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徵繼續瞳孔地震。


    可能不止瞳孔地震,他看上去人都要瀕臨倒地了。


    “你是說我……這個朋友是……”他結巴了半天,“喜歡他同事?”


    “對啊。”吳悠驚訝地看著吳徵的表情,“你朋友難道就一點感覺也沒有嗎?既然他會產生這種疑問,自己多少也有點那方麵想法吧?”


    “我朋友確實是覺得有這個可能吧。”吳徵糾結了半天說,“但是……但是沒想過會真是這樣。”


    “嗯。”吳悠忍著笑點頭,“聽你的描述,你朋友應該沒什麽戀愛經驗,遇到這種事很茫然也是正常的。”


    “對,他確實沒有戀愛經驗。”吳徵立刻附和,“就……跟我差不多吧。”


    說完這句話他發現吳悠飛快轉過臉去,肩膀瘋狂地抽。


    吳徵一臉迷惑地看著吳悠保持了這個狀態半分多鍾,之後吳悠才回過頭來,按了按眼角,看著吳徵:“你朋友喜歡的這個同事是個什麽樣的人?”


    吳徵也沒多想為什麽吳悠這麽關心“他朋友”喜歡的人,他還真覺得自己瞞過了吳悠,於是不好意思的心情也被他拋掉,他想了想開始描述


    “他是部門的小領導,長得很帥,平時看起來有點高冷,但是在我朋友麵前,還挺溫柔的,他會做飯,也很會照顧人。”


    “等會兒。”吳悠猛的一抬手,神情變得很詭異,“你朋友這同事……按你這描述,是男的?”


    吳徵頓時尷尬,當著姐姐的麵出櫃還是很需要勇氣。


    但轉念一想,反正這是“他朋友”,吳徵也就坦然地說:“對,男的。”


    “怪不得自己拿不了主意……”吳悠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接著她問:“你今天來找我說這事兒,是想問我什麽?”


    “就是想問問你覺得我這朋友對他同事到底是什麽感覺。”吳徵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朋友也覺得,自己可能喜歡上他同事了,但他不是很確定,所以他來問我,但我也不是很確定,就來問問你。”


    吳悠:“……”你還挺有演員的基本素養。


    吳悠眼角抽了抽,覺得還是主動出擊比較好:“那徵徵,你朋友打算追這個同事嗎?”


    “追什麽啊。”吳徵歎了口氣,“他有喜歡的人了。”


    吳悠:“……”


    吳徵:“……?”


    無辜的團團跳上沙發,像個大靠墊一樣懶在吳徵懷裏,喵喵地叫。


    吳悠內心就像開了個養雞場一樣精彩,吱吱喳喳全是吐槽的聲音。


    她看著坐在旁邊沙發上乖巧逗貓的吳徵,心想你還有兩幅麵孔呢?


    吳悠覺得自己實慘,寶貝弟弟二十大幾了,還是個母胎單身的小傻子。


    不求你成家吧,你好歹談個戀愛,獨來獨往的多讓人擔心啊。


    好不容易熬到弟弟老樹開花,有個喜歡的人了,她還沒來得及遐想一下她弟妹得是個什麽樣的天仙,就得知這人居然是個男的。


    是男的也就算了,時代在進步,吳悠也能接受。


    是同事也無所謂,辦公室戀情嘛,實在不行讓徵徵辭職繼承家業就是。


    但是,這位男同事居然還有喜歡的人了?


    合著她寶貝弟弟還是單戀???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吳悠腦海中已經出現了吳徵可憐巴巴縮在辦公室角落,看著他喜歡的那位男同事和某個女人言笑晏晏的場麵。


    吳悠好歹也是個小總裁,該霸道的時候還是有那麽點霸道的,這畫麵一腦補她頓時就不爽了。


    當然,也是吳徵沒全跟她說明。


    吳悠要是知道吳徵和那“男同事”都同床共枕過好幾次,然後再知道一點兩人相處的細節,思路肯定就會從“怎麽能讓我弟受委屈”變成“你們是兩個憨憨麽?!”


    但吳徵沒說,所以吳悠現在就是真情實感心疼她單純小白花一般的弟弟。


    “要不咱們追追試試?”吳悠試探著說,“這天底下還有挖不了的牆角?”


    吳徵震驚地睜大眼睛看著她:“挖牆角怎麽行?而且姐,什麽叫‘咱們’追追試試?是我朋友,跟咱們有什麽關係?”


    吳悠:“……”今年小金人頒給你唄?


    吳悠憤憤不平地看著躺在吳徵腿上攤成煎餅狀的團團,瘋狂催動念力:團團!咬他!撓他!


    充分學得吳徵本性的貓煎餅懶洋洋翻了個麵,尾巴還甩了甩。


    吳悠:“……”


    孰不可忍,弟弟可忍。


    吳悠咬牙切齒攥緊拳頭反複深呼吸,遣詞用句了一番,問道:“徵徵,你那朋友家境怎麽樣?要不要讓他試試用錢搞定他那位同事?”


    “?”吳徵的表情更驚訝了,“怎麽能幹這種事?而且他……我朋友他同事,不是砸錢就能砸過來的那種人。”


    吳悠心想那可不一定,你讓我拍兩百萬在他麵前,看他從不從。


    但她也看明白了,吳徵還是那張白紙,她著急也沒用。再說下去,隻會破壞自己還有那位同事在吳徵心裏的形象。


    吳悠心裏這叫一個愁,她好好一個天涼王破的霸道女總裁,居然還要跟著弟弟搞這種青澀暗戀小言情節,這算是體驗生活嗎?


    吳徵倒像是想通了什麽一樣,神情看起來輕鬆多了。他又開始揉團團,中午還請吳悠去旁邊餐廳吃了頓飯,那頓飯要花掉他大半個月的工資,但吳徵還是攔著沒讓吳悠刷卡。


    吳悠看著吳徵這懷春少年的小模樣,想訓他兩句,告訴他要大膽追求真愛,又實在是疼他,隨他去吧。


    最後吳徵離開前吳悠說:“徵徵,你……朋友要是還有什麽事兒的話,隨時找我。”


    “嗯。”吳徵把臉埋在團團厚厚的毛裏狂吸,“你不用擔心啦姐,我朋友他想明白就好啦,其他的事兒讓他自己琢磨就行。”


    “好。”吳悠笑著點頭。


    直到吳徵出門,她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下去。


    團團走過來蹭她的手,吳悠把手紮進團團柔軟密實的毛裏。


    布偶貓忍耐疼痛的能力很強,哪怕受了傷,也很少會表現出來。傷口藏在厚實的長毛下麵,不到忍受不了的程度很難被人發現。


    吳徵也一樣,中學時在學校被嘲諷是不會畫畫隻會砸錢的富二代、被同學孤立,他一個字也沒說過。


    直到第一次藝考考出讓人難以置信的低分,吳家才知道曾經在吳徵身上發生的事。


    吳悠不是真的“霸道”,更不是真的喜歡誰砸錢挖牆腳也要把人占到手。


    她隻是太怕徵徵再受委屈。


    ——


    直到回了自己在南城的房子,吳徵才從夢遊般的情緒裏緩過勁來。


    在滬市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糾結,感覺不對勁,但不敢確定自己這種心情。


    直到被吳悠蓋章,才終於接受這個現實。


    他喜歡上江珩了。


    這個現實並沒有讓吳徵驚喜,反而讓他有點鬱悶。


    鬱悶不是因為他喜歡了個男人,吳徵並不介意這個,當然了他確實是有點驚訝,畢竟他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紙片人。


    隻是……


    在不知道自己對江珩的情緒時,吳徵可以憑著親近心上人的本能去靠近他,仗著自己“天真”,不管多麽親昵都可以自欺欺人。


    可現在他知道自己喜歡江珩,所有動作就都帶上了患得患失。


    想找江珩說話時,會怕他不回複,想見江珩,又怕他看出自己的心事。


    怕給江珩添麻煩,怕被江珩討厭,更不要說江珩有喜歡的人。吳徵覺得自己再狗皮膏藥一樣黏上去,顯得沒皮沒臉。


    高中時吳徵給好友送過一盒48色荷爾拜因,那是一種價格比較昂貴的水彩顏料。吳徵送這個不是為了炫富,隻是因為這種顏料好用,他希望那個朋友可以畫出更好的畫。


    轉天吳徵所有畫具都消失不見,最後出現在廁所垃圾桶裏。


    那次之後吳徵明白,總有人藏在黑暗中,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嫉恨你,厭惡你,攻擊你,傷害你。


    從那以後吳徵就變得很識趣,當然也可以說是膽小。他習慣性隱藏自己的家境,甚至隱藏自己的感情。


    因為他害怕給別人添麻煩,怕被人嘲笑,怕在自己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被人討厭。


    吳徵不怕江珩故意傷害他,他相信江珩就像他眼裏看到的那樣,體貼又溫柔。


    可正因為江珩這樣溫柔,他更怕江珩知道自己的感情後會疏遠自己,那樣他就再也沒辦法擁有那種溫柔。


    如果我不知道自己喜歡江哥該多好。吳徵想。


    現在再讓他跑去江珩房間,湊上去給江珩親臉,打探江珩和別的女孩子的消息,暗示江珩刪掉別的女生……他怎麽可能還做得到。


    他想江哥如果知道我是別有用心地接近他,一定也會覺得難以接受。


    吳徵有點憂鬱,背著手溜達在小區的林蔭道上,滿腦子傷春悲秋的浪漫愛情詩。


    什麽淒涼別後兩應同,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


    什麽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吳徵憂傷地想這大概就是我以後對江哥的態度了吧。愛而不得,相思離恨。


    躲得遠遠的,做一個清冷憂傷的藍紙。隻要看到江哥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沉浸在這種古早味狗血情緒之中,無法自拔。


    這時微信“叮咚”響起。


    吳徵鬱鬱寡歡地點開。


    -九院江珩:明天來單位?


    -九院江珩:蘇瑾做了巨巨巨巨巨巨好吃的雲腿酥,我偷偷給你藏了兩塊。


    雲腿酥?


    上一秒還沉浸在憂鬱中的吳徵眼睛“叮”的一亮。


    -與世無爭:\(≧▽≦*)/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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