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回在八月的尾端辭了職,小孩扒著他半天,說要來接他。


    他早早就從齊放那知道了這件事,某天鬼鬼祟祟地跟在周暮回身後,趁周暮回不注意的時候鑽到他懷裏,拐彎抹角地逼問他。


    最近有沒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他跟周暮回明裏暗裏打著太極,又時不時去扯周暮回的衣角,周暮回好好的一件衣服被他弄的亂七八糟,最後也歎了氣,問他要幹什麽。


    “沒啊。”


    他眨著眼睛無辜地說,“我就問問啊。”


    周暮回不信,低頭嚇唬他,咬小孩白白嫩嫩的臉,叫辛意好好說話。


    辛意被他咬的直笑,靠在廚房流理台邊掙紮推他,周暮回的力氣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一雙臂膀緊緊勒著辛意的腰,不讓辛意跑。


    “你幹什麽啊。”


    辛意從他懷裏好不容易探出了頭,帶著臉上輕微的牙印,向他求饒,“好吧,那我不問了,你快去做飯吧。”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周暮回,“我餓了。”


    周暮回不鬆手,低頭把他困在自己懷裏,摸他因掙紮而有些潮紅的臉。


    “怎麽又不問了?”


    他的聲音很低,離辛意也越來越近,辛意察覺到他的意圖,手忙腳亂地往後縮。


    “不要親。”


    辛意用手捂住嘴,“親完我就沒飯吃了。”


    男人呼吸頓住,深邃眼睛半垂,落在那半截手掌上。


    辛意生的嬌,養的也嬌,一雙手無暇柔軟,細長手指從下巴虛掩至眼尾暈紅,染的指尖都帶了紅,周暮回愣了一會兒神,莫名生出一些不該有的旖旎心思。


    “周暮回?”


    小孩無知無覺,隻是不想和周暮回胡鬧,白天他在家打遊戲,一天都沒怎麽吃飯,這會兒要是真答應了周暮回,那他今夜都別想吃到飯。


    “你快起來,你壓著我了。”


    辛意想跑,難受推他。


    “……”


    周暮回魂沒回來,眼睛倒是隨著他的手轉了一圈,那隻手從他下巴滑過,又輕飄飄向下,柔軟指腹從肌膚直至棉質布料,最後細長指節半屈,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膚色有些偏差,無端讓周暮回屏了呼吸,周暮回低頭看他,目光直愣,像個傻子一樣。


    “……”


    空蕩廚房安靜了一會,小孩終於察覺到他的愣神。


    “你這幾天是不是就要走了?”


    辛意眼珠子轉了一圈,突然湊到他跟前小聲地問。


    他問的故意,周暮回卻沒反應過來。


    “…嗯。”


    隻是本能點頭,又在下一秒猛然回神。


    因為懷裏小孩發脾氣,抻著腿狠狠踢了他一下。


    “你都不告訴我!”


    辛意生氣,張牙舞爪地看著他。


    要不是他小放哥偷偷摸摸和他說了一嘴,他都不知道過兩天周暮回就要離開了。


    “…嗯?”


    周暮回抓住他亂動的手,遲鈍地從一個人的曖昧裏清醒。


    “嗯什麽嗯!”


    辛意努力睜大眼,凶狠瞪他。


    “……”


    他氣生的明顯,周暮回也慢半拍反應過來他在說些什麽,男人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手腕,低聲哄他,“我說過…”


    話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因為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說的時候小孩正是哭的正凶,


    那夜混亂傷心,辛意還弄傷了自己的手,周暮回把未說完的話又默默吞了進去。


    他指腹沿著辛意已經完好的手背輕輕摩挲,先道了歉。


    “是我錯了。”


    他話沒說清楚,平白惹了辛意傷心,辛意那天哭的那麽厲害,估計…完全沒聽到他後來的解釋。


    他低頭先認了錯,辛意又是很好哄的人,小孩委委屈屈點了頭,剛要抱住他說原諒,就看周暮回突然皺了眉,遲疑問他,“…齊放說的?”


    話說出口已經知道答案,周暮回身邊無聊又這麽好事的,徹頭徹尾隻齊放一人。


    “……”


    辛意把伸到一半的手又連忙收了回來,他也不知道這把火怎麽突然就燒到了自己身上,但總歸是不能承認。


    他像變臉一樣,乖乖地朝周暮回眨眼,討好地笑,“不是啊,我自己猜的。”


    齊放和他說時擠眉弄眼,叫他一定不要把自己泄漏出去,辛意當時點了頭,這會兒自然要說話算話。


    他說完就想跑,尤其看到周暮回驟然冷下來的臉,忙不迭縮了縮脖子,又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親了他一下,然後跳下來就跑。


    “反正我要去接你!”


    他一邊跑一邊喊。


    周暮回沒說好,隻是在辛意背後冷哼一聲,“他廢話真多。”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辛意聽見。


    辛意在客廳打了個顫,膽戰心驚地給齊放發信息,叫他最近離周暮回遠點,又在男人出來時緊張地抱起貓,擋在自己身前。


    半分都不敢偏頭看他。


    事情的結尾最後以辛意圓滿接到周暮回,齊放卻沒躲的過罵而慘烈告終。


    辛意在月底去了他們公司,坐在樓下的花壇邊乖乖等周暮回,周暮回要上樓移交一些東西,辛意不好意思上去,就在樓下等他。


    齊放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喬裝的像是個普通人,悄悄摸摸地坐到辛意身邊,用胳膊肘撞他。


    “小孩。”


    他小聲叫辛意。


    辛意沒有驚訝,隻麵不改色地低下頭,像特務交接一樣,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齊放。


    “小放哥,我剛買的,南路b家的泡芙和髒髒包,一個都不少。”


    齊放咽口水,把東西偷偷都塞進了自己包裏,又轉頭對辛意說,“那我先溜了,周哥下來你幫我道個別。”


    他最近被勒令克製體重,小孩正好過來,他就讓辛意幫他帶了點甜食,準備找個地方偷偷吃掉。


    辛意乖乖點頭,還起身幫他遮擋,齊放卻在轉身的下一秒又回過了頭,奇怪地看著他。


    “…怎麽了?”


    辛意低頭看了看自己,以為自己有什麽不對。


    “……你這樣我覺得特別眼熟,總覺得在哪見過你。”


    齊放皺眉,圍著他轉了一圈,辛意啊了一聲,也仔仔細細地想了想。


    “學校禮堂外麵嗎?”


    辛意乖乖地問。


    “不是,應該是更早吧。”


    齊放盯著他一個勁地瞧,突然在下一個瞬間清醒過來,睜大了眼睛。


    “哦!!”


    “你是那個,在公司樓下接周哥的男生!”


    他帶著口罩,雙眼卻透著興奮,辛意迷糊地看著他,沒懂他什麽意思。


    “周哥剛來的時候!”齊放又鬼鬼祟祟朝他笑,“你是不是老來接他下班?”


    “…接過幾次。”


    結果後來周暮回就不許了,還生了好大的氣,好幾天都冷著臉。


    “對了!我就是那時候認識周哥的!你長得水靈,招人惦記,來了兩趟就被人盯住了。”齊放朝他眨眼,“那些人嘴裏不幹淨,周哥發了好大的火,大晚上把人拖在車庫打,我那時候跟你說他打人你都不信,真的可凶了,我都被嚇著了!”


    辛意啊了一聲,張著嘴半天都沒回過神,後來齊放走了,周暮回又下來了,他被男人牽著手往外走,直到坐進車裏,他才像被驚醒了一樣,連忙看向周暮回。


    “周、周暮回!”


    辛意緊張地湊過去,問他,“你那時候為什麽不讓我來接你啊?”


    男人剛要開車,聽到他的話皺了皺眉。


    “……”


    辛意目光急切,周暮回卻下意識避開,他把辛意按回去,不太想說,“你學校離這遠。”


    “又不是什麽好地方。”


    他看辛意不說話,又勉勉強強補充了一句。


    話裏生硬,辛意眨了眨眼,盯了他好一會,才點了頭。


    “哦!”


    又忍不住笑。


    “…笑什麽?”


    辛意不說話,乖乖把安全帶係起來,周暮回偏頭看了他一眼,看他手裏空空蕩蕩,問,“蛋糕呢?”


    不是路上剛買的嗎,說饞了好久,特別想吃。


    特別是在早上出門時著重強調的,還被周暮回按著乖乖親了好一會,才勉強讓周暮回同意。


    “吃了啊。”


    辛意無辜攤手,又催他開車,“快點,我們回家了!”


    他眼裏帶著笑,是青天白日下的好心情,周暮回不懂他怎麽突然這樣開心,但小孩最近好不容易像以前一樣鬧騰,就算脾氣折騰來折騰去,周暮回也都能接受。


    隻要不是傷心。


    周暮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地發動了車。


    晚上入睡前周暮回又同他說了一次,叫他明天不許賴床,辛意在他身下迷迷糊糊點頭,推他去洗澡。


    “知道了,你都說了好幾遍了…”


    他打了個哈欠,掙紮著翻了身。


    周暮回明天要帶他去自己新工作的地方看看,他估計是覺得今天辛意問他的話是有什麽深意,都沒要辛意問,晚上吃完飯就主動說要帶他去看。


    身側床鋪綿軟回彈,深重腳步堆疊及至浴室,不一會有水聲響動,辛意蹭了蹭枕頭,又坐了起來。


    是被剛才周暮回鬧的又不怎麽困了。


    他又打了個哈欠,趿拉著拖鞋想要去敲周暮回的門,他近來被周暮回寵的有些慣,以前的一些小性子也慢吞吞冒出了芽,總是愛找周暮回的麻煩。


    尤其是今天。


    在他知道原來周暮回還背著他和人打過架的今天。


    辛意坐在門口迷糊地想。


    難怪從不願意辛意去公司,也不讓辛意和他的那些同事認識。


    辛意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他覺得自己之前實在是又笨又任性,才會一個人悶頭亂想,把他們倆都弄的這麽傷心。


    但他的周暮回真的一點都不愛說話,做的想的什麽都不愛說,辛意撐著臉深沉地歎了口氣,有些發愁。


    “周暮回。”


    辛意敲了敲他的門,裏麵靜了一下,然後水聲斷掉。


    “…怎麽了?”


    “我們是不是要坦誠以待。”


    “…是。”


    “是不是要有話直說?”


    “……是。”


    “哦。”


    辛意又收回了手,說,“沒關係,你繼續洗吧,我就提醒你一下。”


    裏麵又沉默了一會,辛意爬起來,聽見水聲再次響起,埋著頭嘀咕了兩聲,“這樣應該就行了吧。”


    以後他們就會好好交流,好好溝通,辛意傷心了會第一時間告訴周暮回,周暮回有事情也會第一時間告訴辛意。


    辛意會好好長大,學著做一個成熟的人,周暮回也可以偶爾鬆口氣,像辛意一樣,做一個幼稚的笨蛋。


    他們隻要互相扶持著就行,隻要在變好就行,隻要一塊牽著手向前走就行。


    人生百態,從不應該拘泥於某一種形狀。


    他撣了撣褲子,又扒開衣櫃拿了條新的,衣服交接的瞬間有東西落了下來,辛意低頭,撿了起來。


    身後水停,門被刺啦推開,周暮回隨便擦了擦就走了出來,有些遲疑地叫他。


    “小意…”


    他的聲音緊澀忐忑,“你不開心了嗎?”


    辛意卻蹲在地上,半天都沒說話,周暮回抿唇,急促上前一步,又在下一秒呼吸頓住。


    “……”


    “我當沒看見行嗎…”


    辛意被他轉了回來,縮了縮脖子,小聲問。


    他手裏拿了個方盒,寶藍天鵝絨半開,綴著枚精致單戒,辛意不敢說話,隻用兩隻手都捧著那盒子,餘光偷偷瞥向周暮回。


    他們倆麵麵相覷,周暮回一時也失了聲,呆滯地看著蹲在地上的辛意。


    “…我、我。”


    他卡了殼,辛意卻先說了話。


    “…是給我的嗎?”


    他在昏黃壁燈下小心地問。


    “……”


    周暮回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亂動,他也沒想到隻是洗個澡,這小孩就能把戒指都翻出來,但辛意的眼睛太亮了,一雙眼羞澀緊張的要命,周暮回心裏歎了氣,也拖著僵硬的身體蹲了下來。


    “…是。”


    他點頭,輕輕握住小孩有些顫抖的手。


    “是給小意的。”


    辛意突然傻笑,被握著的手都快要緊緊合起來。


    “不、不拿回去吧!”


    周暮回眉睫微顫,有些無奈。


    “不拿。”


    他們倆蹲在地上,誰都沒有力氣起來,辛意是直接被嚇傻了,周暮回也差不多,一顆心被他攪的稀巴爛,偏偏藏了許久的心頭重事,又隨著他的笑一股腦地全都散開。


    算了。


    什麽準備好的場地、隆重的求婚儀式,全都不管用了。


    提醒這小孩三番兩次明天不要睡懶覺也都沒什麽用處了。


    誰讓時間就偏偏這麽巧,這麽好,就讓辛意撿到了這枚戒指。


    所以…


    就該是現在吧。


    就該是辛意在笑的這時候吧。


    “那、那我要不要當作沒看到啊!”


    辛意又緊張地問。


    周暮回揉了揉他睡的淩亂的頭發,溫柔搖頭。


    “不用。”


    他把那枚戒指取了出來,身前小孩呼吸都僵住了,眼睛呆呆地跟著自己的手,周暮回低頭輕笑,又在下一秒把他抱了起來。


    “我的——”


    辛意著急,急忙看他另一隻手裏的戒指。


    “你的。”


    周暮回把他抱坐到床沿,握住他發著濕汗的手。


    “不怕,是你的。”


    他們都穿著睡衣,甚至辛意的褲子都沒穿好,周暮回看他一臉緊張,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些年,他太看重當初結婚時和虞南山定下的那句承諾。


    不想離開辛意,不想不愛辛意,所以拚了命地往上爬,想要有能力為辛意遮蔽風雨,想要給辛意更好的生活,他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家都很少回。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的辛意就不愛說話了。


    總是用一種哀傷的眼神看著周暮回,在他在家的時候像貓一樣蜷縮在他懷裏,安安靜靜的,乖乖巧巧的,拉著周暮回的手,連喜歡他都說的很小聲。


    是不開心了嗎?是周暮回哪做的不對嗎?周暮回想了很久,又等了很久,才慢半拍地觸碰到一點可能的原因。


    “你怎麽還不套啊…”


    辛意緊張,抖著嗓子撓他的手心。


    周暮回回過神,看著他笑。


    “小意,今天有一些…隨便。”


    他本來想給辛意一場隆重的、鄭重的求婚,把這些年虧欠他的,一點一點都給補上。


    而不是在這普通的夜晚,甚至他們彼此都沒有準備。


    “不隨便!”


    辛意急了,眼眶都泛起了紅。


    “不隨便不隨便!你不是要和我重來嗎?我都同意!”


    他說的著急,眼淚也一塊掉了下來,又被他自己手忙腳亂地抹掉。


    他一直以為,周暮回說的重來隻是重新陪伴,重新追求,可他怎麽也沒想到,周暮回還會跟他重新求婚。


    求婚。


    一個隻是說出來都會讓人感覺到溫柔要哭的詞。


    是周暮回給他的詞。


    “…不哭。”


    周暮回在他麵前半跪下來,溫柔地看著他。


    他小心翼翼擦掉辛意的眼淚,慢慢開了口。


    “我在文廟那買了間鋪子,你十九歲生日的前一晚,你喝了酒,拉著我的手又哭又鬧,說等你長大了、賺錢了,我們就自己當老板,讓誰都不欺負我。”


    “我當時不敢想…”


    “我總怕你一下就長大了,然後就不喜歡周暮回了,你是最明亮耀眼的太陽,你該有…更好、更值得的人生。”


    “我怕弄髒你。”


    “…沒有。”


    辛意哭,緊緊抓著他的手腕,“沒有,就喜歡你!”


    周暮回笑,合攏起手握住他,輕輕安撫他。


    “後來就不這樣想了,你太好了,我舍不得放手。”


    舍不得你旁邊站的不是我,舍不得你看的人不是我。


    所以想要再掙紮一下,想要再拚一下,想要和你並肩站在一起,想要…也配得上你。


    “文廟那邊還沒想好做什麽,但沒關係,時間很長,我們可以慢慢想。”


    周暮回親了親他的手指,低聲說,“好不好?”


    辛意帶著哭腔回他,“好,我們當老板,我們天天在一塊。”


    他的眼淚越掉越凶,怎麽都控製不住,他察覺到指尖冰涼觸感,手忙腳亂地抹眼淚,又低下頭呆呆地看著周暮回。


    那枚戒指在他手邊停了下來,周暮回抬了頭,溫柔又認真地看著他。


    “小意,周暮回很笨,也不會說話,三年前的周暮回沒有資格,但這一次我想我們好好來。”


    指尖銀光細碎,慢慢推入深處,溫熱肌膚急促地吻著淚,直至那抹光亮在終點猝然停下。


    “換我來追你。”


    “換我來愛你。”


    “換我來向你求婚。”


    “換我…”


    “永遠都陪著你。”


    周暮回問,“好不好?”


    辛意呆了好久,然後撲下來用力抱住周暮回,他哭的厲害又急切,他點頭說好,用哽咽用眼淚作答。


    周暮回總說他自己不好,總說辛意很好。


    可是辛意覺得他們明明都很好。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比周暮回更好更溫柔的存在,他坦蕩正直,他沉穩內斂,他是扒開黑暗漆洞伸出的泥濘的手。


    他愛辛意的幼稚,即便在別人眼裏算是可笑的天真,他尊重辛意的笨,每一次都很認真地和辛意對話,他覺得辛意愛笑也好,愛哭也罷,都是最獨一無二的辛意。


    他說辛意是赤忱明亮的太陽,是灼熱純粹的光。


    “是我獨一無二的家。”


    他們明明是如此契合,他們該算是天作良配。


    誰都不能多說一句不對。


    周暮回笑,把他緊緊摟在懷裏,小孩蜷著手縮在他懷裏哭,說好喜歡他,周暮回點頭,溫柔回應。


    “我也愛小意。”


    在很早之前,在你懵懂向我伸手之前,在你一次又一次向我靠近之前,明知你是我不可求不可得的光,卻還是沒忍住看向了你,走向了你。


    掙脫周身所有淤泥黑暗,從腐朽爛洞裏爬出來,用一雙遍步髒汙的手遞出心髒,忐忑又緊張地問你。


    “你要嗎?”


    “我可以嗎?”


    你點了頭。


    你朝我笑。


    你帶著明亮向我走來。


    於是我抓住了太陽。


    從此不再放開。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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