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他捏著紅酒杯的手微微收緊:“哦,你身為醫生,不知道以他的情況摘除腺體會有什麽下場嗎?”


    “我會親自給他治療的。”


    商立江低聲一笑:“我承認你醫術高明,想照顧他也不是沒可能,可是簡言行,簡院士,你覺得自己能照顧他幾年?你是打算私自偷用研究院的資源,還是打算把他的生殖腔也一並摘除了?別怪我沒提醒你,楚淮聲現在隻是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一旦他知道……”


    “他不會恨我的,不會。”


    這種篤定的語氣讓商立江很窩火,好不容易緩解的頭疼又泛了起來,這次連紅酒的氣味都沒用了,難以壓製的煙草味一點點滲透了出來,充斥著整個休息室。


    “不會?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因為他很快就要和我結婚了。”


    這話一聽,商立江的手倏地收緊了紅酒杯,“啪”地一聲,四分五裂,玻璃渣刺入他的血肉,酒精混著血液滴落到地上,像這話紮入他的心口。


    “你一廂情願的吧?”


    “嗬,商總,你可以再等幾天,看看是不是我一廂情願。”


    商立江被氣得不輕,還被提前而來的信期給燒得渾身燥熱,強忍著煩躁,繼續說道:“手術開始多久了?”


    “這會兒應該已經打完麻醉了。對了,摘除腺體後,我會直接帶他出國治療,從今往後,你們不會再見麵了。”


    商立江一手捂住通話口,一手給自己灌酒,但這股紅酒味和手上的疼痛絲毫無法抑製他對omega信息素的渴望,以及想衝過去質問簡言行的憤怒。


    “好,好……簡言行,這是你逼我的。”


    他掛了電話,立馬撥通了孫川步的:“到我辦公室拿一根抑製劑來,我在休息室等你。”


    楚淮聲清醒的時候,病房裏一片漆黑,簡言行撐著腦袋靠在一邊,被麻醉過的身體尚未完全蘇醒,隻好幹瞪著眼看著天花板。


    這下……什麽都沒了。


    他鼻頭一酸,想著自己活了三十年,如今竟然落得這般下場,真是報應,報應!


    “淮聲?你醒了……”


    楚淮聲抽了一下鼻子,輕輕說道:“你回去睡吧,早上再來看我。”


    “不用,我在這裏……”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簡言行頓了一下,隨即猶猶豫豫地走向門口,站在門口看著他許久才離開。


    楚淮聲聽見那聲關門聲,委屈與不舍一下子湧了上來,原本腺體的地方便開始隱隱作痛,他顫顫巍巍地摸上後脖頸,難過得喉頭哽住……好像這十來年,是上天施舍給他的一樣,等他揮霍完畢,現在要盡數收回。


    俗話說得好,做個普通人很難,做個從高處墜入泥潭的普通人更難。


    楚淮聲捂著嘴,不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被人發現自己在哭,尤其是年紀一大把了,居然會遇上這種糟心事,毀了大半輩子,乃至下輩子。


    這一瞬,他想收回對簡言行說的那句“我們結婚吧”,甚至想自暴自棄地和所有人離別,找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苟且偷生。


    三十歲的人了,什麽風雨沒見過,愣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剝奪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從金字塔的頂端成了地盤,一次又一次被摧毀精神壁壘,這樣的落差實在讓他難以忍受。


    楚淮聲抓了抓心口,就算是當年親眼目睹許琅被父親扔下高樓,也沒能讓他消沉,一個商立江居然能讓他這樣難過……


    他抹了一把臉,然後叫來了護士,要來了久違的手機。


    “喂……”


    對麵很安靜,還有對方翻身的聲音,沙啞疲累的聲音讓楚淮聲心上一跳。


    “不說話?”


    “……”


    他不等商立江再次開口,立馬掛了電話,光是聽到對方細碎的呼吸聲,就足以讓他想起二人廝磨的感覺,但理智告訴他,對商立江的悸動並不能說服自己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楚淮聲有點忐忑,在護士滿眼狐疑下將手機還給了對方,還囑咐說不要告訴簡言行,他打了電話。


    他等護士走後,掙紮著坐起來,發現身上恢複些力氣後,找來吃的給自己恢複體力,然後接著躺回去睡,第二天醒的時候,簡言行還沒來。


    他估摸了一下,想著應該是對方被自己昨天的話給刺激到了,琢磨著不會這麽快過來,於是決定之下,偷偷摸摸拔了手上吊針,換上來時的衣著,頭也不回地下床離開醫院。


    外麵正是早高峰,楚淮聲隨便攔了一輛出租車,還問司機要來了手機給胡斐斐打了電話。


    “我特麽……合適嗎?合適嗎?我出現在百興合適嗎?”


    楚淮聲掏了掏耳朵,非常沒有形象地把手伸到車外,彈了彈,回道:“或者你給商立江打小報告,讓他帶你來,這不就合適了?新任老板來巡視,再正常不過,不過……”


    “什麽?”


    “不過得先幫我把車費付了。”


    “……操,你叫我爸得了,龜兒子!”


    楚淮聲掛了電話,司機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先生,你……”


    “放心,我不會欠你錢的,我這人現在什麽都沒有,隻有錢了。”


    那你出門不帶錢?


    司機不說話了,大概是看他麵色蒼白,又是從醫院附近接的,猜測這位主是個沒錢想訛他的病秧子,還是個撒謊精。


    於是他把人送到了目的地,沒等胡斐斐到,就把車開走了,臨走的時候還送了楚淮聲一瓶水,讓他注意身體。


    弄得楚淮聲一頭霧水。


    “兒子!”


    這一聲吼的,楚淮聲差點被水嗆死。


    “這兩天去哪兒了,打你電話也不接,我去消防通道等你也不來,聽同事說你對春雨下手了,我一看……臥槽牛逼!你這一手把商立江罵得狗血淋頭的!”胡斐斐眉飛色舞地說道,隨機表情急轉直下:“但是吧……這商立江也是夠狠。誒,你倆一個下套,一個解套,絕、配!”


    話音剛落,胡斐斐神情一變,緩緩從嘴裏吐出一句:“我說什麽來著,絕配,特麽你們是說好的啊?!”


    在前台辦理訪客登記的商立江突然感覺到背後一絲動靜,高大的身軀緩緩轉過去,看見了許久未見的人。


    “楚先生,你回來了。”


    楚淮聲渾身一顫,好在他昨夜失眠,眼裏泛紅,否則被看出自己一閃而過的委屈,豈不是丟臉丟大發了?


    他走過去,在吃驚萬分的眾人視線下,說道:“既然商總來了,不如跟我上去聊聊,正好我有很多疑問需要你的解答。”


    兩人站在前台四目相對,不解、憤怒、急迫、算計、甚至思念、委屈,都激烈地碰撞著,無聲地交融著,在百興的大廳裏迸發出火花,他人難容。


    孫川步和胡斐斐互視一眼,默契地退出了這場屬於他們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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