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looked and saw a sea


    roofed over with rainbows,


    in the midst of each


    two lovers met and departed;


    ——the sea of ss – ezra pound


    明逾獨自坐在機艙裏,想,離開了fates後要做什麽,也想離開fates前能做什麽。


    她不是一個能做到拍拍屁股走人的人,人活一世總在各個地方留下痕跡,有種東西叫“責任感”,對他人的責任感,也是對自己的責任感,所以她希望自己所留下的痕跡是經得起推敲的,fates十年,培養了她,磨礪了她,也成就了她,作為回饋,她更希望把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甚至能再為它做些大事,功成名退。


    感情上亦是如此,這幾個月再細想,也許前些年洪欣然對自己的摧毀來自於結束得經不起推敲,直到她用一幅畫告訴自己那些感情是值得的,告訴自己她是惦念與感謝的,她才得以放下。


    執意找到青卿,讓她與陳西林見麵做個了結,誰說又不是讓這“責任感”著陸呢?


    而離開fates後……早晨她和陳西林又聊了這個話題,目前以明逾的資曆,再加上她自己甚至陳西林的關係網,無論在哪裏謀一個高管的位置都不成問題,但她有些厭倦大公司這光鮮又高壓的生活了,她想自己正在做事業的最佳年紀,能自己出來創業其實挺不錯的,至於做什麽,她還沒想好。


    總之她在認真思考和陳西林往後的餘生。


    陳西林早晨在機場送走了明逾,一時有些拿不準下一步該做什麽,昨天她承諾會去和青眉談談,但她知道,解不開青卿失蹤這個局,青眉是不願意原諒自己的,更何況是請她接受自己和青家另一個女孩子在一起,而她又不能貿然告訴青眉青卿的現狀,畢竟誰都沒有權力幫青卿決定是否知會家人,畢竟看樣子她在修女院裏過得很祥和。本來她可以置身事外,可如果要見青眉,這件事會讓自己非常矛盾。


    她更不能再去聯係青卿,問她有沒有跟家人聯係,提問的立場是什麽?青卿恐怕不難猜出自己現在青家的尷尬位置,猜出自己又因為明逾而不得不跟青家人打交道。


    思來想去,她想暫時擱置這件事,再想想看有什麽解決辦法。


    明逾剛下飛機就看到馬克發來的消息,短短兩個字:call me!


    還加了驚歎號,她頭皮都麻了,想是不是荷蘭分公司被恐襲了,這是她一瞬間能想到的最炸鍋的事,電話撥過去,也沒管c城是什麽時間。


    電話剛響一聲就接通了,“ming!你到阿姆斯特丹了嗎?”


    “……剛下飛機,出什麽事了?”


    “啊,明逾小姐,我一直以為以我們共事十來年的交情,你會對我很坦白。”


    明逾頭皮又麻了起來,頓了一下,實在想不出有什麽瞞著馬克的事,“……我對你確實很坦白啊。”


    “是嗎?”馬克這麽說著,突然笑出聲來,“你要結婚了不打算跟我分享嗎?還是和白鯨的lynn chin!你不打算邀請我嗎??”


    明逾一臉的問號,“你聽誰說的?”


    “你未婚妻啊,你在飛機上的時候我們剛好通了個電話,海城的疫情剛過去,聽說她之前被困在那裏,我總要問候一聲的,再說我們fates給她的難民城項目讚助了那麽昂貴的一筆保險。”


    “哈,嗯,然後她就告訴你了嗎?”


    “我看她恨不得幫你請假了,怎麽樣,ming,你們要開始異國生活嗎?”


    陳西林這個大嘴巴,明逾在心裏嘀咕一句,“這個……我打算回來再跟你細談的……”


    “你想回美國總部了嗎?還是去聖弗蘭分部?”


    “馬克,我想打理好荷蘭,等我們找到接班人,辦好交接,本來我想回來後挑個時間好好跟你談談,但既然你問了……”


    “什麽?你是打算離開了嗎?因為結婚?”


    “說實話訂婚很突然,不是早早規劃好的,我也沒有找什麽下家,就是覺得,婚後想以家庭為重,等我回公司再跟你談可以嗎?或者我們約個時間?”


    那邊沉默了一下,“ming,祝賀你,辭職的事你再考慮考慮吧,我們約個時間再聊聊。”


    掛了電話,明逾看了看時間,加州的晚上十點,她給陳西林打電話。


    “到了嗎?一切都順利嗎?”


    “剛到~接到馬克電話前都很順利~你在家了嗎?”


    “哦,我下午就回來了……那個,我跟馬克說了。”


    “嗯~”明逾取到了行李,推了出來,“他挺為我們開心的,直到我說要辭職。”


    “逾,我是不是不該說?他給我打電話一直提你,話趕話的我就……說了,會不會打亂了你節奏?”


    “沒有,他那麽一驚一乍的,你先跟他說了也好,沒什麽,昨天我們不是商量好了,美國和荷蘭的同事和朋友都可以通知,中國那邊低調些,畢竟他們的接受度低一些,我們也沒必要非得製造話題。”


    “嗯,我明白,”陳西林推開臥室的門走到泳池邊的草坪上,“這裏到處都是你的味道,好想你……”


    “別說得這麽傷感,我們很快就見麵的,分開都是暫時的,好不好?”明逾雖然這麽說,可也有些嫉妒前幾天住在陳西林家的自己。


    “嗯,那邊冷不冷?有沒有人接你?”


    “從洛杉磯過來就像邁過了兩個季節,他們訂了車來接我的。”


    “那就好,如果我過些天不忙,就去荷蘭陪你過生日。”


    “你不用趕我的生日的,什麽時候空了再說,這個年紀真的不想過生日。”明逾說著笑起來。


    “說到這個,”陳西林伸了腳在池水裏一劃,“今天我突然想到,傑西卡請假那幾天正好是你的生日。”


    明逾愣了愣,“so what?我們很久不聯係了。”


    “你再想想,你的生日是不是她的結婚紀念日?”


    “……哦~”


    “她會不會借口老家有事,去哪裏過結婚周年?”


    “不至於,”明逾笑了笑,“她和肯特那麽恩愛?要在明擺著不合適請假的時候去過什麽周年?”


    轉眼到了四月底,歐洲人熬過了最為喜怒無常的四月。


    林徽因誇人的時候說“你是人間四月天”,各種輕靈和娉婷,你要是在阿姆斯特丹說,你是人間四月天,潛台詞大概是……你是一個神經病。四月,可以上周末穿著t恤在後院玩燒烤,這周末裹著毛毯在窗前欣賞大雪紛飛。


    氣候是文化之源。不信你看,陽光明媚、常年少雨的洛杉磯好萊塢就不愛拍陰鬱派電影。


    陳西林要去阿姆斯特丹和相愛的人共享美好暮春,偏偏在去的路上接到最不想接的電話,白西恩的。


    自從半個月前他知道自己要和明逾結婚,已經調侃了幾次,他不敢拿同性調侃,而是明逾這個結婚對象戳了他的什麽點,不可避免地,白亨利告訴了他明逾的身世。


    陳西林沒空搭理他,直接掐了電話,那邊不依不饒,直接一個消息飛過來:你知道你的命根子工程要出結果了吧?


    陳西林掃了眼消息,手指一劃刪除了,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哪需要他來囉嗦。


    結果白西恩又將電話打過來。


    “你這是騷擾嗎?”陳西林跨進車裏,司機發動了車子往機場駛去。


    “哇,你這麽忘恩負義的嗎?當初你一個電話我就派飛機去海城接你哦,不需要我了就連電話都不接?”


    陳西林火氣剛上來,想想又不值得,“什麽事?”


    “我有消息哦,五角大樓可能未來兩三周就要宣布結果了,你現在出國嗎?到時誰去領獎?”白西恩笑了起來,好像這是一件特別有趣的事。


    “反正不會是你。”


    “妹妹,你是不是確定白鯨贏不了,所以現在這個時候要趕去溫柔鄉啊?”


    “我確定白鯨會贏,這讓你失望嗎?”


    “um…想到這個項目是你負責的,稍微……”白西恩齜牙咧嘴地回味一番,“有那麽一點點小失落。”


    “那真是不好意思。”


    “沒什麽啦,這次讓你贏啦~ 妹妹,為什麽我和雪莉還沒有收到你的婚禮請柬?”


    “你們為什麽要收到?”


    “不是吧!連mandy都被邀請了!你為什麽要請船王的女兒不請自家堂兄嫂?”


    “她在加州讀書的時候和我是同學,我們關係很好,她來了我會很開心,我自己的婚禮,當然開心最重要。”言下之意:你來了我不開心。


    “你這樣說,盧卡斯會很失望哦。”


    “盧卡斯可以來啊,我可以邀請他一個人。”


    白西恩發覺這個妹妹很會見招拆招,有時可以比自己還流氓,一時短路。


    “話說,你怎麽知道我請了mandy?”


    “她在facebook上秀了啊!你都不看這些的嗎?”


    和白西恩囉嗦了一番,掛斷電話,陳西林想了想,便去翻facebook,不知道自己的婚禮是不是全世界都知曉了。


    她先去看了看mandy的,果然給秀出來了,還tag了自己,好在她設置了僅好友可見,但這也夠嗆,堂堂船王最得意的女兒,社交圈幾乎覆蓋了港澳所有“名媛淑女”和一批明星,她大概想表示自己對同性婚姻和閨蜜的支持,可自己低調進行的事被別人高調曝出來,陳西林頗覺無奈,邊想著這事邊漫無目的地往下翻,沒翻幾條,在一則視頻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視頻拍攝於離島一個富人區的高爾夫球場,拍攝日期是三月二十一日,視頻上被不小心拍進來的那個熟悉的人影是……江若景。


    那天她請了假說老家青城出事了。


    她將電話打給明逾。


    “寶貝出發了嗎?”明逾心情明媚得像江南的人間四月天。


    “快到機場了,你猜怎麽著?傑西卡上次請假果然是去香港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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