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的紅學家經常分析說寧國府的賈蓉賈薔有不正當男男關係,賈琮小時候曾留意過,沒瞧出什麽來,也懶得去打聽。直男的腦回路,默認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是異性戀,偶遇同性戀也不過當個特例,至於雙性戀這種性取向沒事想不起來。賈蓉是有大老婆小老婆的,賈薔在原著裏頭也有女朋友、就是那個叫齡官的小戲子,故此賈琮以為他倆都是異性戀。如今聽了賈蘭一句話,猶如打開了虛掩著的新世界大門,怔了半日:“他倆還真有一腿啊!”


    賈蘭奇道:“三叔竟不知道?!”


    賈琮咳嗽一聲:“我這種正派的讀書人,哪裏知道這些風流八卦。他倆難道是真愛?”


    賈蘭托著下巴道:“磕磕碰碰這麽多年,倒也情深。”


    賈琮打了個哆嗦,瞧著大侄子:“你沒跟他們學這些亂七八糟的吧。”


    賈蘭趕忙說:“我才不呢!沒一個順眼的。”


    “哈?!”賈琮好懸站起來,“要是有順眼的你難道就勾搭了?”


    賈蘭莫名道:“叔叔巴巴兒想什麽呢?我又不曾跟他們去胡混。”


    賈琮疑心滿滿瞧了他半日,又猶豫了許久才說:“那玩意不是什麽時尚,終究人還是得看本心、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賈蘭哭笑不得:“三叔,我都這麽大了,什麽都知道。”


    “罷了罷了。”賈琮忽又覺得自己好笑,“你自己琢磨吧。有什麽需要早點說。”


    賈蘭想了想:“除了怡紅院,咱們手裏還有什麽窯子麽?最好是暗窯子。”


    賈琮立時想起施黎常去的城西那一家,道:“有。”賈蘭皺了皺鼻子,傻嗬嗬笑起來。賈琮眼皮子一翻:這小崽子仿佛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兩日後,賈琮與陳瑞錦拍馬上路了,賈蘭與馮紫英二人送他們出京。回城的路上,賈蘭糾結了會子,向馮紫英支吾道:“馮……馮大叔……”


    “嗯?”馮紫英和顏悅色,“蘭兒有什麽事麽?”


    賈蘭抓了抓後腦勺:“我琮三叔說……我們東府的蓉哥兒是蜀王的探子,是真的麽?”


    馮紫英頓覺好笑:“他這麽跟你說的?”也是,賈琮不便告訴賈蘭他是燕王的探子。


    賈蘭小聲道:“他讓我離蓉哥兒遠些,還讓我們老爺也離東府遠些。”


    馮紫英思忖片刻道:“那些事兒你暫不用管,隻好生念書去。政公還指望你考功名呢。”


    賈蘭老實應了。過會子又問:“那薔哥兒會不會也是探子?”


    馮紫英奇道:“你們家薔哥兒?他怎麽?”


    “沒什麽。”賈蘭強笑道,“他與蓉哥兒打小就好。我想著,他倆會不會一起……”


    馮紫英道:“你莫要管了。”


    賈蘭嘟囔道:“我也這麽大了……”馮紫英不禁好笑。看了看他,無端想起賈珠來,內裏暗歎了一聲。


    馮紫英素來以為賈蓉隻是個紈絝,自打知道他是西寧係的人方使人盯了他。寧國府早年投靠過蜀王他是知道的,不過賈珍沒本事罷了。且他們府裏亂的很,除了門口那對大石頭獅子已沒有什麽是幹淨的了,馮紫英還瞧他們不上。這會子聽賈蘭提起賈薔,回去也命人留意些。


    數日後,賈薔在酒宴上認得了一個粉頭叫蔓蔓。那蔓蔓嬌憨可人、又會說話,哄得賈薔答應去她們家看她。又過了兩日,賈薔想起她來,便拉上幾個朋友去了那粉頭平素供職的暗窯子,這裏頭也有賈蓉。一來二去的,蔓蔓與他們哥倆都打得火熱,後來竟還去過寧國府唱曲兒。


    有一日,寧國府賈珍設宴請人吃酒,熱熱鬧鬧的,也請了那個蔓蔓來助興。本來也請了賈政過來,賈政因得了賈琮告誡、以為賈珍賈蓉爺倆是蜀國細作,不敢過來。賈珍便請了些寧國府的親眷。外頭是男人,裏頭自然有女眷了。賈珍之妻尤氏在內宅主事。


    酒過數巡,裏裏外外都吃得酣呢,忽聽裏頭一團大亂,有人喊:“了不得了!薔二爺要殺蓉大爺~~”隻見那個叫蔓蔓的粉頭從後頭跑出來,頭上一對珠花隻剩了一支,發髻也鬆了,滿頭是汗抓著賈珍道,“珍大爺快去壓壓場麵!”


    賈珍咳嗽一聲:“怎麽回事?”


    蔓蔓眼神閃了閃,小聲、尖聲且清晰的道:“薔二爺……小蓉大爺跟薔二奶奶……抓了個正著……”


    “轟……”眾人頓時亂套了。這些紈絝誰不知道賈蓉與賈薔是什麽情誼?萬萬沒想到賈蓉那小子睡了人家丈夫還想睡人家媳婦!果然這寧國府一輩更比一輩浪。賈珍急了,甩袖子便往後頭趕去。蔓蔓自然不敢跟著去,隻在後頭張望著他沒影了,方撫了撫胸口:“嚇死奴家了……”


    旁人登時把她圍了起來,細問詳情。


    蔓蔓眨了眨眼:“奴家……什麽也沒看見。”


    賈芹笑道:“好蔓蔓,你隻告訴我,我管保不告訴一個人去。”


    蔓蔓瞟了他一眼,拿手帕子往他臉上一拂:“我才不信你~~”乃忽然捂起肚子來,“哎呦呦~~奴家肚子疼~~”她扮得太假了些,眾人都笑。蔓蔓道,“奴家難受的緊,可不能再伺候各位大爺了~~奴才告個罪,這就家去。”趕忙腳底下抹油,溜了。


    大夥兒頓時明白過來——出了這事兒誰還敢在寧國府呆著?賈珍再不要臉,如此家醜也不願意外人在場。遂紛紛告辭。寧國府的人這會子也顧不上他們,幾個大管事陪著笑送客人們走了。好麽,天大的新鮮新聞誰不想在旁人跟前炫耀張揚一番?這幫紈絝誰都沒回家,悉數擁到蔓蔓的那個暗窯子,圍著她打聽。蔓蔓眨巴著眼睛,人家問話她才說,還說半句藏半句。橫豎她並沒撒一個字的謊,說的都是真話。眾紈絝聽罷都覺得有趣,轉身都上酒樓茶樓花樓四處傳與人聽去了。至於真正是怎麽回事,沒人想知道。還有人編了順口溜,什麽“薔薇並蒂發兩枝,又采雄來又采雌。”


    那邊賈珍到了後頭才知道,賈薔的媳婦今兒根本沒來,來的是他一個愛妾。賈蓉吃多了酒,在會芳園裏四處亂走著散酒氣,踏過臨水小軒去想歇會子,正好撞見一位美人兒。


    那女子正是賈薔的姨娘。早些日子那粉頭蔓蔓也曾去過他們家,二人切磋了些勾搭男人的手段。今兒她知道蔓蔓也會來,便約好了在此處相會。不想還沒等到蔓蔓,竟等到了賈蓉。賈蓉平素酒量不小,偏今兒不知怎的迷瞪了。見了她,也不辨人,隻扯著求歡。那小姨娘本不是什麽貞潔烈女,這會子天氣又熱,遂光天化日的就在那小軒裏頭**起來。


    蔓蔓既約了與那小姨娘切磋勾搭男人,她二人要勾搭的自然不是別個、唯有賈薔。遂從席上拉了賈薔一道往小軒而去,隻說那兒清靜,好說說體己話。進門便看見賈蓉壓著那小妾在椅子上快活的緊……


    賈薔頓時氣急了。他平素再愛風流也受不得此事,何況這小妾本是他極心愛的一個、賈蓉又與他好了這麽些年。那小妾早已嚇得推賈蓉下去,跪在地上抖衣而顫。換了平日,賈蓉也早給賈薔跪著賠禮了;偏今兒他實在迷糊的厲害,看賈薔進來了,笑嘻嘻道:“好兄弟,你也來了?咱們哥倆一道風流如何?”一壁說,一壁上前摟住賈薔要親嘴兒。賈薔一腳踢翻了他,抬頭看見這小軒牆上掛了把寶劍震宅,翻手摘下劍便要殺人。


    蔓蔓趕忙衝上前死死的拉住賈薔的手,又大聲喊人進來。賈蓉身邊帶著的小廝因見主子有好事兒、都遠遠的避開了,聽見蔓蔓喊了半日才跑進來。賈蓉直至這會子還沒清醒,又去抱那小妾;小妾嚇得抱頭躥到案子底下,賈蓉還追到案子底下。賈薔愈發怒上心頭,拔出劍來要砍死他,口裏道:“大不了我償他一命,大家幹淨!”蔓蔓使出吃奶的力氣抱著他的腰喊:“我的好二爺!你若這麽死了反倒不幹淨了!”好在小廝們趕著上前來,七手八腳抱住了賈薔。蔓蔓空出手來撒腿往外跑,去告訴賈珍去了。


    賈珍趕過來又鬧騰了半日,將賈蓉拉出去灌醒酒湯,口裏還安慰賈薔說:“不過是個小姨娘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哥哥既喜歡,這女人就給他如何?改明兒我送你幾個好的。”


    那小妾聞聽頓時哭了:“是小蓉大爺強拉著奴婢的……”讓賈珍一腳踢到牆角去了。賈薔呆愣愣的聽了半日,忽然“哈哈哈”仰天大笑。笑了半日,又大哭起來。


    賈薔領著小妾回去之後便閉門謝客。賈蓉第二天酒醒便知道自己惹惱了賈薔,立時上門去賠禮,賈薔隻不開門。他二人皆不知道,如此風流韻事早已傳遍了半個京城,早有人猜到賈蓉今天會來賈薔家道歉。還有人設下賭局,賭賈薔會不會開門、若開門會在賈蓉在門口哀求了多久才開。好家夥,賈薔家左近躲躲閃閃的藏了三十多個人。有瞧熱鬧的、有賭場的中人、有自己也壓了注的,個個捏著西洋小懷表、雙目放光盯著賈薔家的大門。賈蓉在門口說的那些服軟討好陪不是的小話兒悉數讓人聽去了。


    這新鮮事兒賈蘭登時知道了,轉身告訴了賈政。賈政氣的咬牙跌足,喝令“再不許與東府裏頭往來!”


    當日晚上,賈蓉自然是早走了,看熱鬧的因聽他說了“明兒再來”,也都回去吃飯、修改賠率、新下賭注去了。二更天時分,賈家的另一個草字輩族人、已成了大財主的賈芸騎著馬帶著兩個小廝光明正大來賈薔家外頭敲門。


    賈薔煩得一日沒吃飯,正在屋裏生悶氣呢。聽說是他來了,冷笑道:“我與芸哥兒素無往來,他來做什麽?”


    他身邊一個老奴勸道:“芸二爺是個人物,年歲輕輕在古玩行當威風八麵,京城裏頭各色有頭臉的人都給他幾分顏麵。”


    賈薔哼道:“不過是巴結了西府那邊罷了。”


    老奴道:“西府那邊是有手段的。雖說兩位主事的三爺都不在……芸二爺也極得臉。保不齊有什麽要緊事呢?”


    賈薔哂笑道:“要緊事可巧挑了今日?要緊事可巧挑這麽個時辰?左不過是來瞧熱鬧的罷了。”


    老奴道:“瞧熱鬧豈非小蓉大爺在時來瞧更好些?我的爺,見見也無妨。難得他親上一趟咱們的門,總得有個禮數不是?”又勸了半日,好歹勸得賈薔命開了門。


    堂兄弟二人相見,賈薔如無事人一般含笑道:“什麽風把芸哥兒吹來了?”


    賈芸肅然拱手道:“兄長,小弟此來委實有些事。”賈薔見他不似來看熱鬧的,忙問何事,又命人上茶。賈芸沉聲問道,“你近日可曾得罪過什麽人沒有?”


    賈薔怔了怔,旋即冷笑道:“我日日都得罪人呢。”


    賈芸道:“可得罪了什麽要緊的人物沒有?”


    賈薔翹起腿來道:“並不認得什麽要緊的人物。”


    賈芸皺了皺眉,道:“你們今兒在寧國府上的事兒,已經滿京城都知道了,且添油加醋一塌糊塗。”


    賈薔冷冷的道:“知道就知道了,我何嚐在乎什麽狗屁名聲。”


    賈芸道:“這般風流韻事京城裏頭每日沒有五十件也有三十件,偏如今四處隻傳了你們這一件不說,還傳得什麽樣的都有。顯見是有人故意為之,想毀掉你與蓉哥兒的名聲。”


    賈薔低眉淡然道:“我與他都早沒名聲了。”


    賈芸搖頭道:“薔哥,你還是沒明白症結所在。如今要緊的不是名聲,是‘故意’。你們哥倆風流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忽然讓人盯上。要說此事不過是湊巧,我卻不信的。再說,男人風流點子算什麽?哪國會少風流爺們?”又低聲道,“琮哥兒從長安那頭得來的消息,蓉哥兒是蜀王安插在京城的細作。”


    賈薔大驚:“什麽?!”


    賈芸道:“倘若你能保證此事不是衝著你,就必然是衝著蓉哥兒的。他又並不值得人費心思對付。難道是為了對付他後頭的蜀王?”


    “嘶……”饒是賈薔聰明俊俏,也讓他說迷糊了。“我當真不知道。”他們哥倆費力氣瞎猜呢,殊不知有個新近買來的小子,耳朵貼著牆根兒偷聽得清清楚楚。


    而就在此時,隔了千山萬水的長安,秦國特使快馬派回去的信使已手持信物連夜進宮,見著了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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