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這句話最後的音在這間雜亂的超市中落下時,我們兩人久久凝望著對方,好像是時間停留了下來,但我又十分清楚,時間不可能停留


    許久之後,天浩頹然坐下。將臉轉到一邊,沉聲說:“長這麽大,我以為自己見得夠多,夠複雜,原來不過是一個童話世界而已。”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望著黑暗的角落,我看不到他在想些什麽,隻聽見他難過的對我說:“夕陽,我好累,很累。”


    我靠過去,想看看他的狀況,他趕緊用麵罩擋住自己的臉。拒絕的說:“別過來。也許我的時間已不多了!”


    “我不怕,我真的不怕天浩,讓我看看你,好嗎?”


    盡管他拚命的躲,還用麵罩擋著臉,但我還是看到了他的臉。蒼白無力,一看就失去了他往日的生氣和活力,我隻用看一眼,整個心就沉到了湖底。


    我不願確認,卻很清楚,他確實染上了病毒。


    但我並不因為毫無防備與他在同一個屋簷下而害怕,我的眼淚早已經覆蓋了整個臉頰,我心中很內疚,如果不是因為我,天浩就不會跟到東陽來,不會跟來,就不會麵臨這一切。現在,若他真的已染了病,我要怎樣才可以救他?


    當神感人的能力在我身體裏,越來越凸顯時,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很多別人做不到的事,但現在,無疑是一敗塗地。


    我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躲在這間黑暗的房子裏,苟延殘喘。


    “天浩對不起,天浩對不起”我無力地跪坐在他麵前,想伸手去捧起他與我相通的病顏,我的手伸向他時,他卻退避著不願看我。


    病痛在我們彼此身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讓本就像末日一樣的黑夜。被絕望占得滿滿的。


    “夕陽,我不怕死,隻要這一切發生在我身上,就沒關係,你知道嗎,我更害怕此刻站在你那個位置,看當關心的人難受的模樣。我不後悔跟你來東陽,我很開心當我說出那些違背自己內心的話時,我最在乎的那個人,看透了我的真心,謝謝你,夕陽,謝謝你在我生命裏出現過,因為你,我才感受到自己活著。”


    聽見他這如臨終遺言的話,我哭得泣不成聲。


    但就這樣了嗎?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難受下去,像那些被染病的人一樣,失去人性,變成另一個猙獰的模樣嗎?


    我突然站了起來,我對著黑暗裏喊:“幻影,幻影?你出來啊,我知道你在,你告訴我,怎麽樣才可以救他,你告訴我呀?”


    幻影那樣來無影去無蹤,刀槍不入,他一定知道這一切都是從何而來,也許他知道將病毒的源頭,可以帶我找到解藥呢?


    還是我太異想天開了,四周除了我與天浩的用力的喘息聲外,什麽都沒有。


    “夕陽,我這一生,最怕一個人的時候,可是身邊到處都是人,我依舊感覺我是一個人我好想再看看這島上的獨立花,你瞧,它們就像我一樣,周圍是同類,卻也是異類,因為他們顏色各不相同的存在著,所以它才被叫做‘獨立’吧?”天浩已經躺在了地上,聲音顯得有些吃力。


    “天浩,我帶你去看。”


    聽到他想看,我腦子裏就什麽都不想,不管外麵有多危險,隻要他想看,就帶他去看。


    他搖了搖頭,“我沒有力氣了,我就是想看看。”


    “那我去給你摘,你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我記得東陽街頭到處都種著獨立花,隻是這一路奔波過來,誰都沒有心思去欣賞那芬芳各異的花朵了!


    說完,我就起身從超市裏出來,門鎖早就壞了,沒辦法從外麵鎖,還好我看到前麵就有一顆好大的獨立花樹,於是快跑上去,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去,摘枝頭的獨立花,我剛摘了三枝,就感覺到了什麽,恍然向超市的方向看去,那裏沒有光線,什麽都看不見,但我感覺到了,是天浩,他要離開,他不想拖累我,所以想自己離開。


    我捏著花,快速從樹上跳下來,朝著我感覺天浩在的方向喊:“天浩別走,你回來!”


    我感到他在離我遠去,朝後麵的大街跑去了,我捏著那些花枝拚了命的往那個方向追去。


    可是空蕩蕩的大街上,再也沒有出現過天浩的身影,我想通過自己的感知能力去發現他離開的方向,但因為自己情緒浮動太過頻繁,加之我早已透資了自己的身體,排斥反應立刻出現了,我四肢顫抖的倒在了地上,隨我一下落地的,還有剛剛為天浩摘的那幾隻獨立花。


    花枝落地時,花葉散了一地。


    風一吹,就飛到了空中,我躺在冰冷的馬路上,看它們在空中飛舞,好像某種葬禮的告別儀式。


    呼吸正在遠去,我忘了自己還活著的事實,因為生命,終將走向盡頭。


    眼睛閉上那一刻,我看到九先生來到我身邊,將我破敗的身體抱起,在我耳邊說:“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安心的閉上雙眼,不去想病毒,不去想那些死去的人們,還有離開的天浩,隻想要在這久違的懷抱裏多停留片刻,我說:“九先生,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醒過來,周圍是實驗室那死板冰冷的光線。


    我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最後倒在冰冷的大街上被那些瘋狂的病人撕碎。


    看到眼前的串姐,我激動的問:“九先生醒了嗎?是九先生帶我回來的嗎?”


    周圍的擺設,我很確定,此刻在地下的生物研究所裏,然而我並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通過封鎖進來了這裏,所以我想到自己做的那個夢。


    串姐一臉疑惑的看著我,搖了搖頭問:“難道不是你自己回來的嗎?我們在安全通道裏發現的你,當時還是昏迷的狀況很不好。”


    研究所的安全通道是連接地麵的出口,要進入安全通道,都要輸入安全碼,那個安全碼隻有我們幾個知道,所以串姐他們以為我是自己回來的。


    可我明明記得是九先生帶我回來的,瞧串姐這個反應,好像並不是,為了親自驗證答案,我快速跳下了鐵床,往九先生所在的穩定室衝去。


    “夕陽!”串姐緊張著我的身體,卻隻能眼看我光腳跑過幾間實驗室,打開穩定室大門,走進去。


    當看到九先生還是侵泡在穩定器的玻璃箱中時,我停下失望的腳步,仰看著他。


    “原來都是夢,都是假的九先生,你是不是打算再也不醒過來了?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躺在裏麵,永遠都躺在裏麵?啊?你他的睜開眼睛看看啊,看看外麵都變成什麽鬼樣子了?啊?”我用力敲打著玻璃麵,聲音像把喉嚨給撕裂開了!


    串串姐拉扶著我的胳膊,看我情緒激動,輕輕拍打著我的肩膀說:“夕陽,你冷靜點,你現在不應該這樣。”


    我不聽,更不管,繼續錘打著穩定器,我多希望九先生可以聽見,為了尋找他,為了等他,我和子午永別了,還親手弄丟了天浩,連他死,我都不知道在哪


    後來,串姐看我激動無比,叫來艾娜,給我注射鎮定劑。


    但是艾娜連續注射了五支之後,搖頭回答:“不行,她免疫。”


    最後是大牛哥過來,將我綁在了床架上,我才終於安靜了!


    “哎,夕陽,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很理解,在你身上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一個正常人可以承受的,但是你承受了這麽多,還能堅持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了,我們隻能這樣對你,不然你一定會害死你自己的。”串姐和大牛哥守在旁邊,看著被綁在床上像個木人的我。


    我死死的盯著天花板,腦海裏全是天浩最後對我說他想看獨立花時的聲音。


    他那時不肯看我,就是怕我看到他的心思吧?


    當時他一定已經決定,要支開我,然後一個人逃走。上役夾圾。


    他不想我看到他那個樣子,更害怕被病毒綁架後的自己會傷到我,他真的好傻啊,寧願一個人找個角落孤獨的死去,可是明明是他自己說,最害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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