訕訕地更正,“以後你住進來,我們好好弄。”


    阮輕暮伸手把他脖子摟過來,溫和又陰沉地開口:“按照方離他們寢室那樣弄,不然掐死你。懂嗎?”


    白競被勒得哭喪著臉:“阮哥,他們每次都宿舍衛生第一,我們是要搶過來嗎?”


    阮輕暮的俊臉上陰森森的:“對,我有第一名收集癖。”


    寢室裏的幾個男生:“o(≧口≦)o……”


    嚶嚶,看不出來他們阮哥野心這麽大。


    被威脅的幾個男生沒被掐死,反而熱情又執著地拉著野心家同學,把他按在了牌桌上。


    按照白競的說法,作為一個隻有三個人的寢室,是天生殘缺、不完整的,打牌每次都要叫人,無法完成自給自足,現在阮輕暮來,那簡直是上天的禮物!


    “摜蛋會吧?”


    “不會。”阮輕暮冷著臉。


    “不會可以學,很簡單的。‘跑得快’和‘八十分’的綜合版。”白競熱心地解釋,“來,阮哥我們教你,一學就會!”


    阮輕暮起身想走,身後來圍觀的黃亞趕緊堵著:“別怕啊阮哥,知道你手緊,我們不賭錢的。”


    阮輕暮身子頓住了,看著幾個男生,一雙桃花眼危險地眯著:“你說誰怕?”


    剛擼袖子坐下,門外就聽見傅鬆華叫了一嗓子:“班長你怎麽上樓來啦?”


    阮輕暮一怔,扭頭看去,隻見一個人正站在走廊上,挺拔的身形立在一片亂哄哄的走廊裏,淡淡地開口:“嗯,找你對一下物理作業。”


    傅鬆華:“??”


    秦淵是物理競賽班的,找他這個領航班的對什麽答案,作業都不一樣吧?


    “老大?”他困惑地看看略顯古怪的班長,“數學吧?數學作業我們才是一樣的。”


    明亮的燈光下,麵容冷峻的班長大人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哦,那對一下數學也行。”


    傅鬆華:“……”


    班長的目的好隨便哦。


    阮輕暮拿著一手牌,看著門口的秦淵,身子半側,扭成了一個別扭的姿勢,好半天也沒扭回來。


    秦淵看似無意地轉過頭,目光正迎上他,又快速地掠過寢室裏的男生們。


    白競他們屏住呼吸,莫名其妙地看著兩個人隔著寢室門遙遙相望,終於有人忍不住:“阮哥,你要不要先出張牌?”


    那邊,傅鬆華也高聲叫起來:“班長,我的作業拿出來了,來對作業呀。”


    阮輕暮看著門口,終於向著秦淵揮了揮手,不抱希望地客氣一聲:“打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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