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恩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離開陰寒的地牢,走進了輝煌壯觀的皇家庭院。


    有一輛金色的奢華馬車堂而皇之地停在庭院門口的紫藤樹下。


    這輛馬車在自然光下很紮眼,珍貴的綠瑪瑙大大方方地鑲嵌在車壁上,前方拉車三匹駿馬鬃尾幾近白色,是價值千金的純正馬種。


    所有權貴的馬車都必須停在聖維亞之門外,而這裏是第二庭院的別院,按理這裏除了女王的禦駕是不會出現別人的馬車的。希恩微微眯眼,車窗從裏麵推開,馬車的主人穿著鮮豔的貴族套裝,頭上的假發鋥亮,臉上的橫肉擠出了油膩的笑,像招呼小狗似的朝他勾了勾手指。


    “亨利大公。”希恩走上前去,微微行禮。


    “哦?你認得我?”亨利大公倚在馬車上貪婪注視著青年俊美的麵孔,“真是聰明,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是瑪爾斯殿下的侍從。”


    “嗯?瑪爾斯的侍從?”亨利大公皺了皺眉,“我記得瑪爾斯現在的侍從是一個叫作希恩米勒的學生。”


    “是的,大公,我是希恩米勒。”


    “你就是希恩?”亨利大公愣住了,上下打量著青年,“難怪瑪爾斯會選擇一個平民在身邊侍奉。”


    “確實是個漂亮的孩子。”亨利大公想摸一摸青年臉上光潔的肌膚,卻被對方側頭躲開了。


    “大公,您有什麽吩咐嗎?”希恩臉上戴著淡淡的微笑。


    “吩咐啊。”亨利大公舔了下嘴唇,“我想要你。”


    “這恐怕不行。”希恩搖了搖頭,“請寬恕我無禮的拒絕,大公。您知道我現在正在侍奉皇子殿下。”


    “那又怎麽樣?我不介意別人用過的。”亨利大公挑了下眉,語氣曖昧,“我隻是想讓你服侍我這一晚。”


    “放心,瑪爾斯不是小孩子,他不會怪罪你,更不會怪罪他的舅舅。”亨利大公再次向青年的臉摸去,“這是難得的機會,放心,我對漂亮的男人很大方,想要多少都可以,不會虧待你的……”


    希恩握住了亨利大公的手。


    “你要拒絕我?”亨利大公的臉變得陰沉,雖然他很滿意青年的相貌,但對方隻是個卑賤的平民,他忍受不了被再三的拒絕,“我勸你想清楚,不要以為瑪爾斯會庇護你,如果我主動提出,他會親自將你送到我的府上。”


    “我沒有懷疑您的權勢,您是女王陛下的親弟弟,是整個聖維亞數一數二尊貴的大人物。”希恩輕聲說,“但是如果您主動和殿下提起這樣的請求,怕是不合適。”


    亨利大公眯起眼,等著青年之後的應答。


    “我想您應該不想為了我這樣一個平民欠下瑪爾斯殿下的人情。”希恩嘴角微微上揚,“而且這樣的請求被殿下知道,對我也不是好事。”


    “所以?”感覺到手腕上輕柔的觸碰,亨利大公心變得癢癢的。


    “還請您耐心等待幾天。國務會議還有幾天就要開始了,那時候殿下會很忙碌。”希恩語氣微轉,語氣溫柔,“到時候……我會來找您。”


    “你要怎麽找我?”亨利大公喉頭滾了滾,“憑你的身份想見我可不是容易的事。”


    “我會寫信給您。”希恩俯下身親吻了下大公金色的指環,抬起頭,“尊敬的大公。”


    “好,我等你的來信。”青年行禮退下,亨利大公有些癡迷地望向漸漸走遠的身影,強烈的情|欲在他的腹部湧動。


    一旁的仆從低聲問,“大公,之前我們派去刺殺的人……”


    “瑪爾斯將他護得不錯,還好沒死,不然就太可惜了。”亨利大公摩挲著嘴皮,似乎在回味什麽,“真是不錯。”


    “您想要的話……讓他這樣離開……”那仆從欲言又止。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我能從他的眼中看見深沉的。”亨利大公笑了笑,“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他們會來找我,因為我的身上有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


    “是。”仆從點點頭,“大公,我們等會兒去哪?”


    “去賭場。”亨利大公眼中的情|欲翻滾著,現在他想這個地方發泄一下自己被挑起的衝動。


    金色的馬車緩緩向即將落下的太陽行駛,紫藤樹林後,銀發男人也放下了手裏的骨瓷杯,離開了造型厚重的穹頂涼亭。


    希恩麵無表情地擦拭了一下右手,將手巾放進了胸前的口袋裏。他坐上雇傭的馬車,回到了帝都魔法學院。等他到達貴族宿舍沒多久,瑪爾斯殿下的馬車也在庭院的門口緩緩停下。


    “瑪爾斯殿下。”希恩朝著銀發男人行禮,“您現在準備用餐嗎?”


    “我在皇宮用過了,你今天自己吃吧,我還有一些事務沒有處理完。”銀發男人聲音平淡,說完就走上了樓梯。


    “是。”希恩的眸子暗了暗,沒有多說什麽,獨自用了仆從們端上來的豐盛晚餐。


    氣候已經步入秋季,夜晚的到來也越來越早。希恩推開了房間的門,瑪爾斯正坐在大床上閱讀有關稅法的書籍。


    希恩微微行禮,沒有發出聲音打擾,走向自己的床。自從那夜刺殺後,他就被瑪爾斯要求搬到了這間更為寬敞屋子。瑪爾斯殿下的床榻和他的床榻在一個空間裏,唯一的阻隔是過道上拉起的那道紅色絨布簾子。


    希恩穿過絨布簾,闔上眼睛平躺在自己的床上。


    “你今天拒絕了他們的保護,去做了什麽?”簾子那邊傳來低沉的問話。


    “我去找了尼克教授。”希恩睜開了眼,平鋪直敘地訴說了一天的經過,“回來的路上碰見了艾瑞克斯,然後聽說他的母親從地牢出來,就一起去了地牢。”


    “沒有了嗎?”


    “沒有了。”希恩說。


    “為什麽要去地牢見差點害死你的人?”


    “瑪麗夫人當時的行為是出於精神原因,我想見麵後能解開這其中的誤會,讓這件事徹底平息。”希恩輕聲說。


    “又是為了艾瑞克斯?”簾子那頭發出了輕笑,“所以就輕易放過要殺死自己的人。你原來是這麽善良的人嗎?”


    “殿下,這件事應該盡快平息下來。”希恩說,“瑪麗夫人是弗恩殿下一派的,愈發激化矛盾,隻會將您重新推向爭奪繼承位的風口浪尖上。”


    “所以你這麽做是因為我?”暗紅色的絨布簾被掀開,瑪爾斯穿著白色的長袍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希恩的眼睛,“是這樣嗎?”


    希恩愣了下,準備從床上坐起,肩膀卻被瑪爾斯按住。


    “殿下,您怎麽了?”希恩感覺到了瑪爾斯情緒不對,輕聲問。


    “你的嘴角破了。”瑪爾斯伸出了手,指腹在觸碰上嘴唇的時候不可見地顫了下,“疼嗎?”


    “當時有一點。”希恩頓了頓,“現在不疼了。”


    “怎麽弄得?”瑪爾斯低聲問。


    希恩隻是望著瑪爾斯,沒有說話。


    “我有說過,讓你保護好自己,不要讓我擔心。”瑪爾斯的神情嚴肅,“你不記得了嗎?”


    “記得。”希恩說。


    “你上次做的很好,以後也要這樣,我幫你取得持槍權不是用來做擺設的。”瑪爾斯的手上移,摸了摸男人金色的發絲,語氣放緩了,“下次誰對你動手動腳,你要自己學會用槍抵著他的腦袋。”


    “誰的腦袋都可以抵嗎?”希恩笑了笑。


    “也不全是,我到底不是這個帝國最有權勢的人。”瑪爾斯微微挑眉,神情像是開玩笑,語氣卻意外的認真,“但是拿槍嚇唬一下我舅舅還是可以的,他還有很多財富沒有揮霍,他很怕死。”


    房間裏陷入了沉寂。


    “您都瞧見了嗎?”希恩坐直了身體,直視著瑪爾斯。


    在希恩和亨利大公談話的時候,瑪爾斯就帶著自己的仆人坐在後麵的涼亭裏,他的目光穿過迷幻的紫藤花瀑布,望著那個永遠不會失態的男人。


    起初他過來這裏,隻是出於保護。聽到亨利大公荒謬的要求後,雖然心裏很憤怒,但是他沒有立刻現身。


    希恩一定會拒絕,他很清楚這一點。可是出於某種心理,他想聽聽對話拒絕大公的理由。


    這個理由很大概率會是他。他了解自己的侍從,對方人情處事上向來滴水不漏,如果不想被亨利大公糾纏不休,那拿他出來做擋箭牌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我已經屬於瑪爾斯殿下了。”真心也好,托詞也好,他原本想從男人口中聽到類似的答案。


    不過很可惜,他的侍從比他想象的還要狡猾。


    “你會寫信給我舅舅嗎?”瑪爾斯沒有回答,“認識這麽久,你還沒有給我寫過信。”


    “我想我應該寫過。”


    “執行任務的匯報不算。”瑪爾斯直接接過話頭,“我指的是私人方麵。希恩,你從來沒有說過你自己的事情。”


    “您想知道些什麽?”希恩頓了下問。


    “所有。”瑪爾斯低聲說,“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事情。”


    “殿下,我的人生十分普通,不值一提……”


    “不想說也沒關係,我不會逼迫你。”瑪爾斯站起身,掀開了絨布簾,聲音裏帶著他獨有的自信,“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講給我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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