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複禮他們一直在等待司馬煜將消息帶給他們。


    他們也等到了,不過司馬煜回來的時候,是被人用好幾把刀架在脖子上麵押回來的。


    後麵還跟著一個小腦袋都差點埋襠裏麵的簫爭,就像犯了什麽天大的錯誤一樣。


    他們住的兩座宮殿,直接被大齊的禁衛給圍了起來,密不透風,大齊這些禁衛的臉上全是不善的表情。


    司馬煜是被粗魯地推進來的。


    周複禮三人眼睛都縮了一下,這是為何?


    以前大齊人雖然限製了他們一些自由,但表麵的恭謹還是有的。


    而且,早上的時候,司馬煜不還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和大齊的人勾肩搭背的,關係好到不行,怎麽現在……


    司馬煜做為大晉的“官員”,被如此對待,無論如何周複禮他們也不可能不聞不問,司馬鹿鳴走過去詢問情況,結果別人什麽都沒有回答,一副要直接拿刀砍人的架勢。


    沒辦法,隻得等這些人出了殿後,三人將目光看向了司馬煜和簫爭。


    簫爭腦袋埋得更低了。


    不用看,都知道肯定出了什麽問題。


    周複禮說道,“說吧,大齊的人怎麽突然態度大變。”


    兩人這才開始講訴今天發生的事情。


    娓娓道來。


    而周複禮三人越聽嘴角抽得越厲害。


    司馬煜居然跑去大齊的金殿之上了,這不是去將對方按在地上,用腳踩對方腦袋上羞辱嗎?


    而且還是在這麽關鍵的時候,估計是個腦子正常的大齊人都能猜到,均地製和他們脫不了幹係了。


    也難怪大齊人突然變得如此凶神惡煞,如同要吃人一樣。


    要是有人跑去他們大晉,將他們大晉攪得天翻地覆,他們也這態度。


    司馬煜也有些歎息,還不是簫爭保證絕不會將他暴露出去,加上簫爭一個人膽兒實在太小,又不知道怎麽說話,抱著他的腿死死不放央求他,他這才答應簫爭,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陪他唱雙簧。


    賭咒發誓不會將司馬煜暴露出去的簫爭,現在說話都沒聲,“以……以前他們從來不敢這樣的。”


    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了,大齊人篤定均地製和他們有關,肯定會層層防備他們了。


    要不是他們身份特殊,估計大齊人殺他們的心都有。


    看看外麵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禁衛,現在哪怕出殿門恐怕都困難。


    趙玄櫻說了一句,“誘餌已經放下,魚也上鉤了,可卻將線給掙斷了。”


    可不是,現在大齊也按照他們的計劃開始亂了,但他們也被重重包圍給困住了,原本準備趁亂逃走,現在卻連消息都無法傳出去,沒有潛藏在大齊的密諜協助,他們也不可能自己跑回大晉。


    看外麵這些禁衛的情況,是不可能給他們傳遞消息的機會了,為了防止他們再作亂,估計飛出去一隻蒼蠅都得給直接拍死。


    深思半響,趙玄櫻說道,“水已渾,何愁沒有機會,也不急在這一時。”


    周複禮心道,現在他們被重重包圍,的確不能急在一時,不然目的達不到不說,將他們在大齊的密諜暴露出來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而且大齊已亂,大齊自顧不暇,還真能一直將心思放在他們身上?


    隻要被他們逮住一絲機會,不就是他們“興風作浪”的時候。


    接下來的日子,周複禮他們因為連殿門都出不去了,沒事就坐在亭子裏麵喝茶。


    不過他們也不是完全和外麵隔絕,因為簫爭時不時會跑過來找他們。


    簫爭是皇帝,他要是真想去哪裏,還真沒有敢限製他的自由。


    估計大齊人現在最不想的就是讓簫爭接觸周複禮他們吧,可簫爭倔起來,也沒有人攔得住。


    不知道有多少人苦口婆心的給簫爭講大道理,可簫爭心裏也門清,他現在要靠百姓的支持才能坐穩皇位,百姓怎麽支持他?肯定得靠均地製。


    但這些給他講大道理的人卻千方百計的想要阻止均地製,他要是聽進去了,他這皇位還不得像以前一樣,虛幻得很,他也不過依舊是個傀儡而已。


    依靠簫爭常來訴苦的字裏話間,周複禮他們還是能得到不少消息的。


    如今均地製的榜文依舊張貼到了各地,但大齊的功勳也在自救,第一時間讓人將公文又給撕掉了。


    現在各地也搞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麽情況,轟動一時的均地製,雷聲大雨點小,突然的出現,又突然的消失。


    各地的地主豪紳倒是鬆了一口氣,果然,這等事情,朝堂那些功勳們不可能不管。


    或許是一時疏忽,才讓這樣的政令傳遞了下來吧。


    現在好了,什麽也沒有發生。


    但……真的如此嗎?


    種子已經種下,誘惑心靈的魔鬼潛藏在心底而已。


    不知道多少百姓,連做夢都還念著均地製,如過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均地製,他們也就這麽碌碌無為,和以前一樣活著罷了。


    但現在他們知道了這東西的存在,那麽就永遠不可能忘記。


    每天,莫名其妙地都會跑去告示欄那裏看看,他們或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就這樣了,但心中就像有了什麽了不得的牽掛一樣。


    雖然每次去,告示欄上再沒有“均地製”公文的出現,心裏的失望是避免不了的,但心底的那一絲期望卻從來沒有真正泯滅過。


    看著他們耕作的土地,或許有一天真的能變成他們自己的嘞?


    就這樣一天一天的等待著……


    其實種子已經開始生根發芽。


    簫爭正在訴苦,“現在他們都將公文全部撤下了。”


    他的那些寒門官員,官職還是太小,根本阻止不了。


    “這可怎麽辦?浪花都沒有冒一個。”簫爭說道。


    趙玄櫻也皺了皺眉頭,又開始平靜了麽?


    好不容易卷起的巨浪,如果就這麽平靜下去,他們又怎麽能在渾水中找到機會。


    倒是周複禮,突然說了一句,“他們撤得再快,也不可能有我們散播的速度快。”


    他們算計了這麽久才攪亂的水,怎麽可能讓它如此輕易的清澈下來。


    眾人一愣,不由得看向周複禮。


    簫爭說道,“可我手上的人根本鬥不過他們,上次能將公文貼滿各地,也不過是因為他們措手不及。”


    周複禮說道,“不需要鬥過他們,我們可以走捷徑。”


    什麽?


    周複禮心道,輿論戰嗎?


    這些古代人想和一個生存在信息時代的人打輿論戰,還真是……以卵擊石。


    周複也不羅嗦,“知道什麽是傳單嗎?”


    “我們可以將我們想讓百姓知道的消息,通過傳單的方式傳進千家萬戶。”


    “從此,百姓隻會聽到我們的聲音……”


    周複禮開始解釋什麽是傳單,怎麽發傳單。


    “公文隻能貼在公示欄中,而傳單不同,挨家挨戶的大門上,門縫裏麵,顯眼的牆壁上,店家酒樓……”


    “各地都有一些乞兒聚集的地方,給他們一些小錢,也算救濟他們的生活,一夜之間,他們能將我們想要百姓知道的東西,遞進千家萬戶。”


    趙玄櫻和司馬鹿鳴突然眼睛縮了一下,讓百姓隻聽到他們的聲音?


    一夜之間消息傳進千家萬戶?


    這其中的操作空間太大了,這個“傳單”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比想象中還要恐怖。


    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周複禮,似乎周複禮根本沒有想到這東西有多可怕一樣。


    其實周複禮哪裏不懂,掌控了話語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輿論甚至可以顛覆一切。


    隻是他不能懂而已,他可是內心如同潔白聖光一樣的小聖人。


    為了掩飾,周複禮還得解釋解釋這個“傳單”的好處,“以前朝廷的政令雖然下達各地,但卻很難做到傳達到各家各戶,這傳單倒是可以彌補其中的不足。”


    趙玄櫻和司馬鹿鳴偷偷瞟了一眼周複禮,“……”


    他們也不好現在說什麽,因為內心邪惡的人看到的東西都是邪惡的,比如他們現在,而內心聖潔的人看到的東西都是聖潔的,比如周複禮……


    他們看著周複禮那悲天憫人的樣子,實在不想將心中的邪惡說出來。


    司馬煜也皺著眉,他內心也邪惡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是這方法被太後和司馬鹿鳴學了去,在大晉攪風攪雨,他可就慘了,他得防著點。


    吧唧了一下嘴巴,周複禮偷偷給他說該多好,不過現在他們同舟共濟,必須竭力合作,才有可能逃出大齊,所以也沒說什麽。


    現在他們任何人有私心,都可能讓他們的情況更加糟糕,這一點無論是司馬煜,還是太後和司馬鹿鳴都清楚,所以一切的恩怨現在都被壓製了下去,所以才會出現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的,居然呆在一張桌子上共謀出路的情況。


    司馬鹿鳴說道,“但這裏有一個問題,傳單消耗如此之巨,總得讓人來抄騰。”


    看向簫爭,“你的人一天能抄謄出來多少?”


    簫爭開始掰手指,他的人其實不少,但這事兒得保密進行啊,要是暴露了,估計“傳單”連門都出不了。


    這樣的話,能用的人手就少了。


    簫爭掰著手指正在算人。


    周複禮差點笑了,要真用人來抄寫,那又怎麽做到一夜之間進入千家萬戶,又怎能顯得這輿論戰的迅捷。


    周複禮說道,“不用人抄寫,這不實際,我這有一雕版印刷的方法,可以解決傳單數量的問題。”


    隻要弄出幾版雕版,還愁傳單數量不夠?


    這樣需要的人手也少,更不容易暴露。


    幾人不由得看向周複禮,雕版印刷?這是個什麽東西?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大齊的禁衛就奇了個怪了,因為他們的小皇帝天天來找大晉的人玩泥巴。


    等第一版成功出來後,太後的手都哆嗦了一下。


    要是以前讓她知道這個辦法,估計現在大晉都沒司馬煜什麽事了。


    司馬煜也哆嗦,媽呀,這東西可得掌握在他手裏。


    在他眼中,刷刷的,幾張一模一樣的傳單就出現在了他眼前,要是有人用這東西來反他,故意製造輿論,他估計得被百姓口水淹沒死。


    所以幾人看向周複禮的眼色又變了變了。


    這到底是聖人還是魔鬼,還真是……一線之隔。


    周複禮不動聲色,“這方法還可以用來印書,我大晉讀書人稀少,就是因為書籍難得,很多孤本也因為保存不善失傳,有了這方法倒是方便了,這是文教聖器,足夠重視的話,我大晉文教甚至有超越大魏的一天。”


    趙玄櫻:“……”


    司馬煜司馬鹿鳴:“……”


    罪過罪過,他們怎麽能那麽邪惡的想小聖人,這可是文教聖器,不是用來顛覆江山的。


    將視線移回印出來的傳單,“隻需要多做一些模板,一夜之間就能印出大量這樣的傳單。”


    簫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死死的抱住泥巴塊,真是峰回路轉。


    讓他們去撕那些公文,他們撕得再快也沒自己的傳單發得快。


    這可是他的寶貝。


    將東西交給簫爭,簫爭自然有人幫他暗地裏去印傳單,將傳單帶去各地雇人散發,都不需要通過官府,現在官府基本都在功勳的視線下,也不能通過這種途徑。


    等簫爭走後,幾人默不作聲。


    現在該是他們想想如何解決他們自己的問題了。


    “一但傳單傳開,大齊必將大亂。”


    這一次可不像上次一樣,告示欄上的公告撕掉就消停了。


    那些等待的百姓也不可能讓再次卷起的巨浪消失。


    “到時就是我們的最佳時機。”


    是啊,最佳的時機,可如何才能將消息傳遞出去,讓在大齊的密諜配合?


    現在他們因為暴露了均地製和他們有關,正被嚴守死防,又如何讓大齊的官員將注意力從他們身上轉移開?


    或許是看出了周複禮的疑惑,趙玄櫻說道,“無妨,我大晉密諜在大齊埋伏多年,也並非毫無作為,真要想傳遞消息也並非沒有可能,以前隻是怕暴露了多年的努力,有些密諜一直不曾啟用而已。”


    有些密諜實在太過重要,不到萬不得已暴露不得。


    太後在大齊呆的時間最久,在離開大晉來大齊的時候,就是由太後臨時掌管潛伏在大齊的密諜網,配合行動,所以她最清楚。


    周複禮有些詫異,他們現在這樣的情況還能傳得出去消息?這密諜怕是身份不簡單,因為現在的情況一般人連接觸他們的可能都沒有。


    當然有太後的保證,他們現在要想的就是如何安全的逃走了。


    太後說道,“現在想想需要傳遞什麽消息,越少和密諜接觸,越能幫他守住身份。”


    周複禮直接道,“讓驃騎將軍趙玄武大軍壓境。”


    到時候,大齊內亂不止,又有外患突至,看大齊的人還有心情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不。


    隻要移開注意力,他們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趙玄櫻:“……”


    司馬煜司馬鹿鳴:“……”


    他們大晉人好像都特會攪事兒,哪怕是他們大晉的小聖人。


    看把大齊玩成什麽樣子了。


    大齊的人以後應該特別後悔將他們扣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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