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往下不到一指,李戊的刀無論如何不能前進,修長食指輕而易舉抵住匕刃,製止了李戊的動作。


    所有人怔愣地看著那個長身如玉,美若謫仙的男子。


    李戊暗中使勁,卻發現穿透青蛇匕刃根本沒法動,李戊低聲警告:“你知道我誰嗎?!風頭可不是你想出就能出的。”


    青蛇痛苦地吐著信子,蛇身扭動。殷絕眉梢輕蹙,食指一退,李戊唇角還未來得及上揚,食指和中指夾住匕刃,靈氣猛地震開李戊,拔出匕首。


    “叮當!”沾血的匕首落在地上。


    李戊一個趑趄,鉗製女子的小廝緊忙上前扶住,青蛇則落在李戊踩的男子手中,女子立馬跑到殷絕麵前,蹲下身連忙取出藥給男子懷中的青蛇上藥。


    人聲嘈雜,李戊惱羞成怒甩來小廝的手,理了理略微淩亂的衣襟,陰蟄雙眼打量殷絕一番,普通絲綢料子,相貌生疏,很明顯不是大世家的人。


    “第一次來?”李戊仰起下巴看向殷絕。


    若非感覺不到殷絕身上靈氣波動,他早動手了。


    “謝謝公子。”女子給青蛇上完藥後,起身對殷絕行禮,花容月貌尤似出水芙蓉,娥眉輕蹙令人心生憐惜。殷絕並未看女子一眼,而是望向女子身後的一人一獸。


    五大三粗的男子俊朗臉上尚帶著未幹淚痕,他又哭又笑抱著青蛇,青蛇尾巴眷戀纏住男子手腕,蛇腦袋親昵蹭著男子臉頰。


    直到女子悄悄輕咳了聲,抱緊青蛇的男子才猛地從大喜中清醒過來,擦了擦臉上的血漬,對殷絕又是鞠躬又是感謝:“謝謝恩人,謝謝恩人出手相救。”


    “你的妖獸?”


    聽見恩人問話,男子忙不迭地點頭,“嗯嗯嗯!青瀾是我的兄弟,還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


    “沒聽見本公子問話嗎?!”這邊被忽視的李戊臉色青白,還欲說什麽,不經意往街頭望去,臉上神色變換,最後狠狠瞪了眼殷絕,甩袖帶人逃似的往相反方向離去。


    “大哥!”


    李戊一走,身著儒雅白袍的男子翩然而至,女子一頭撲進男子懷中,聲音委屈,男子安撫著輕拍自己小妹的背,望向李戊離開的方向,薄唇輕抿。


    “大哥……”


    “文瑤,文武,你們沒事吧?”


    “沒事,三哥的青瀾差點被李戊殺了,幸好有位公子及時相救!”張文謠聲音提高,往旁看去時,身邊隻有一群還沒來得及散去的陌生人,那位格外好看的公子卻不知所蹤。


    “公子呢?剛才不還在這裏嗎?三哥,你看見那位公子去哪兒了嗎?”文瑤著急地東張西望,心中懊悔,她都還沒來得及好好跟公子道謝,怎麽就走了呢?


    張文武眨眨眼,摸著自己懷裏的青蛇,雙眼迷茫,他記著他隻是低頭看了下懷裏的青瀾,抬眼恩人就突然不見了,“恩人……不,不記得了。”


    “罷了,”張文笙摸了摸自家小妹的腦袋,看了下自己略顯呆笨的三弟,溫聲道:“隻要在主城總能找到的,我們先回去。”


    隨後溫雅的臉板了起來,聲音變得嚴肅:“以後莫要單獨跑出來,一定要帶隨從,若非有人出手相救……”


    張文瑤看了眼慫起脖子,緊張地摟緊青蛇的張文武,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哥。


    她知道大哥這是生氣了,連忙拉住大哥袖子,愧疚道:“是我非要帶三哥出來玩,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任性,就不會害的青瀾受傷。”


    張家張文武,生來腦子反應慢,修為低微,很多時候隻能在家待著。程文瑤想著帶三哥出來散散心,沒想到遇見這種事。


    張文笙帶著弟弟妹妹離開,走時張文瑤仍不死心四處張望,可惜川流人潮中無論如何再尋不到那位公子。


    殷絕在感受到張文笙出現後,便隱入人群中。識海中石中火一邊圍著九轉神丹打轉,一邊道:“你心疼了吧。”


    “是不是想起小醜蛇了啊。”


    “其實你不用擔心,小醜蛇又不笨,而且身邊還有元嬰的狂獅護著,能出什麽事?”


    是這樣沒錯,但不知為何殷絕總想起幾天前遇見的半步化神。


    這裏街道繁多交錯,殷絕離開時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人群已經逐漸變少,兩邊攤子減少,在一處光線昏暗的柳樹下,一人一商正在爭執。


    “十塊中品靈石,一塊中品靈石一張?就這堆廢紙?!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隻見一張拉開的布上一字拉開擺有十張符籙,攤販相貌俊逸,他席地而坐背靠樹幹,翹著隻腿在空中一搖一擺,嘴裏叼著根草葉,聞言,眉梢上揚,“沒靈石?沒靈石買什麽符籙?一邊去。”


    “小爺畫的符籙,別人求著買都還買不到,十塊中品靈石當便宜你了。”


    “你!”那人氣得雙臉通紅,指著地上的攤販,最後一拂袖,怒極反笑,“你這符紙靈氣不顯,品質低劣,我看誰瞎了眼會買你的符籙!”


    年輕攤販無所謂地攤手。


    “十塊中品靈石,這些我全要了。”


    那人剛說完,隻聽一清脆悅耳如鳴佩環的聲音傳來,年輕攤販一笑,吐出嘴中草葉,“識貨的來了。”


    最低劣的黃紙,最低劣的朱砂,其上符法卻繁複精細,靈氣不顯是因為材料無法承受,故而製作符籙的人又在符籙之上添了引入靈氣的符文。


    等急需用時,隻消往內輸入靈氣便可引動符籙。


    若非對符籙有了解的人,根本發現不了這裏麵的門道,隻覺得這些符紙符文精細。


    “你是不是傻的?他符籙沒有靈氣,根本不能用!”那人見殷絕當真取出十塊中品靈石,不禁皺眉,同時心中有些著急,他看這符籙上符文少見精細,然不知為何沒有靈氣,他本想花少價錢買回去,奈何這年輕攤販一出口就是十塊中品靈石。他本想壓一壓,等沒人買,這攤販自然會賣給他,現在憑空出來一個有錢的傻子?


    兩人完全沒理會這人,殷絕遞出十塊中品靈石,攤販開心接住靈石,將符籙交給殷絕,“道友果然爽快!需要我告訴你這些符籙用途麽?”


    “不用。”


    “得咧,賣完收攤!跟識貨之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那人氣得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攤販仔仔細細疊好地上髒兮兮的布,嘀嘀咕咕,“窮啊窮,窮得隻能靠手藝掙錢,窮窮窮……”


    收拾好後,攤販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眼睛上下打量殷絕一番,長眉輕挑,眼中帶著幾分狡黠,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道友,不簡單啊。”


    識海中響起石中火的聲音:“他看穿你是兔妖了!”


    殷絕晗眉回以一笑,回道:“彼此彼此。”


    “道友,有緣再見啊!”


    攤販哼著小調走遠,石中火的聲音再次清晰響起,“如今的修士都這般駭人嗎?瞧這人不過弱冠年歲,就已經是金丹初期四品符修。”


    *


    雲舟停在黑水森林上空,修士一個接一個飛躍下雲舟,殷紅長袍的男子立在舟頭,饒有興趣地俯視這蔓延而去的重重森林,程家少主恭敬站在男子身邊,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突然,在森林正中央傳來龐大的靈氣波動,是金丹期的妖獸。


    男子眼中泛起笑意,扔出腰間金紋獸牌,紅發紅眸的男子當即出現,身上恐怖的氣勢壓得身側的程家少主雙腿一軟,僅是一個區區妖獸,就已是金丹修為!


    “真乖,”男子伸手撩起一縷紅發在鼻尖輕嗅,而後手掌猛地摁住後腦,帶到自己胸前,俯下頭在那誘人唇瓣上撕咬,末了,他舔了下唇角帶著的血跡,“去,把那隻金丹的妖獸殺了,把它腦袋砍下來帶給我。”


    “是。”


    妖獸跪下雙膝,本就沒有光芒的紅眸更是黯淡一片。


    紅色身影飛向靈氣波動,轉眼便消失。


    程家少主呼吸略微急促,他斟酌許久,小心道:“主子,不是有規定說,金丹期之上的妖獸不能隨意濫殺麽……”


    風聲淒厲,程家少主的聲音越來越小,在這人注視下,他聽見自己心狠狠撞擊胸腔,幾欲震碎胸骨,“這樣若是靈獸知道了,會不會,會不會不太好?”


    “哈哈哈哈哈哈,規矩啊,”男子大笑,“你說那群隻配雌伏在修士身下的醃臢玩意定得規矩?”


    “更何況,你不說,我不說,你們程家不說,誰會知道?你覺得呢?”


    程家少主轟地跪下,額頭重重磕在木板上,雙腿發抖,“是小的多慮了,小的多嘴,小的敢保證,程家上上下下一定不會有人泄露一句!他們每個月發放的丹藥裏都有惑心毒,一旦有人敢說不該說的,定當場心脈斷絕而亡。而且那群靈獸不過一群目光短淺的畜牲!它們定的規矩又算得了什麽?”


    眾多修士瞬間湧入黑水森林,無數氣息從四麵八方擁簇而來,妖獸奔走逃散,大樹傾倒,黑水森林陷入一片恐慌之後。


    狂獅察覺不對後,趕緊將小蛇帶上,準備去找白隼。


    黑水森林中除了它,便是白隼修為最高,而且平時就白隼腦袋機靈點,狂獅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隻能先找白隼。


    正飛往白隼所在方向,兩股靈氣波動互相衝撞,震死無數修為低階的妖獸。


    這氣息,陌生的金丹妖獸?!


    雲舟之上,一道氣息不穩的聲音從識海傳來,“主子,這裏有元嬰妖獸。”


    元嬰?


    男子眼中光芒大盛,渾身都興奮起來,“好久沒殺過元嬰的妖獸了。”


    “給我拖住它們。”回完識海中的話,眼前空間扭動,縮地成寸,隻是眼瞳一動便再也捕捉不到男子任何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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