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血寒是在兩天前失去消息的,而且出了危及生命的意外。夏戎的修為從前天晚上開始上下波動,而且隱隱還有境界跌落的跡象。


    若殷血寒死掉,他這個本體定會遭到重創。


    而反對勢力一旦察覺他的虛弱,就會撲上來將他扯碎。


    這件事夏戎即使連最心腹的左護法都沒有告知。狼群中的頭狼即使受傷,也要撐起強大的模樣。


    聽聞殷血寒失蹤,黎青崖也慌了一下。


    雖然是不同陣營,但他一直覺得這家夥人還不錯,至少比夏戎好太多。


    他當然希望殷血寒沒事,所以配合地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夏戎,包括在伏澤村遇到殷血寒的經過以及伏澤村案件的細節,當然,關於聶清玄隻字未提。


    夏戎聽完後若有所思:“你說他在追查一個修煉邪功的魔修?”


    黎青崖:“根據僅有線索得出的結論是這樣的。”


    “本座知道了。你隨本座走一趟,將殷血寒找出來吧。”


    黎青崖當然不樂意:“在下才疏學淺,怕是幫不上魔尊的忙。”


    但以夏戎的地位,提出來的要求豈容人拒絕:“何必妄自菲薄,你能幫上大忙。”


    他接著說下去,將黎青崖的話盡數堵了回去:“你在山海界失蹤後殷血寒可是對你牽腸掛肚,為了護你一直在壓製魔道中主張討伐妖皇的勢力。後來天香山的事情過後,他也一直在費心打探你的消息,還幾度想安插人去太一仙宗照顧你。如今他失蹤了你竟如此薄情,半點也不上心。難道,你在忙什麽要事?”


    若說前麵的話讓黎青崖良心過意不去,那最後一句話便是問中了他的死穴。如同夏戎不敢讓旁人發現自己實力受損,黎青崖也不敢讓外人知道聶清玄失蹤。


    意識到自己沒辦法輕易脫身,他退步道:“也不是不能跟你走一趟,但我有條件!”


    夏戎看向他,沒作聲,是默許他說出條件的意思。


    “第一,保證我人身安全;第二,一旦找到殷血寒,立馬放我走。”


    要求不算過分,夏戎答應得爽快:“行。”


    夏戎率先走出去,黎青崖落後一步,悄悄留下一個暗號後才跟了上去。一走出客棧,數個黑衣人迎上前對夏戎行禮,這裏竟還藏了好些墨宗的人。


    右護法走上前,遞給夏戎一張折起來的符籙:“宗主,查到了。”


    稟告完畢後右護法扭頭看向跟著夏戎出來的黎青崖,此時他已經撤了易容露出全貌。右護法瞪大雙眼:“宗主夫——”


    他還沒來得及叫完便收獲夏戎冷冷一個:“滾!”


    吃了不少教訓的右護法一秒安靜如雞,正要乖乖退下便又聽聞夏戎叫他:“回來!”


    夏戎先讀取了符籙中的訊息,隨後符籙憑空自燃,半點飛灰也沒有剩下。黎青崖都快瞥成斜眼了也沒瞧見什麽。之後夏戎與右護法耳語了兩句,黎青崖隻聽到三個字“回去後……”。


    右護法得令,帶人離開,寂靜的長街上便隻剩下黎青崖與夏戎,黎青崖想找機會溜走,但在巨大的實力差下竟是半點空隙也尋不到。


    夏戎突然開口詢問:“聶清玄可安好?”


    黎青崖露出生無可戀的神情,回道:“看著短期內死不了了,好氣啊。”


    夏戎勾起唇角:“若受不了他,我可以幫你弑師,隻要你小小的配合。”


    黎青崖:“不了,我怕被欺師滅祖會被天打雷劈,還是再忍幾年吧。”


    夏戎幽深的目光緊緊注視著他,連半點異樣也不放過:“說來五日前南海天象異動,你可知道?”


    果然,即使有天門結界阻隔,大佬們還是會察覺不對,看來發現真相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黎青崖還是要盡力遮掩,他麵露疑惑:“什麽異動?”


    幾番打量也未能在他臉上找到破綻,夏戎暫且壓下疑慮,轉換了話題:“太一仙宗如何又將你放出來了?還是——逃出來的?”


    黎青崖沒有回答,但這不妨礙夏戎繼續陰陽怪氣:“說來不過是放走一個小妖,便要被關五十年。本座聽說了很為你不值。若是放在我墨宗,非但不會受到懲罰,本座還會獎賞你。”


    黎青崖在心底翻了個白眼:狗賊現在說得好聽,當年在天香山他可是全程抄手看戲。


    不過他沒還嘴,怕被打。


    挑撥完後,夏戎開始挖牆腳:“既然太一仙宗如此薄待你,你不如來墨宗。隻要你來,聖子的位置就是你的。”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詐騙。


    給墨宗打工得一天十二時辰待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崗。這是人過的日子?


    至於聖子的名頭,聽著挺牛,但本質上就是“打工仔”,根本沒有實權。連殷血寒在這個位置上都混不成個人樣,被逼辭職自己創業,更別說別人了。


    黎青崖可不是剛出社會的小青年,會被三言兩語忽悠,冷靜拒絕:“不了,不太習慣墨宗的氣候。”


    夏戎並沒有停止忽悠:“你是個聰明的年輕人,應該不會看不出來修界在麵臨改變。宗門格局將重新洗牌,你覺得杜行舟那個玉君子能在風浪中掌穩太一的舵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若趁早另投明主?”


    夏戎嘴裏的“玉君子”可不是在誇杜行舟。玉在那些守教條的人眼中或許是美好的象征,但在夏戎這樣的逆反之人眼中卻是不名一文的俗物。有話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在他看來杜行舟就是在動蕩中一磕就碎的玉。


    對黎青崖來說,罵他能忍,但罵杜行舟就不能忍了。他回嘴:“但不管怎麽說,做玉總比做瓦好,瓦未必就比玉堅韌,誰先碎還說不準呢。”


    而夏戎聽了沒有生氣,反倒露出了充滿興致的表情。


    哎呀,貓兒終於露出爪牙了。


    “你拒絕本座不怕本座殺了你?”


    黎青崖怕夏戎折磨他,但並不怕夏戎殺他:“殺我沒好處,你不會殺的。”


    非但沒好處,還可能惹上麻煩。夏戎是極度理智的事業腦,幾乎不可能幹情緒化的事。


    夏戎的眼神微沉,感歎:“你倒是了解本座。”


    之後,他繼續轉回正題:“你讓墨宗丟了一個聖子一個聖女,本座隻讓你賠一個,過分嗎?”


    和夏戎對話的時候黎青崖一直保持著十倍的注意力,才不會踩他話裏的坑。


    “什麽聖女?”


    身為修界一級裝傻充愣表演藝術家,黎青崖的演出可謂□□無縫。但俗話說變戲法的瞞不過敲鑼的,夏戎心知肚明,不是他裝無辜能糊弄過去的。


    “何必裝傻。你的大作本座也曾拜讀過的。”


    就是看了這些閑書,右護法那個蠢東西才會搞小動作幫助慕容極逃跑。要不是看那家夥打小跟著自己,老實忠心,做事也算得力,夏戎早就將他掛到鬼哭崖了。兒後來放棄追捕慕容極,則是因為慕容二少出麵求情。


    被揭穿身份的黎青崖內心毫無波動:習慣了,都習慣了。


    在老東西一邊追書還一邊討論情節下還堅持完成連載的他,臉皮早就刀槍不入了。


    他回道:“封皮上不是寫了嗎?內容純屬虛構,請勿代入現實。還有,我認為做好下屬思想工作是上位者的義務,不該將責任推卸到創作者身上。”


    夏戎一聲冷笑:“果然還是那張利嘴。”


    這個話題暫且揭過,黎青崖開始好奇自己的馬甲是怎麽掉的。


    按理來說作者的真實訊息對外保密,連編輯都未必知道。夏戎想要知道“鹹魚翻身”就是他,那隻能去明氏書社總部查——


    嗬,狗比明奕澤。果真為了錢什麽都肯賣。


    走出小巷後,夏戎帶他上了飛舟。黎青崖問了一句:“我們去哪?


    夏戎出人意料地爽快,給了答案:“天殛城。”


    天殛城曾是魔族的皇城,在魔皇敗亡後隻餘一片廢墟,如今更習慣稱那裏為天殛城遺址。


    欲去天殛城遺址必要路過古戰場,也就是黎青崖本就打算去的地方。


    當年古戰場上曾爆發過很多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這些戰鬥甚至改變了古戰場的地氣。如今若在古戰場上空飛行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他們不得不在古戰場邊緣停下飛舟,換乘車馬。


    平原浩蕩,明明在肥沃的地脈上,卻植被稀少,荒涼異常。古戰場又名“修羅戰場”,不止看著蕭涼,也是修界許多人提起都會覺得心底蕭涼的地名。


    當年魔族崛起,魔皇意圖奴役人類,讓人族臣服在魔族之下,所以挑起了仙魔之戰。


    這場戰爭曆經兩代魔皇,持續一千多年,魔道與正道均死傷無數。最終魔族全滅,而正道的一門二宗三劍派,隻有太一仙宗傳承了下來。


    而古戰場便是這場仙魔大戰的主要戰場。


    三位尊者隕落在此,此地埋葬了修界最為優秀的一代人。至今這裏的泥土還泛著赤紅,相傳每到晚上還能聽到奇怪的嚎哭聲。


    一進入古戰場範圍,天色便迅速黯淡下來,陰風陣陣,如同鬼哭。即使是魔道訓練出來的拉車的妖獸也在這股氣場下戰戰兢兢,不敢前行。


    夏戎放出領域,驅散周圍的森森鬼氣,妖獸才敢繼續前進。


    但這樣的行為使他因□□受損而不穩的修為有了更大波動,他不得不入定養神。


    見到狗賊閉上眼,黎青崖逃跑的心思又活泛起來。夏戎冷冷警告:“想跑倒也無妨。若是被這片古戰場上奇怪的東西拐走了,本座可不會去找你。”


    黎青崖:嗬,他就知道這個狗賊招他做聖子根本不是真的欣賞他,就是想打聶清玄的臉和白撿一個苦工,幸好沒答應。


    車駕駛入某個地界之時,周圍壓抑陰鬱的氛圍忽然變淡了,掀開車簾看去,遠處的斷崖邊雙尊像拔地而起,巍峨屹立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滌蕩魔氣。


    雙尊指的是衡鈞道尊與浮黎劍尊,作為誅殺魔皇的兩位功臣,世人為他們豎立了這座豐碑。


    很多年前黎青崖曾充滿期待地來瞻仰過。然後,沒有然後了,倒是不難看,就是長得不太像。他說的是聶清玄那座雕像,浮黎劍尊他沒見過,不好做評價。


    兩位尊者背對而立,低垂眉眼注視著這片悲傷的土地,神情悲憫。


    左邊手持道盤,衣帶當風的是衡鈞聶清玄。羅盤樣的法器名“周天道盤”,是聶清玄的本命靈器,在與魔皇的決戰中碎裂,後來也未曾修複;而右邊的浮黎劍尊則握著黎青崖在天門見過的那把殘念劍。


    旁邊的山壁上刻著劍尊隕落前留下的箴言。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注釋1)。


    夏戎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穿過黎青崖撩起的車簾,注視著那兩座雕像。他的神情平寂很難看出什麽情緒,片刻之後他又重新閉上了眼。


    穿過古戰場後剩下的路程就很好走了。


    經過大半天的跋涉,天殛城遺址終於出現在麵前。


    巍巍宮闕,百裏死城,在灰黑的天幕下如同一座巨大的墳墓。


    當年魔皇曾對這裏的地脈做出改造,除了魔族和得到過魔皇血加持的魔修,其他人在這裏修煉都會被魔氣侵蝕。因此在魔族覆滅後這裏理所當然成了廢城。


    夏戎的臉很臭,進城之後就更臭了。仔細回憶,穿過古戰場之後他就很少說話了,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老子心情不好,別來惹老子”的氣息。


    聽聞夏戎也有五百多歲,那天殛城覆滅前他應該已經出生了。是對這裏有什麽不好的回憶嗎?


    黎青崖雖然好奇,但也知道這背後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夏戎不說話,他樂得清靜。


    雖不滿夏戎將他強行擄走,但來都來了,他是真心想找到殷血寒,所以盡心竭力地當起苦力,勘探現場。


    憑借夏戎提供的屬於殷血寒的物件,他很快用“尋蹤溯源術“找到了殷血寒留下的蹤跡。


    第一處在頹圮的城門處。


    根據地麵與牆麵的痕跡看來,殷血寒與某人在此發生了打鬥,短兵相接,很快便停手,對手逃竄,殷血寒追上……


    一路追至第一座塔樓前,在這裏出現了幹涸的血跡。


    用術法查看後,黎青崖鬆了一口氣,告知夏戎:“這不是殷血寒的血,是與他交手之人的。”


    說完他小心的收集了一份血液樣品,留著查證身份。


    就這樣,他們一路追到城池深處,並根據痕跡還原了戰鬥的經過。開始一直殷血寒占上風,對手節節敗退,隻顧逃竄。但在第三個路口,戰況發生了改變。


    這裏出現了大片的血跡殘留。


    黎青崖撚起一點幹涸的血漬聞了聞,臉色忽變:“殷血寒被偷襲了。出現了新的功法印跡,對方應該有幫手,而且人數不少。他斬殺數人之後漸漸不敵,往東逃去。”


    聽聞此話,夏戎扭頭就朝東麵趕去。


    黎青崖伸手:喂!走慢一點啊!照顧一下法修的辣雞身法行不行?別把他丟在這裏啊,他怕鬼的!


    天殛城的東麵隻有魔族留下的祭壇。


    灰敗的天空下,巍峨的魔神像屹立在法陣中央,古舊灰敗。曾經的宏偉輝煌如今隻剩下蕭涼,涼風席卷著枯葉,飄過空曠死寂的廣場。


    循著殷血寒留下的痕跡,夏戎一路追到魔神像前,入目的景象讓他目眥欲裂。


    ——殷血寒被自己的長戟刺穿,釘在魔神像的心口。鮮紅的血從他傷口流出,淌滿了陣法的凹槽。


    夏戎身上瞬間爆發了巨大的憤怒與殺意,天地變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劇情崩了關鹹魚男配什麽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貳兩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貳兩半並收藏劇情崩了關鹹魚男配什麽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