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又濕又冷。


    是水裏嗎?


    四周什麽也看不清,到處都是湛藍的海水,隻有遠處似乎有個人直直地懸浮在那裏。


    童彥使勁遊過去,發現那人居然是許十安,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睡著了一樣。


    他使勁拍了拍許十安的臉頰,沒有反應,接著又抓住他的肩膀不停搖晃,依舊是紋絲不動。情急之下,童彥用自己的嘴對上許十安的,渡了一大口空氣過去。


    許十安緩緩睜開眼睛,好像因為過於疲憊,他的眼神一點都不像平時那麽犀利,眼珠沾了一點海水的藍,被浪頭這麽一蕩,簡直有點稱得上溫柔似水的意思了。


    他們離得極近,童彥就這樣看著許十安,光線從水麵射下來,把他們的臉打得像開了片的瓷器。


    許十安的臉湊了過來,他們瘋狂地吻在一起,童彥的四肢攀上許十安光裸的身體,他們像交配期的海豚一樣緊緊貼在一起,在水裏翻滾,沉浮。身體攪起的白色的氣泡將他們托起,又將他們淹沒,童彥抱著許十安,任由他們沉向更深更遠的地方……


    身上一陣戰栗,童彥滿頭大汗地醒了過來。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上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全都濕透了。最悲哀的是,他的內褲也又濕又涼。


    童彥抓起床頭的水杯,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他悲哀地想,夢遺夢到自己的老板,應該不會被扣kpi吧?


    起身下床,童彥去衛生間洗澡,一邊洗一邊慢慢把斷了片的記憶串了起來——時裝發布會,明星超模還有afterparty,他居然真的做到了,太不可思議了!


    但是afterparty之後的事情童彥就不記得了,他想起床頭的那杯水,這麽貼心除了周沫也沒誰了。童彥擦幹淨身上的水珠,換上幹淨的衣物,馬上給周沫去了電話。


    原本以為是對方送的自己,結果被告知許十安才是那個做好事不留名的紅領巾。童彥誠惶誠恐,老板對自己如此費心,他居然還意淫人家,不應該,實在是不應該。


    為了不讓自己太內疚,酒醒的第二天,童彥就屁顛屁顛地跑回了公司。


    服裝秀是結束了,可還有各種收尾工作等著各個部門去完成,尤其是銷售部。當天簽的意向書要盡快落成正式合同,一些沒簽的客戶時不時地打電話過來谘詢,所有人都忙得抬不起頭來。但隻要是看見他的人,都會對他點頭微笑,眼神裏帶著由衷的熱情,牧匙似乎還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童彥對他們也回以相同的微笑,他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空降兵,總算被認可了實力。


    童彥上到四樓,這裏隻有許十安的辦公室,顯得格外安靜。tina見他上來問道:“大設計師,休息好了嗎?這麽快就來上班了?”


    童彥笑笑:“你們更辛苦,不是一天都沒休息就來了嗎?”


    “那不一樣啊,你現在是公司的重點保護對象嘛。”


    童彥總覺得她這話裏有話,忙問:“alex在嗎?”


    “在,你進去吧。”


    童彥敲了敲總裁辦公室的大門,得到允許後推門走了進去。


    寬大的辦公桌後麵,許十安正靠在椅子裏看一份文件。


    童彥看見許十安的臉,忽然就想起了他們在水下的那個畫麵,後背躥起一串劈裏啪啦的小電流,童彥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不能胡思亂想啊,你這樣很危險的童彥!他一邊告誡自己,一邊偷偷掐了掐自己手心。


    童彥走到許十安麵前,不知道如何開口,見桌子上放著幾張報表,於是問道:“alex,代理商簽約的情況怎麽樣?”


    “挺好。”頭都沒有抬,隻有簡短的兩個字。


    童彥感覺自己的老板似乎心情不太美麗,可又不清楚為什麽,是因為自己喝多了沒堅持到party結束嗎?他是來向許十安道謝的,順便問問招商的情況,見此情景,決定還是速戰速決,躲他遠遠的為妙。


    童彥揉了揉鼻子說:“那天晚上……謝謝你送我回家,給你添麻煩了。”童彥誠懇地表示謝意,卻聽見“啪”的一聲,許十安將手裏的文件扔到了桌子上。


    “你還知道麻煩?”許十安提高音量,好像就等著童彥這句話似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喝多了什麽樣子?”


    童彥嚇了一跳,要不要這麽大反應啊?他是喝多了咬了人了還是當場非禮女主編了?至於發這麽大脾氣嗎?


    可他又什麽都不記得,萬一自己幹了什麽傻事呢,他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那天太高興了,我也沒想到那些香檳後勁那麽大。”


    許十安瞪著童彥:“你以為你隻喝了香檳一種酒嗎?你還喝了威士忌,金酒還有伏特加!”


    我喝什麽還不都是你準備的!


    童彥心裏這樣想著,卻不敢說出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向家長承認錯誤:“下次不會了。”


    許十安把右手伸到童彥眼皮子下麵,用力敲著桌麵:“還有下次?你記得你喝多了以後都發生了什麽嗎?”


    童彥確實不記得了,他沒說話,許十安大聲吼他:“沒有那麽大的酒量就別逞強,每次喝完了都斷片,喝多了被別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他這句話說得很生氣,不知道是在氣那個女模特還是在氣他自己不能自已。


    “誰待著沒事占我便宜啊?”童彥嘀咕道,“不就這一次嗎?怎麽還每次?”


    許十安:“……”


    可能意識到了自己態度實在不好,再加上也撒夠了氣兒,許十安用手扶著額頭揉了揉,無奈地說:“也是我不好,沒看住你,以後少喝點吧。”


    童彥趕緊順坡下驢:“不不不,以後保證不會再喝這麽多了,太耽誤事,客人們都還好吧,沒有被我的樣子嚇跑吧?”


    許十安瞥他一眼,看得出來童彥是真的有些慌,畢竟他什麽都不記得啊。許十安又擠兌童彥一句:“你真看得起自己,來參加派對的都是party animal,人家什麽場麵沒見過,你一個大醉貓,喝多了隨便胡擼毛,連個耗子都嚇不跑!”


    童彥噗嗤笑出了聲,眼睛彎彎的,被窗子裏直射進來的陽光打得雪亮。他感覺這事兒可以翻篇兒了,問道:“那個,媒體的報道出來了嗎?”


    許十安斜他一眼:“你自己沒看嗎?網絡新聞第二天就出來了,雜誌要晚些。”


    “不太敢看。”童彥實話實說,這麽大的秀,這麽大牌的嘉賓,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許十安調出幾個他剛剛瀏覽過的網頁,把顯示器轉過去,鼠標給到童彥讓他自己看。


    童彥坐到許十安對麵,忐忑地滾動鼠標。文章展示了大量的秀場圖片,將童彥這次的設計誇得無與倫比,從概念到設計,再到細節,都展示了驚人的創造力。


    媒體還將他的設計解讀為對之前謠言的一次反擊,黑色係列代表武器,灰色係列代表盾牌,白色係列代表自己,童彥看得哭笑不得,這雖然跟他的設計初衷大相徑庭,不過倒也無傷大雅。


    這樣不畏世俗,勇敢表達自己內心的設計師實在太難得了,關鍵是這些作品除去承載的個人理念之外,依舊引領了時尚,每件衣服單獨拿出來看,都適穿且好看。


    童彥的設計因此被貼上了“勇敢”、“自我”的標簽,這正好契合了都市新女性的心境,滿足她們通過服裝進行自我表達的欲望。


    文章的最後還附上了他和許十安的合影,兩人微笑著麵對鏡頭,一臉的坦蕩蕩。


    看完報道,童彥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道:“我哪有他們說的這麽好?你是不是給媒體塞錢了?”


    許十安實在搞不懂童彥的腦回路,但是他也不能說,自己其實連買水軍的錢都沒有了,更別說買通大牌編輯了。


    他低下頭,一邊給文件簽字一邊說:“以後自我否定的時候不用當著我的麵,當著我的麵說這些,我會以為你在暗示我的眼光有問題。”


    童彥:“……”


    童彥關掉網頁,露出許十安原本的桌麵,那裏有一個縮小的窗口被擺在桌麵一角,似乎是他工作室某個監控的畫麵。童彥還沒來得及看清,許十安一把轉過顯示器,訓了他一句:“瞎點什麽!”老板的電腦你也敢動!


    童彥也沒太在意,目光落在許十安握著筆的右手上,指掌關節處破了點皮,露出一排粉紅的嫩肉來,童彥忙問:“你的手怎麽了?”


    天哪,可算看見了!


    他這又是扔文件又是敲桌子的,童彥居然視若無睹,他長著兩隻那麽大的眼睛是照亮兒用的嗎?


    許十安假裝毫不在意的樣子說:“沒什麽,不小心蹭了一下。”心裏想著,快來安慰我,快問我疼不疼!


    童彥聽他說沒事,“哦”了一聲說:“那沒什麽事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許十安:“……”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


    他故意突然丟掉手中的簽字筆,左手抓住右手手腕,五指用力伸了伸,傷口本來沒什麽事,被他這麽一拉扯,居然滲出來一點血珠來。


    童彥這下終於不瞎了,好像還挺緊張的:“你的手流血了,別動別動,我幫你包紮一下,你這有藥箱嗎?”


    許十安指了指一個櫃子:“在那裏。”


    童彥取出藥箱,拿棉簽蘸了碘伏就要給許十安塗。


    許十安嫌棄道:“先用幹淨棉簽清理一下傷口。”一點常識都沒有!


    童彥“噢”了一聲,左手握著許十安的右手,重新拿了一根白棉簽,替他把傷口的血珠清理幹淨,然後用碘伏消毒,完了還對著傷口吹了吹。


    這一吹簡直要把許十安的心都給吹化了,手也不疼了,氣也不堵了,再來一打蕭奕那樣的他收拾起來也不在話下。


    想到蕭奕,許十安的眼神暗了暗,童彥為什麽能忍他那麽久?他難倒看不清蕭奕是什麽樣的人嗎?還是說愛情真的能蒙蔽雙眼,讓人對另外一半的缺點視而不見呢?


    童彥吹幹了藥水,又幫他貼上一塊創口貼說:“好了。”


    “謝謝。”許十安在創可貼上摸了摸說,“周沫累壞了,我自作主張,讓他多休息幾天,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吧?”


    “不會不會,我替他謝謝你還來不及,他那個人就一根筋,什麽事都愛親力親為。”


    “你這幾天需要助手可以讓別人幫你。”


    童彥心想那敢情好:“那就讓那個好心疼來吧,小孩還挺愛學習的。”


    許十安聽見好心疼的名字,馬上想起了上次童彥在工作室裏撓他的下巴,心中不悅:“我說讓人幫你你就要啊?別人沒有自己的工作了嗎?現在全公司這麽忙,誰沒有一大攤子事,實習生也是人啊,不能往死裏使喚,你自己先將就一下吧!”


    什麽情況?


    一會說讓別人幫忙,一會又說讓自己將就,童彥覺得越來越摸不透許十安的脾氣了,他決定趕緊閃人,不然一會兒不定又整出什麽幺蛾子來呢。


    “好好好,那我就等周沫回來,我先走了。”


    許十安擺擺手,童彥趕緊逃回了自己的工作室。


    一天一晃就過去了。下班的時候,童彥在公司門口打車,左等右等沒一輛出租過來,童彥正要用手機叫輛專車,這時,一輛熟悉的卡宴停到了他的麵前。


    車窗降下,蕭奕露出半邊姹紫嫣紅的臉說:“童童,我們談談好嗎?”


    作者有話說:


    童彥:某些人真是戲精!許十安: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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