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姓鄭,大名鄭成榮。王未初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聽過。


    鄭成榮是抽空來探望老師和師母的,他們坐一塊兒閑聊,從身體情況、家境現狀再到各自事業,名下的學生如何……


    他們很少和王未初搭話,這反倒讓王未初更覺得放鬆,他坐在那裏乖乖聽了兩個多小時。


    然後鄭成榮因為有事先離開了。


    岑堯的外公這才問起王未初:“看著年紀小,幾年級了?”


    “前段時間身體不太好,在休息呢。”岑母應聲。


    王未初張了張嘴就又閉上了。


    他的確不願意同人提起,他是如何被迫休學的。這個借口,會讓他看上去沒那麽淒慘。


    “噢,那是該?”


    “高三休的學,還得補學籍呢。之後還得請請老師什麽的,現在是十二月吧……”岑母說。他們對岑堯的事極為上心,自然的,連這些也都弄得清楚明白。


    他們三言兩語,就解決了王未初接著上學的事。


    岑母說得眉飛色舞。


    岑堯的外婆卻是柔聲道:“怎麽能光聽你說?總要聽聽他自己的意見。還有堯堯怎麽說?”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王未初的身上。


    這種感覺對王未初來說,實在陌生極了。


    王未初不自覺地磕巴了一下:“嗯……好的。”


    來自長輩的好意,他這輩子隻從鄰居的陳阿婆身上感受過。可陳阿婆畢竟年邁獨居,有一隻耳朵還是聾的。她能關心王未初的地方也並不多。


    “那這事就很簡單了。”岑堯的外公說。


    岑母笑笑起身道:“好,那就先這樣。時間不早了,一會兒堯堯也該回家了。我們就先走了。”


    岑外婆應了聲,跟著站起來,還抬手理了理岑母的領口:“這樣漂亮些。”


    岑母點了頭。


    王未初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大概也就明白,岑家父母為什麽對岑堯這樣好了。


    “你們先走吧。”岑外婆揮揮手:“我們還要再喝會兒茶。”


    王未初心底已經放鬆了不少,這會兒禮貌地說了再見,才跟著岑母回去了。


    這邊剛回到岑家,王未初的手機就響了。


    他低頭一看,竟然是程叔文打來的。


    這倒是有點新鮮了。


    王未初目光一閃,岑母突然塞了一把水果叉到他手中:“嚐嚐這個草莓……”


    那頭女傭又突然拔高了聲音,道:“少爺回來了。”


    王未初攥了攥水果叉,掛斷了程叔文的電話。


    電話那一頭。


    程叔文本來還神色平靜,但是等著等著,卻突然聽見一聲:“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王未初沒什麽朋友,交際圈狹窄。還能有誰正在和他通話?


    程叔文的臉色霎地沉了下去。


    而電話這一頭。


    岑堯進了門,手裏拎著東西。他神色淡淡地走到沙發前,先遞了一個紙袋給岑母,岑母笑眯眯地接到了手中。


    她很快就拆開了,然後驚訝地道:“是花茶?”


    岑堯應聲:“嗯。”


    岑母立馬就拿著去廚房了,說:“我要泡一杯試試。”


    岑堯將她的反應都收入了眼底。


    如果他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尋找王未初,橫插一杠的話。原本的岑堯隻會是個自私自利、高冷薄情的人物。岑父岑母也會因為袒護他,而走上炮灰的道路。


    既然他取代了原本的岑堯,不妨將他們從原本的道路上拉下來。


    其實這對父母是很好哄的。


    岑母沒一會兒就出來了,身後還跟了個女傭,女傭手中的托盤上,放了三杯花茶。


    岑母開開心心地一人分了一杯。


    王未初還有點受寵若驚。


    他也看出來了岑家父母有多疼愛兒子,卻肯將岑堯送的花茶分他一杯。


    王未初低低說了聲:“謝謝。”


    他低頭抿了一口,花茶清香。


    緊跟著,一個紙袋也遞到了他的麵前。


    “這是你的。”岑堯淡淡道。


    還真像是岑母說的那樣,岑堯回家會帶禮物。


    王未初眨了下眼,忍不住看了看岑母的方向,岑母也正盯著他,倒是滿麵好奇:“是什麽啊?”倒沒有別的意思。


    王未初這才覺得放鬆了,低頭拆開了紙袋。


    裏麵是一塊手表,表盤上鑲著鑽石,奢華卻也並不過分高調。


    ……看上去價值不菲。


    岑母一拍手掌:“哎呀,這塊表和之前秋季發布會上有套高級成衣很搭的。”


    岑堯應了聲:“嗯。”緊跟著說:“那你去選給他。”


    王未初忍不住瞪了岑堯一眼。


    怎麽能這樣支使長輩呢?


    先別說選衣服了,光是這塊表,他就要不起……


    王未初忍不住開了口:“岑堯……”


    岑母已經調出手機裏的圖片了:“哦,先前他們有發圖給我。隻不過當時覺得不適合堯堯的風格,就沒有再留意……”


    岑母說著,把照片給王未初看了看:“怎麽樣?”說完,岑母又自賣自誇道:“我的眼光是不錯的。堯堯十八歲以前的衣服,都是我親自給他挑的……”


    “哦還有那個法國設計師叫什麽來著?”岑母問。


    岑堯接口:“熱雷米。”


    “對,就這個人。他名下的私人定製線,我覺得也很適合你的風格。”岑母說著,就起身打電話去了。


    王未初忍不住又叫了一聲:“岑堯。”


    岑堯這才挨著他坐了下來:“嗯?”


    王未初小聲道:“你怎麽能讓你媽媽給我買東西?”


    “她很樂意。”


    王未初淺淺皺了下眉。


    怎麽會樂意呢?


    別說他和岑堯還沒有正經關係了,就算是普通的男女組合的夫妻,男方的父母也不會樂意見到女方隨意花用兒子的錢,再支使長輩的。


    “她喜歡被需要。”岑堯說。


    “嗯?”王未初一怔。


    “你再看看她的表情。”


    王未初聞言,朝岑母看了過去,她眉飛色舞,神態仿若少女。好像……好像的確很高興的樣子。


    和他見過的王太太、程母,實在是完完全全的兩類人。


    程叔文這時候直接開車前往了王家。


    女傭很快就報到了王太太這裏。


    王太太倒是想讓程叔文知道他被綠了的事兒,但是想想,又還是舍不得岑堯這條金大腿。到底沒敢亂來。


    她立刻下了樓。


    “程總今天怎麽來了?”王太太笑著問。


    程叔文麵色沉沉:“你們和王未初聊得怎麽樣了?”


    王太太睜眼說瞎話道:“已經聊好了,隻需要您找個借口和他提離婚,再隨便弄個離婚本糊弄他就行了。”


    程叔文麵色這才放鬆了點,問:“王未初人呢?”


    王太太隻好接著睜眼說瞎話:“在樓上房間呢,門鎖著,估計不想見人呢。”


    程叔文心下一邊懷疑,但一邊又覺得,以王未初的性子,倒很有可能是因為他而傷心難過。


    “我去看看他。”程叔文說著就往樓上走。


    王太太變了臉色:“你去幹什麽?”


    程叔文倒是口吻紳士地道:“雖然是假夫妻,但也到底有一份情誼在。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我也不用和他鬧得那麽難看。我去看看他。”


    王太太:……


    饒是她也沒比程叔文好到哪裏去,但還是被程叔文的假惺惺驚住了。


    程叔文來到王未初的臥室門外,抬手叩門:“王未初。”


    “……”


    “王未初。”


    “…………”


    屋內一點反應也沒有。


    王太太看得都生出了一絲尷尬。


    這時候王慶誌也趕回來了,連忙說:“哎呀,程總管他幹什麽?他就還有點接受不了,自己待會兒就沒事了。程總的事肯定不會出差錯的。”


    程叔文聞言皺了下眉。


    王家對王未初不好,他當然是知道的。


    過去程叔文也沒覺得哪裏不妥,畢竟是一個從山村接來的私生子,有錦衣玉食的生活就夠了。但這會兒聽見王慶誌和王太太冷漠的口吻,程叔文反倒又生起了點居高臨下的可憐。


    王未初是可憐的。


    “我今天打電話給他他沒接。”程叔文說。


    王慶誌心說可不呢嗎。


    人在岑堯那裏呢,那哪兒能接啊?


    “現在門也敲不開,你們就沒懷疑過他一時情緒激動自殺嗎?”程叔文問。


    “怎麽可能呢。”


    程叔文一腳踹在門上:“王未初!”


    王慶誌:……


    王太太:……


    “程總,程總真的沒必要。”


    “程總你讓他自己待著!程總!”


    程叔文連踹了幾腳,最後發現門壓根就沒鎖,他手一按門把手,門就開了。


    王太太:…………


    程叔文快步往裏走,王慶誌聲嘶力竭攔也攔不住:“程總啊!”


    程叔文定住腳步。


    房間裏空蕩蕩,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自殺場景出現。連一個默默流淚的王未初都沒有。平整的床單上落了一層薄灰,似乎在譏諷他的自以為是。


    程叔文又沉著臉走到窗前。


    窗外什麽也沒有。


    ……王未初從始至終就不在王家。


    再想到剛才他對王慶誌二人說的話,什麽王未初會自殺……程叔文的臉刹那間就黑成了鍋底,怒氣緊跟著襲上了頭,腦中的理智徹底被擊得粉碎。


    “王未初究竟在哪裏?”


    金耀的話。


    再結合王家遮遮掩掩,寧願得罪程家的態度……


    再有這幾天岑堯的避而不見。


    連那天,王未初穿著岑堯的衣服下樓的畫麵,都又一次湧現在了程叔文腦中。


    程叔文氣得喉頭一梗,厲喝一聲:“是不是在岑家?”


    “不不不怎麽會是在岑家呢?”王慶誌也慌了,生怕岑堯事後找他麻煩。


    程叔文見狀,心頭更氣,一個大步跨出去,卻是被皺起的地毯絆了一跤,發出了“嘭”的一聲巨響。


    王家對王未初不好,傭人也很少會來收拾他的房間,所以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程叔文一跤摔得有點懵。


    他爬起來,鼻子都摔得微微發青。


    程叔文徹底氣瘋了,他冷笑一聲:“好,好啊!你們王家很好!”


    然後疾步朝門外走去,隻不過這次走得小心些了。


    王慶誌連忙看向王太太:“怎麽辦啊?”


    ……


    岑家。


    岑母還在打電話。


    岑堯低聲問:“你怕我父母?”


    王未初猶豫著點了頭:“嗯。”“不是那種怕,……是另一種。”他怕他們也討厭他。他也怕自己在岑家,會傷害到岑堯的家人。


    “我知道。”岑堯說。


    岑堯將聲音壓得更低:“我教你一種辦法。”


    王未初疑惑又懵懂地看著他。


    岑堯:“你隻要這樣做,我父母會一直喜歡你。”


    哪有這樣的辦法?


    王未初當然不信。


    岑堯一本正經道:“隻要你被我欺負得夠慘。”


    “欺負?”王未初更懵了,“……夠慘?”


    他怔怔問道:“怎麽欺負得夠慘?”


    岑堯扣住他的腰,傾身上去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王未初緊張得四肢都蜷緊了,本能地推了下岑堯,一下卻沒能推開。


    岑堯緊緊鎖住了他的腰,輕咬了下他的下唇,然後才是更激烈的吻。


    王未初的餘光瞥見岑母已經收起了手機。


    “唔……”他連忙大著膽子反咬了岑堯一口,然後又把岑堯推開了。


    岑堯淡淡道:“就這樣欺負。”


    王未初紅了耳根,也紅了臉,小聲罵道:“胡說八道。”


    騙鬼鬼都不信!


    岑母走近了,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王未初的唇都泛起了紅,唇的邊緣還微微腫起,一看就像是被人狠狠蹂躪過。


    再回想剛才王未初推開岑堯的動作。


    嘖。


    又挨欺負了吧?


    岑母連忙說:“我再去打個電話。我剛剛多給未初定了幾套衣服,那咱們也就再多定一些配套的胸針啊,袖扣啊,鞋啊,對吧?”


    不然多虧心哪。


    岑母心虛地想道。


    岑堯摩挲了一下王未初的手腕,說:“我們先上樓了。”


    岑母說:“好好好去吧。”


    上樓?


    那還不得更慘?


    岑母連忙心虛地又道:“哎呀未初補課上學的事兒,我也再去落實一下。”


    王未初:???


    還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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