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家最後一瓶清筋丹給出時,瘋狂的修士終於恢複平靜,離中州前來招收弟子僅有三天。昔日在永州如日中天的程家早已悉數瓦解。


    曾經弟子數百上千的大家族如今支離破碎。


    程家家主短短幾日內頭發蒼白,麵容憔悴,饒是身為化神初期在麵對接二連三的攻擊,仍舊心有餘而力不足。


    空蕩蕩的程家,僅剩的十幾位弟子,還有僥幸苟活下來三位元嬰修士悉數聚集在一處,程家家主位居正中心,麵色陰沉。


    看了眼瑟瑟發抖的築基期弟子們,又看了眼自己雙眼纏著黑布的兒子,程家家主心裏湧起滔天恨意和悔意,幾欲崩碎牙齒。


    張家,張家,張家!


    當初他就該在張家拒絕他時,果斷對張家出手,就算張家家主是化神初期又如何?他整整比張家家主早幾年步入化神啊。就算張家有二十位元嬰修士又如何?他們程家足足有四十三位!單元嬰巔峰便有十位!


    若那時出手,他們程家頂多損失一些元嬰、金丹修士,而張家怎會有機會?!


    一念之差,釀成大禍!


    喉嚨腥甜湧上,一口血噴濺在冷硬石板上。


    “家主!”


    “爹!”


    程家家主製止那些人上前,冷冷擦掉嘴角的血,沉聲吩咐:“去兩個人炸掉地牢,其餘的人在這裏候著。”


    “家主?!炸掉地牢?”元嬰修士不可置信,地牢是當初中州的人監督修築的,如今要炸掉,即意味著,程家,真的被逼入絕境走投無路了。


    “嗯。”程家家主麵容不改,他的確狂妄自大,但他不蠢。


    既然張家敢對他們程家出手,自然不會再給他們任何機會,一定會將他們趕盡殺絕,不留活口,而永州甚至外州都參與了屠殺他們程家必死守此事,這意味著一旦他們程家的人徹底死絕,三年後,中州程家的人來也尋不到任何他們的蹤跡。


    他怎能甘心?!


    張家的人將他逼到這等境地,他怎能甘心?!


    “半柱香後回到此處。”


    程家家主吩咐完,快速折回自己書房,扭開桌上茶盞。書房內出現一個黝黑甬道。程家家主走進,一路往下,濃厚血腥味撲麵而來,成堆的化形丹髒亂堆在地上,而在桌上放滿無數盛著血液的木盆,其中裏麵浸泡著數不清的化形丹,旁邊放著正在晾幹的化形丹,妖獸血化形丹很難吸收,足要浸泡十幾日才能勉強融合一絲進入。若晾曬好的化形丹帶著黃色,且凹凸不平即成功融入妖獸血。


    整個場麵詭異而血腥。


    程家家主來到石壁,往裏一推,一個小方格子當即下陷,憑借著昏暗的燈光,依稀看見裏麵竟是鑲嵌滿了爆裂符、炸藥等。


    靈氣纏上爆裂符,一路牽引到密室外,靈氣當即傾瀉而出,一路引到爆裂符,符籙瞬間炸裂連帶著炸藥全部炸開。


    “轟!”


    震耳欲聾的聲音突破天際,書房倒塌,大火猶如燎原之勢瞬間席卷。


    程家家主趕回去,在關押地牢的地方也埋了符籙和炸藥,當初中州的人指揮修建這兩處地方,就是為了以防有天被人發現,可以及時摧毀。


    隻不過程家家主沒想到地牢居然讓人留了影像,地牢除了他們程家的人,隻有妖獸能進,想來定是殷絕所做!


    好在書房密室沒讓人發現。


    “走!”


    全部人到了後,程家家主即刻下令。


    時刻派人注意程家動向的張家家主接到消息,隨即帶上十八位元嬰修士,前去截殺程家。程家之人必須全部除掉!


    夜涼如水,今夜注定是多事之夜。


    殷絕立在院落前,望向程家所在,火光吞噬映照半邊天。


    程家家主修為大損,程家隻剩三位元嬰,還有十幾位築基,即便程家家主還有護身法寶,在修為鼎盛的張家家主還有十幾位元嬰修士圍攻下,插翅難逃。


    主城百裏之外,元氣大傷的程家眾人很輕易被張家家主帶人截住,程家家主帶過程立言和四位弟子,其餘一個元嬰帶著五位弟子分散往三處方向逃走。


    為以防有漏網之魚,張家家主當即下令,一個元嬰巔峰帶兩個元嬰高階,分三路追向程家人逃跑方向,而張家家主帶著三個元嬰巔峰和剩下的六位元嬰修士追殺程家家主。


    程家家主早因這十幾天心力交瘁,又要顧著程家弟子,在張家家主和九位元嬰修士圍攻下節節敗退,幾件法寶毫無用武之地,隻拖了些許功夫全被毀掉。


    衣衫破碎,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程家家主口染鮮血,看著對麵負手而立的張家眾人癲狂大笑,剩下的幾位程家弟子死的死、傷的傷,僅剩程立言和一個築基弟子心驚膽顫躲在程家家主身後。


    “我們程家是完了,但你們別忘了,我們上麵還有中州,你們張家一定會比我們更慘,哈哈哈哈哈!”


    “你們誰都跑不了。”


    “今日你們這群雜種將我逼入絕境,來日你們張家會更慘!抽筋扒皮,你們會生不如死!”


    夜風中程家家主的聲音猶如惡鬼低語。


    張家家主眉梢緊蹙,突得,程家家主身上袖袍鼓動,青筋暴起,張家家主猛地大喝:“快,快退!他要自爆!”


    “爹,不要!”


    “家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化神自爆,滔天之勢席卷而來,數百裏之類樹木傾倒,頃刻移為平地。


    來不及了。


    張家家主連忙祭出黃級上品法寶,罩住眾人,轟一聲,黃級上品法寶應聲而碎,張家家主被震得連連後退,元嬰巔峰震得口吐鮮血,至於元嬰巔峰之下震得單膝跪倒在地。


    化神自爆,威力可見恐怖。


    極致轟炸之後是詭異的平靜,以程家家主為中心,周圍除了張家一行人,全無半點活物氣息。風聲颯颯,他們離開這麽遠尚且受到如此強大衝擊,更別說方才在程家家主身後的兩人。


    隻怕炸的屍骨無存。


    再次確定沒有任何靈氣波動後,張家家主讓人互相攙扶著,離開此處。


    “家主!”


    追擊程家元嬰修士的人也回來了。


    他們自然聽見了方才震破天際的自爆聲,好在他們隔得尚遠,但也被震得心神不穩。


    “解決了嗎?”


    “全部除掉。”


    “嗯。”張家家主心裏重石落地,回道:“辛苦諸位了。”


    張家一行人走後,蒼茫月色下,炸出的幾十米深坑中,泥土聳動了下,突地伸出一隻鮮血淋漓的手。


    血肉模糊的人慢慢爬出泥土,身上衣袍盡碎,掀開遮擋在身上殘缺不全的軟甲衣。臉上黑布不知去了那裏,原屬於雙目所在的地方如今隻有兩個空蕩蕩的血洞。


    血蜿蜒從眼眶流下,在淒茫月色下猶如惡鬼,程立言跌跌撞撞摸索著爬出深坑,脖頸上的小珠子隨著動作一蕩一蕩。


    “咯咯咯,張家。”


    “殷絕。”


    “張家。”


    “殷絕!咯咯咯。”


    喉嚨泣血,程立言癡癡地笑。


    “立言,程家的人不能全死!這是軟甲衣和水連珠,你聽著,軟甲衣能遮擋靈氣,記住,一定要把軟甲衣蓋在身上護住自己,記住了嗎?!還有水連珠,一定不能掉,等中州的人回來,告訴他們!”


    “記住了嗎?!”


    “你不能死!”


    不能死。


    他不能死。


    尖銳石頭刺進臉頰,狠狠往下一劃,血液迸濺,灑在地上。一道接著一道,直到麵目全非。


    他不能死。


    他要好好活在永州!他要中州的人血洗張家,殺光那些敢對他們出手的勢力!他要殷絕和那條害他雙目失明的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將他們生生淩辱至死!


    第二日,眾人再起來時,往日奢侈的程家主宅早已化作廢墟,有人後知後覺潛入程家妄想撈點好處,才發現早在昨晚就已經有人將程家一劫而空。


    呸!


    什麽速度?!


    沒撈到好處的人心中暗罵。


    化神自爆威力之大,但凡修為高點的人都察覺到了,心中唏噓的同時不禁對張家更添敬畏。


    現在的張家有一位五品煉丹師,前些日子中等品質破嬰丹就是出自大長老之手,還有三位四品煉丹師,目前傳出二長老和三長老已到四品巔峰。眾人感歎張家進步神速同時,私下打聽那前些日子張家招入的妖獸客卿。


    似乎除了當初張家內族比試上大放光彩外,又銷聲匿跡了般。打聽之後,才知道這妖獸確實有點煉丹天賦,進入張家後一直跟在大長老身邊學習。


    李家心知張家已無可匹敵,更是默不作聲,程家崩離,李玖沒了靠山壓不住底下的元嬰修士,李家四分五裂,鋪子一家接著一家變賣。本以為會收了李家丹藥鋪的張家卻並無動靜。


    而李玖和那個老管家不小心死在李家爭鬥中,外人覺得很正常,畢竟李玖是嫡子且有不死之理?而那個老管家才區區築基誰管他。


    實際上在李玖和老管家出事當天,有位元嬰修士來到張家家主書房,告訴張家家主事情辦妥。


    張家家主點了點頭,他早早探查到當初在李家家主死了之後,前往程家的兩人正是李玖和老管家。


    不管他們猜到多少和殷絕閣下有關的事,總之除掉肯定最好。


    隨後在永州另一個拍賣場,張家居然公然寄拍清筋丹丹方,道這是一處秘境偶然尋得,張家不能獨占清筋丹,故而將此拍賣。


    至於清筋丹丹方之後引起多大轟動,當夜多方勢力為爭奪清筋丹丹方殺紅了眼,這全然不關張家的事。


    按殷絕閣下所說,程家一事已過,清筋丹丹方留在手裏百害而無一利。張家最重要的是出色的煉丹弟子,這才是張家之根本,而不是一張區區丹方。


    況且在中州類似清筋丹相似功效的丹藥不少,隻是丹方被大勢力牢牢握著,在外州到底是第一次見清筋丹這樣的丹藥,覺得稀奇再正常不過。


    清筋丹或許能對修士有一定幫助,但修真一路,天資、悟性、堅韌、氣運,缺一不可,若隻想靠著丹方走捷徑之人,勢必在修真一途上走不遠。


    程家一事告罄,張家解除禁足,可把張文瑤這些愛出去閑逛的弟子們高興壞了。


    中州招收弟子的人即將前來,整個永州陷入忙碌和緊張之中,尤其城主城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又是準備靈果、靈酒,又是準備賽場的。


    小蛇依舊和往常一樣,上午去藏書閣學習藥材,看所有有關於煉丹的書,下午就去幫忙挖靈藥攢靈石,日暮回來就拿出靈藥自己練習怎麽控製靈氣,怎麽清理靈藥,每把一株靈藥清理幹淨,他便去找殷絕邀功。


    這時殷絕會摸著他腦袋,獎勵地在他額頭親一口。


    小蛇很喜歡!


    雖然每次殷絕親完他額頭,他心髒總會莫名其妙跳的很快,臉還會發紅,可他特別開心,恨不得讓殷絕多親親自己。


    剛開始小蛇會攢好一堆清理好的靈藥去找殷絕,殷絕會親他一次。第二次,小蛇也清理一大堆靈藥,但他這次不一次抱一堆去。


    他一株一株拿過去,這樣殷絕就會親他好多好多次!


    看著每次碰觸完額頭的小蛇雙眼都亮晶晶的,心情更加好,要不是殷絕攔著小蛇,小蛇能一晚上都清理靈藥。


    殷絕在心裏默默給張文武出的法子打了個勾,準備去到中州前再向張文武多詢問點和小妖獸相處的小技巧。


    這天,小蛇拿出自己的儲物袋,全部倒在桌子上,一倒一大堆,全是他挖靈草賺來的!


    小蛇分出好幾大堆,精打細算的安排:“這堆給絕絕買好吃的,這堆給絕絕買衣服,這堆給絕絕買靈藥。”


    全部分配好後,小蛇開心地把靈石收好,來到隔壁院子找到俞風逸,從袋子裏摸出兩塊中品靈石:“可以買一張換形符和隱息符嗎?”


    程家一事解決,現在出去並無性命之憂,不過小蛇到底當初在拍賣場上公開出現過,出去還是變換一下模樣更好,加上又是妖獸之身,隱息能幫小蛇暫時遮掩身上靈氣波動,讓別人看不出妖獸之身。


    “啊?”俞風逸瞧著小蛇遞過來的中品靈石,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蛇眨眨眼,以為兩塊中品靈石不夠,又從儲物袋裏摸出兩塊中品靈石,“可以買一張嗎?一樣一張就行了。”


    “不是,哈哈哈哈哈,星玨你要換形符和隱息符幹什麽?”


    小蛇:“想出去。”


    “想出去啊,”俞風逸取出一張四品換形符和三品隱息符,“你是煉體三重,這兩張符你用個三天都沒問題。”


    俞風逸遞給小蛇,“對了,你出去幹什麽?告訴殷絕兄了嗎?”


    小蛇認真搖頭,“不行,不告訴。”


    即便小蛇不懂符籙但明顯感覺到這符籙靈氣不同,他給殷絕買東西的靈石不多,他以為兩塊石頭就夠了,出去半天就行,可沒想到俞風逸一下子給他這麽好的。


    小蛇從儲物袋裏心疼地摸出六顆,加上之前的一共十顆,全要遞給俞風逸:“謝謝!”


    “哈哈哈哈哈,不收靈石,送給你,要不夠我這裏還有……欸?!”


    俞風逸還沒說完,十顆靈石全部塞進俞風逸手裏,小蛇拎著儲物袋飛快的跑了。


    “不是,”俞風逸愣愣瞧著自己手裏強製塞進來的十顆中品靈石,無奈一笑:“真的不收靈石啊,我看起來像騙小妖獸靈石的符師?或者我看起來這麽缺靈石?”


    關鍵不說他畫的符,就單普通四品符籙就得好幾大千中品靈石。


    也不知道拎著儲物袋出去幹什麽,感覺對這些完全不了解啊,要買東西被別人騙了怎麽辦?


    俞風逸不放心,小蛇不想告訴殷絕,但到底煉體三重,還是隻化形妖獸,即便貼了隱息符,倘若一不小心出事了可怎麽辦?他沒記錯,這是小蛇第一次自己出門吧。


    不行,他得立馬去找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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