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就是假的。


    從虐殺別的種族身上,利用水中火剝離來的噬天蟒血脈在真正噬天蟒血脈麵前不堪一擊。在赤紅血眸落在自己身上,龍衍背脊生寒,第一次有種無處可逃的窒息感。


    他化出原形,嚐試往天邊掠去,盡可能地逃走。


    然而這位傳說中的龍族族長尤似巨象前的一條蚯蚓,隻是抬手,滔天蛇尾從半空中落下,將龍衍碾壓在地。


    手掌隔空落在龍衍額頭,靈氣湧出。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淒厲的喊聲,那堅韌的鱗片,連血帶肉一片片剝離。淩空踏步來到龍衍麵前,蛇鱗布滿半張臉,赤紅血眸毫無波瀾,似裹挾著數不盡暴戾,星玨自上而下看著地上的龍衍。


    隨後他蹲下身,在龍衍驚恐視線中,找到龍筋,抽離。


    “你想死嗎?”


    聲音無波無瀾。


    在龍衍試圖自戕那一刻,靈氣穿透渾身筋脈,斬斷靈氣。


    “石中火。”


    火焰落在奄奄一息的龍衍身上,一點點地灼燒。


    那些傷害過殷絕的,攻擊過殷絕的龍,全讓星玨處理幹淨。血液侵染龍族領地,整個龍族慘墟遍地,滿目瘡痍。那些僥幸活下來的龍跪在地上,全身發抖,雙唇顫抖,鬢間冷汗直掉,心裏隻剩膽寒和慶幸。


    可是又有什麽用呢?


    西邊殘陽如血,夜幕漸漸降臨,蒼茫天地間,那個手上還染著龍血的人來到山峰下的湖邊。


    天藍色的,很幹淨,很清澈,裏麵什麽都沒有。


    在用自身引爆符籙和陣法後,本就讓龍衍重傷,逼入絕境,沒有活路的人從幾千米的高空直直落入這摻雜了水中火的湖水中。


    身子讓火焰灼燒,寸寸消融,什麽都沒了。


    手指沒入湖水中,在觸及到水中火時,鱗片陡現隨後消失,有噬天蟒和八岐蛇血脈的身子,饒是異火水中火也根本傷不了星玨半點。


    掬起一捧水。


    幹幹淨淨的。


    十指竟是忍不住發抖,赤紅血眸中怔怔流出淚。


    什麽都沒有。


    都沒了。


    他好不容易融合血脈,好不容易強大起來,可他心心念念想保護的人已經沒了。


    木中火從識海中出來,它說,殷絕在來之前知道自己沒活路,他知道自己沒那個實力將星玨帶出來。


    可正如鳳悅心問他的,殷絕不會,也不可能丟下星玨。


    殷絕很清楚星玨在龍族很痛苦,過著不人不鬼的日子。


    所以殷絕來了,他有蛇形玉佩,能找到星玨準確位置。他算得很清楚,在讓俞家老祖和連家老祖給出九品爆裂符和爆裂術法時,就已經算好了。


    他知道自爆拖不住龍衍,所以在最後帶著所有籌碼衝向龍衍,為木中火它們博得十幾息功夫。


    若說唯一沒算到的便是星玨會徹底覺醒血脈。


    他也不確定木中火它們能不能成功帶走星玨,他隻是用命去博星玨的一線生機。


    木中火說完,木青色火焰裹著那僅剩的蛇行玉佩遞給星玨。


    玉佩全身龜裂,可這一次,已經沒人能修補好了。


    *


    離火死了。


    這一次真的死了。


    東南方離火殿上空的那顆映照了半邊天的星辰,再一次從耀眼到黯淡,最後轟的一聲,消失得幹幹淨淨。


    俞家主家,得知殷絕兄便是離火的俞風逸,仰著頭,怔怔地,看著那顆星辰消失。幾年前,他看見屬於離火星辰消失,他隻是感歎,可惜。可如今,心裏疼得厲害。


    而就在那顆星辰消失時,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一顆更大的,盛過皓月的星辰憑空出現,其光芒尤甚烈陽,將整片夜空全部覆蓋。


    木中火和石中火很擔心星玨,怕他想不開。


    它們仔細看著星玨,看著星玨手捧著那捧清水,在湖邊坐了十天有餘。


    最後他放下手,水滴濺入湖水中,靈氣自湖邊湧現,星玨在這裏設下了屏障,隔絕任何人的靠近。


    而後的星玨回到人族,回到離火殿,在得知離火死的那一刹那,修真界的人沸騰了。


    雪封山的護山大陣被離火用來擋神丹丹劫,如今的離火殿可不就是一塊白嫩嫩的肥肉?!


    好在有俞家和連家的人守著。


    兩位尊者得了離火的天階功法,在看見離火那顆星辰隕落後,即便心中早有預料,還是互相歎了口氣。


    但二位品性實佳,不僅沒擅自進入離火殿,更是派人守在雪封山,防止有人進入。俞家的人在知道當初教導他們煉丹的人正是離火尊者後,更是紅著眼,爭著來守雪封山。


    這日。


    炎家和鄭家以及禦獸宗帶著大批再次攻打雪封山,其中更是派了三位大乘,十位渡劫。這些日子魔修、各大勢力的人來回攻打,連家和俞家再強終究隻有兩家,護獸宗也來幫忙,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車輪戰?


    就在駐守雪封山一方難以抵擋時,在雙方戰場中憑空出現一人。


    黑袍裹身,臉上蛇鱗交加,血色眸子詭異血腥,灰色長發垂在身後,半張臉幹淨好看,半張臉如鬼魅邪神,惡心又驚恐。


    “你……”


    俞家有人眼尖認出這位就是當初在俞家離火身邊的那位,可變化氣質太大,他們一時間竟不敢確定。


    窸窣。


    腳踩在雪地上,那人徑直往雪封山內走去。


    “哪兒來的怪物?!我們還沒進去,你就想先進去?!”有人冷喝,手中法寶徑直往星玨背後擲去,直取致命處。


    “小心!”俞家有人大喊,試圖提醒。


    然而話音未落,隻見那玄級法寶硬生生在空中哢嚓一聲化作齏粉。


    腳步停下,星玨轉過身,血色眸子緩緩落在對麵成百上千人身上,裏麵有合體,有渡劫,甚至還有大乘初期。


    可在目光落在他們身上時,血液凝固,背脊生寒,仿佛命脈被攥住。


    “你們想進離火殿?”


    “怎,怎麽?”


    隨後無上威壓襲上額頂,俞家、連家、以及護獸宗的人還沒看清發生什麽,空中巨掌落下,逼得他們元氣大傷的那些修士,竟是全死了。


    有大乘修士僥幸未死,欲淩空逃走,隻見星玨食指一指,靈氣洞穿大腦,轟的一聲,連著神魂、身體全部粉碎。


    大乘修士,一指,隻是輕輕一指就死了!


    雙腿忍不住發軟,這,這還是人嗎?!


    血浸染雪地,眸子再次垂下,星玨一步一步,很慢很慢的往離火殿走去。


    眾人看著那道滿天飛雪中孤寂瘦弱的身子,麵麵相覷,心中驚懼未消。


    之後俞家和連家以及護獸宗的人全部撤走,沒有人駐守的雪封山,沒有護山大陣的雪封山,在經曆十幾波進攻,全讓人一招解決後,徹底安靜下來。


    *


    有殷絕在時,星玨仿若沒長大的小孩,總喜歡黏著、纏著殷絕,可當殷絕徹底不在時,石中火它們才知道星玨一點都不輸給殷絕。


    深謀遠慮、目光獨到遠見。


    他幹脆利落借用俞家和連家的勢力將獸宗和禦獸宗等快速解決,將獸宗和禦獸宗內的妖獸並入護獸宗,而後從西域調來鳳族和玄龜族入駐獸宗。把當初五年前逼得離火自爆的勢力,全部打壓入絕境。


    星玨重新製定妖獸規則,大力扶持煥然一新的獸宗和護獸宗,將兩大宗門製定成妖獸庇護宗門。


    並且從木中火和石中火以及神丹那兒得來妖獸可通用修煉的功法傳授給兩大宗門,好讓血脈平凡,沒有傳承的妖獸也可以修煉。


    處事幹淨利落,實力強到仰望也無法觸及,但不僅實力,做事也毫不遜色。僅僅不到一年時間,修真界妖獸和修士局麵麵目大改,殷星玨這個名字早已響徹整個修真界,成了西域公認的西域之主。


    可就是眾人認為強大無比的殷星玨,在得到安木給的道侶服那天,捧著那還差最後刻畫陣法的道侶服,在那空寂木屋中哭得撕心裂肺。


    安木說,剛到俞家時,殷絕便找他煉製道侶服。殷絕還讓玄燁準備好結契大典所需之物,結契所需的請柬、流程,殷絕全部準備好了。


    準備等回到離火殿,等萬事俱備後,就和他的小妖獸結契。


    *


    一年。


    兩年。


    三年。


    十年。


    五十年。


    一百年。


    ……


    重新製定過規則的修真界一片欣欣向榮,俞家那隻狐狸已經修煉出六條尾巴,還和晉升成九品符修的俞風逸結了道侶契。


    一百多年。


    這天,龍族曾經龍族族長所居山峰之下的湖水猛地震蕩不休,靈氣翻騰攪動,不斷地衝擊著靈氣屏障。


    站在湖邊的人雙目早已濕潤。


    靈氣足足沸騰三天有餘,終於,在日暮之時,一道天藍色火焰自湖水中升起。


    火焰輕顫,水中散成萬千的神魂光點自水中凝聚至火焰上,團團包裹起來。


    “對不起。”嗓音帶著幾分奶氣,和說不出的歉意。


    靈智雖被抹,但再生後,那些被抹去靈智後的記憶還在。


    水中火火焰小心翼翼將那散開的神魂遞給木中火。


    木青色火焰接過神魂光點,在赤紅血眸注視下,一個透明的人形緩緩凝聚出來。


    “絕,”聲音嘶啞,星玨指尖顫抖,伸出觸碰半空中的那透明的神魂,“絕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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