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之海。


    黑色的波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激起的白色浪花被海風輕輕一吹,像是雨滴似的雜亂無章地拍打在一艘小漁船裏少年的臉上。


    “可惡!”


    少年不甘心地擦了一把濕噠噠的臉,然後抿著唇繼續看著前方努力揚帆起航。


    隻是這艘船看起來似乎有些年頭來,木板嘎吱作響不說,就連那塊帆布,都布滿了修補的痕跡,和少年身上的衣物相比,竟然說不出來哪個更破一些。


    “嘩啦~”


    又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海浪拍打過來,船身發出一聲清脆的啪嗒聲。


    黝黑少年頓時臉上一僵。


    他連忙抬起頭往上望去!


    斷了!船桅斷了!


    少年張了張嘴,眼底寫滿了不敢置信!


    怎麽會呢?怎麽會呢?


    這樣的話,他要如何出海呢?


    “嘩——!”


    巨大的一波新海浪猛地打來!


    小船搖晃了幾下,頓時不堪重負一般,被海浪吞食進去。


    船上的少年,也被海水一起淹沒。


    不!不行!


    他不能死!還有他的船,也不能沒有!


    少年猛地從海裏紮出來,焦急地四處環顧著尋找他的船。


    他的船!他還要靠這艘船過日子!


    他神色焦急地四處查看著,偶爾一個猛子紮進海裏,睜開雙眼在海浪裏尋找著。


    都怪他!


    都怪他!


    明明所有人都警告他,無盡之海雖然富饒,但是這裏卻連他們漁村裏本領最強的村長也不敢輕易過來!


    因為這片無盡之海,充滿了不知名的危險!


    少年漸漸失去了力氣,他尋找的東西漸漸變得緩慢起來,身體也漸漸開始變得冰冷。


    好冷,他好冷,船,他的船……


    少年眼神漸漸恍惚,最後微微眯了起來,劃動的四肢漸漸沒了力氣,緩緩沉入海水裏。


    “嘩啦!”


    什麽在響?


    少年僅存地意識朦朧的在想。


    “嘩啦啦!”


    是海浪嗎?是更可怕的巨浪嗎?


    少年最後努力睜開眼睛,餘光裏,依稀看見一根根巨大的觸手,那是詭異而又駭人的綠色觸手,上麵的吸盤看起來吸力巨大,觸手看起來十分有力量——因為,他好像隱約看見一根觸手上麵,纏著他的那艘船。


    啊,是海裏的怪物,要來吃掉他了嗎?


    少年有些不甘心,但還是緩緩閉上了雙眼。


    最後的意思裏,他仿佛聽見了一個好聽的男聲在說話。


    “閣下,先、先不鬧了,這裏好像有一個人類……”


    人類?


    難道真的是海怪嗎?


    少年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緩緩睜開雙眼。


    天空上的烈日刺眼無比,紮在眼皮子上麵讓人生疼。


    少年看了好一會兒,猛地坐起身來!


    他還活著!


    怎麽會呢?


    少年連忙四處張望了一下,嘴巴頓時圈成了一個圓形。


    停泊在海邊的,不就是他的小船嗎!


    上麵的船桅居然神奇的好了!


    這、這還不算什麽!


    他的小船上麵,還有好多新鮮活潑的大魚!


    少年忍不住快步走過去,最後幹脆跑了起來!


    是魚!


    是真的魚!


    他忽然朝著海邊跪下。


    一定是海神!是海神的恩賜!


    海神打敗了海怪,救下了他!


    激動的少年朝著海邊磕了幾個頭,立即開著的他小破船滿載而歸。


    他的歸來讓漁村的人們都紛紛吃驚不已,而那些大魚更是震撼到了所有人。


    少年四處開始訴說他被海神救了的事情,還告訴人們,無盡之海裏有海怪,海怪想要害了他的性命,好在海神救了他!


    漁村的村民們紛紛感慨他的壞運氣,也感慨他的好運氣。


    他們四處奔走,把這個消息口口相傳,告誡其他的村民們不要靠近有海怪的無盡之海。


    而賜予少年富饒豐收的海神也從此成為餓了他們漁村供奉的守護神。


    在每一年少年被救的這個日子,都會有一場盛大的祭祀宴。


    “……,好氣哦,難道他們就沒有想到過,海神的真身其實就是海怪嗎?”


    每年一度,到了這一天,原濯還是忍不住吐槽了幾句。


    他看著眼前這些摻雜著畏懼之心的信仰之力,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這些信仰之力真的是一年比一年還要慫,到底這些人腦子裏是在想些什麽東西,還不如別信他這海神呢,這些信仰之力加起來,還不如他家小孩光明信眾一個人的信仰。


    唉,真慫。


    原濯想著,半人的上身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半海怪的下半身八根大觸手亂舞,像是在發泄自己的怒氣似的。


    沒一會兒,他的八根大觸手忽然停了下來。


    “怎麽又生氣了?”


    一根紫黑色的觸手纏繞上來,很快,八根同顏色的觸手死死糾纏著其他的觸手。


    肌膚相親的感覺頓時讓原濯眯起了眼睛。


    他控製著觸手上的吸盤親昵地吸住了纏繞上來的觸手,然後轉過身去看身後的人。


    “沒什麽,就是在看那個蠢蠢的漁村,又把我當成海怪了。”


    “閣下不是早就習慣了嗎?”


    “習慣歸習慣,但是氣還是要生的,太蠢了。”


    墨藺同樣是人類的上半身露出一個笑容,伸開雙臂湊過來抱住原濯。


    “既然是這樣,那閣下就把我當做是那個海怪吧,我來讓閣下不生氣。”


    原濯眯起眼睛,迅速倒在他的懷裏,觸手纏得更緊。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是用來平息海怪怒氣的祭品,你覺得怎麽樣?”


    邪惡大海怪和他可憐兮兮的人類祭品!


    墨藺喉嚨微微一動,聲音壓得很沉,沙啞性感得要命。


    他的耳尖依舊容易燒成緋色,但是卻已經熟練了許多。


    “既然是這樣,那麻煩閣下變回人類的樣子,乖乖的做一個人類祭品吧。”


    上道!


    原濯立即勾著嘴唇露出一個微笑。


    無盡之海裏,一個巨大的紫黑色海怪在海的深處起起伏伏。


    他的八根觸手束縛著一個人類的身軀,人類眼角帶著淚花,為了平息海怪的‘怒氣’,身體顫抖著承受著海怪的侵襲。


    月升月落,不知道過了多久,海怪猛地把人類頂出了海麵,人類終於忍受不住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似是十分痛苦的哭泣聲,身體抽搐著倒在了海怪的觸手裏,帶著眼淚的眼神完全失去了清明。


    ……艸、艸了!


    這他嗎的未免也太爽了吧!


    人類僅存的最後一絲神智,在心裏劃過了這樣的念頭。


    海怪和人類沉迷在他們的‘獻祭活動’中,竟沒有發現,遠遠的地方,一艘小船在海浪中起伏搖擺。


    小船上麵的漁民眼底寫滿了駭人的震撼。


    次日,作為神明恢複得非常好的原濯剛睜開眼睛,就發現麵前的墨藺正在發呆。


    十分饜足的他伸出光潔的腳背輕輕蹭了蹭墨藺,聲音帶著剛起床的性感和沙啞。


    “嗯?怎麽了,難道昨天,還不夠嗎?”


    也不知道這個壞東西在哪裏學到的,居然無師自通長了‘第九根觸手’,可把他折騰得夠嗆。


    墨藺緩緩轉過頭來,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閣下,我好像,真的被人當做海怪了。”


    他讓開了一些,讓原濯看見自己麵前的黑色光點。


    這些都是恐懼之力,而且,和昨天原濯收到的那股信仰之力裏頭的恐懼如出一撤。


    原濯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問號?


    怎麽就,忽然變成墨藺是海怪了呢?


    那條村子的人,到底都在想什麽啊?


    原濯想不明白,那條漁村的人也想不明白。


    他們聽著村子裏最厲害的村長出航後看見的獻祭一幕,從此都打定了主意,決定不會去無盡之海捕魚了。


    他們這條漁村才三十幾戶人家!


    一個人都獻祭不起!


    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們不在無盡之海裏捕魚之後,反而發現他們的捕魚的運氣一天天變好。


    於是乎,漁村的人們更加堅定了無盡之海是不祥之海的信念,祖祖輩輩口口相傳,讓後代們不要去無盡之海。


    對於漁村人們的作為,沉迷於出演邪惡邪惡大海怪和他可憐兮兮的人類祭品の第一千零一集的原濯表示,他就喜歡庇佑這麽上道的信徒!


    第一千零一次被絞得死緊的墨藺偶爾喘息間,也表示,他也很喜歡。


    ‘第九根觸手’也激動地表示,它也非常的喜歡。


    海怪和人類祭品的故事,就這麽在小漁村裏流傳著。


    而無盡之海這片無比空曠的海域上,總會在夜晚傳來詭異的動靜,讓人們熄了踏進這片海域的念頭。


    隻偶爾會有一些向往著無盡之海的豐饒的人們,會忍不住向光明神教請求,希望能夠派出隊伍前來討伐無盡之海的海怪。


    但光明神教總是會好言好語地安撫那些民眾,表示光明教會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安靜的無盡之海沒有出過什麽人命問題,光明神教是不能夠浪費一分一毫的精力的。


    然後他們就沉寂了,仿佛無盡之海的事情從未被提起過似的。


    那些失望的人們悻悻而歸,卻不知道,每當他們提起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們希望討伐的海怪就在光明神雕裏,坐在最上麵的寶座上麵,腿上則坐著他們從漁村聽來的祭品——那個人類看起來有健碩修長的身軀,他的大腿看起來無比地結實,以至於他能夠肆意地在海怪的身上揮灑著汗水,直到他向海怪‘獻祭’出真正的‘祭品’。


    濃稠、濃鬱,且深受海怪的喜愛。


    海怪偶爾心血來潮的時候,還會將這些‘祭品’吃進嘴裏,引來那個人類的震驚和收縮。


    每當這時,海怪就會終於忍耐不住骨子裏的凶性,終於暴起將人類死死纏進自己的觸手裏,讓他隻能發出自己喜歡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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