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奶奶是個特別有情調的老太太,她上午跑馬,下午玩兒雪,抽空還要喝個下午茶,做個麵膜、spa,再晚些時候,還要親自去剪些花,用花瓶裝起來放在臥室裏。


    王未初隻接觸過普通老太太,沒接觸過這樣的。


    就隻乖乖跟在人家身後。


    岑奶奶教他騎馬,他也跟著學。教他插花,他也就跟著學。


    岑奶奶教到一半的時候,又有點生氣,冷聲道:“岑堯最會玩這些!應該讓他教你……可惜岑家沒能把人教好。”


    岑奶奶說完,又消氣了,轉頭道:“我沒有說你的意思。”


    跟著岑奶奶又問他多大年紀,誰家孩子,家在哪裏。


    聽到是王家人,岑奶奶還驚奇了一下:“那個王家?你是王慶誌的兒子?”


    王未初點了下頭。


    岑奶奶看著他的目光變得更柔軟了一些,卻什麽也沒說。


    王慶誌當初娶王太太的時候,是鬧過一陣的,有人指他在山村跟一個女人擺了酒席。這事兒後來雖然不了了之了,但岑奶奶當時也有所耳聞。這個王家突然冒出來的孩子,想也知道是什麽身份了。


    隻是倒也不必將可憐掛在嘴邊。


    岑奶奶讓人將晚餐擺在了露台上,又點了蠟燭。


    她望著燭光下王未初的麵容,心下又不快地罵了一句:“……怎麽就讓岑堯給抓出來禍害了?”


    “啊?”王未初頓了下,還是忍不住為岑堯分辨道:“岑堯很好。”


    岑奶奶嘴上罵岑堯,但這會兒聽見王未初的維護,心下不由更軟。這小孩兒,讓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呢。


    尤其再和岑堯那副冷淡姿態一對比,王未初可就顯得太討喜了。


    說岑堯,岑堯就到。


    岑堯上了樓,穩步邁入了露台,女傭立馬識趣地多添了一份餐具。


    岑堯落了座,問:“今天聽話了麽?”


    岑奶奶忍不住冷冷出聲:“比你聽話多了,跟著我學了會兒馬術,學了會兒滑雪、插花……”


    岑堯淡淡應聲,捏起刀叉:“嗯,那就勞煩您順便再教教他英語吧。”


    岑奶奶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拿我當家庭教師呢?”


    王未初對旁人的情緒向來敏感,他忍不住悄悄抬手,拽了下岑堯的袖子。岑堯反手捉住了他的手指,捏了捏。


    岑奶奶看著這一幕,更是沒好氣:“你別弄人家。”


    岑堯這才鬆了手:“嗯。”


    岑奶奶氣歸氣,卻從不耽誤自個兒用餐。


    三人圍坐一塊兒,有條不紊地用完了晚餐。老太太這偌大莊園裏,還難得有人圍坐在一起用餐,燭光搖曳間,倒也有了點溫馨的味道。


    等吃完後,岑堯就帶著王未初往樓上走。


    王未初抽空和岑奶奶做了個“拜拜”的姿勢,然後才讓岑堯一摟腰,給帶樓梯上去了。


    等上了樓,岑堯才低聲道:“奶奶很喜歡你。”


    王未初茫然了一瞬:“你怎麽知道?”


    岑堯心說。


    就他這樣的。


    除了程家人那樣眼瞎的,誰會不喜歡呢?


    何況像岑奶奶這樣的老人,最喜歡跟在後麵默默學習的小輩,如果學的還恰好是她喜歡的東西,她就會更偏愛這個小輩。


    岑堯扣著王未初的手腕,將人帶到了四樓的露台上。


    四樓的露台小了很多,從這裏能斜斜看下去,看見二樓寬闊的露台。


    岑堯問:“冷嗎?”


    王未初張張嘴,想說“還好”,岑堯卻已經先貼了上來,從後麵將他整個裹在了懷中。


    很暖和。


    王未初不自覺地往後麵靠了一點。


    這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莊園裏的樹木置身夜色下,仿佛冷冰冰的衛士。


    王未初忍不住問:“莊園裏怎麽除了馬場,還有滑雪場啊?”


    “當年家裏給我修的,不過後來爺爺奶奶分開,奶奶就住進了這裏。”岑堯淡淡道。


    王未初對岑家有多寵兒子,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他們話音落下的時候,一輛車疾馳了進來,車燈在夜色下格外的紮眼。


    “那是誰?”王未初又問。


    問完,他又覺得自己有點像是十萬個為什麽。挺奇怪的,他以前並不是這樣多問題的人。


    岑堯卻並不在意他問題多。


    岑堯說:“應該是我爺爺來了。”


    王未初驚得匆匆扭過了頭:“他真的知道我和你……的事了?”


    岑堯:“程叔文應該告狀了。”


    王未初忍不住皺眉:“……他怎麽、怎麽這樣?”每當他以為程叔文已經足夠垃圾的時候,程叔文還能出來再刷新一下下限。


    “他卑鄙小人。”岑堯一臉正經地說起了情敵的壞話。


    王未初眉頭皺得更緊:“那你爺爺肯定氣壞了……”


    “嗯。”岑堯淡淡應了聲。


    那輛車停下了,隱約能看見有兩個人影從上麵下來。


    王未初舔了下唇:“我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


    岑堯盯了下他的唇,說:“不用。”


    王未初有些緊張,本能地往岑堯的懷裏靠得更近了。


    岑堯親了下他的耳廓:“是不是好一些了?”


    王未初氣得掐了他一把。


    岑堯的這種緩解辦法,就跟“下次我往花園裏開得更深一點”有異曲同工之妙。


    王未初沒發覺到自己好像變得更大膽隨意了,慢慢也會表露自己的喜怒哀樂了。


    這時候他的目光被樓下吸引了。


    一個保鏢模樣的人,推著輪椅上的老人,來到了二樓的露台。


    岑奶奶問:“你來幹什麽?”


    老人滿麵怒火:“岑堯是不是帶著那個男人,躲到你這裏來了?他怎麽能、怎麽能幹這種事呢?程叔文就算了。他怎麽轉頭還把程叔文的人弄到手裏了?”


    王未初有些尷尬地往岑堯懷裏躲了躲。


    岑堯輕撫了下他的背脊:“不怕。”


    岑堯話音落下的時候,王未初就聽見“啪”一聲響。


    岑奶奶砸了個杯子,冷聲說:“你這是在質問我?”


    岑爺爺立馬自個兒操縱輪椅往後麵躲了躲,還帶得保鏢踉蹌了一下。


    “……唉。”岑爺爺長歎了一聲:“你脾氣怎麽還這樣?”


    “我不這樣,讓你衝上樓去,撅著你的拐棍打人嗎?”


    “……”岑爺爺哽了哽。


    “我也……我也舍不得打岑堯啊。”岑爺爺沒好氣地說。


    “那另一個呢?”


    “……我是那麽沒素質的人嗎?”岑爺爺生氣反問。


    “你是。”


    “……”岑爺爺氣得用力拍了拍扶手,“我要是打那個男人,我就不是人!我就是狗!”


    岑奶奶點了下頭:“行,老天爺聽見你發誓的聲音了。”


    岑爺爺:“……”


    站在露台上看完全程的王未初:???


    王未初有點恍恍惚惚紅紅火火。


    他覺得自己仿佛來到了一個套娃現場,岑堯套路了岑奶奶,岑奶奶又套路了岑爺爺。


    事情就這麽……解決了?


    岑爺爺環視一圈兒周圍,問:“這裏一個人住著舒服嗎?”


    岑奶奶:“特別舒服。”“你一個人住老宅,是不是很難受?”


    岑爺爺不好意思地點了下頭:“岑堯又不和我住,你也……”岑爺爺猛地頓住了。


    “自找罪受。”


    “……”


    岑爺爺果斷轉走了話題,不然他能被哽死在這裏:“算了,不說了。你讓岑堯自己下來和我說,這麽些年,他要什麽,家裏沒給過?好,他就算喜歡……喜歡這麽個人,那也得他親口下來說清楚,是玩玩就算了呢,還是怎麽想的?”


    岑堯的聲音從四樓傳下去:“就這樣說吧。”


    岑爺爺猛地抬起頭,他人老視力不太好,也沒看清岑堯懷裏還抱了個人。岑爺爺冷哼一聲:“那你說,我就聽聽你怎麽說……”


    岑堯微微拔高了音量,但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說:“我要和他結婚。”


    王未初驚愕地抬起了頭。


    岑堯……說什麽?


    岑堯對他表過好幾次白,但他不敢相信。


    再後來,就是和岑母說。


    再再到這一刻,……岑堯直接當著他的祖父祖母說了。


    比單獨在他跟前說的時候,更來得有震懾力。


    就差拿個大喇叭對著全球喊了……


    王未初心跳怦怦,跳得飛快,手腳的血液飛速竄動著,從頭皮到四肢都發著麻。


    “你說什麽?”岑爺爺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岑奶奶也變了下臉色,不過想想,這好歹也算是有擔當。比岑家出個玩弄完不認賬的人渣好。於是她又立即提醒道:“你別忘了你發了誓的。”


    岑爺爺吞了一口怒氣,又老老實實坐回了輪椅。


    岑堯將王未初往懷中扣得更緊,一手按在他的頭上,輕輕摩挲著他柔軟的發絲,像是誘哄安撫,又像是在更用力地去感受他。


    岑堯又淡淡重複了一遍:“我說,我要和他結婚。”


    “您不想和奶奶一起坐在長輩席上,被人敬茶嗎?”


    岑爺爺氣壞了。


    但又還真他媽有點心動。


    ……


    程家。


    程大哥也聽說了公司負麵新聞,和新項目談崩了的事,從岑堯回來之後,他就得事事讓著程叔文,這口氣就沒順過。


    現在,終於……程大哥盯著程叔文笑了笑:“聽說媒體那邊不聽你的,新聞都不肯撤,還要往下挖?要不要大哥給你牽個線,認識下欣欣傳媒的老總?”


    程叔文知道岑老已經氣衝衝地去找岑堯了,今天都上岑氏去過一回了。


    他冷聲說:“不勞大哥費心。”


    岑老很快就會知道,比起出身山村、學曆低的王未初,他程叔文實在好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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