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風把軍裝外套蓋在的沈涼月身上,躺在omega身邊眼珠動也不動地盯著他,像是一頭黑暗中的獵豹守護著他最心愛的獵物。


    “你該睡一會兒...”沈涼月扭過頭,他看不清alpha的表情,隻能感受到灼灼如火的目光。沈涼月情不自禁地想起方才的瘋狂,暴露在軍裝外的赤/裸肌膚有些發燙,他伸手捂住賀明風的眼睛,輕輕地說:“為什麽一直看我?”


    賀明風啞聲道:“我怕這是個夢,醒了之後,還是找不到你。”


    沈涼月心裏說不清是怎麽滋味兒,賀明風拉下他的手,在掌心親了一下,低低地又說:“你知道嗎,你比星雲更美。”這是他一直想在這裏對沈涼月說的話,賀明風想盡力去彌補一切,把之前沒完成的事全都做到,不讓他們之間的遺憾那麽多。


    沈涼月笑道:“這麽黑,你現在根本看不清我...”


    這五年來,賀明風靠著過往的回憶活著,沈涼月的模樣被他反複回想,仿佛刻在心裏一樣清晰,他將沈涼月緊緊摟到懷裏,讓omega枕在自己的胸膛上,指著自己的心口說:“我是用這兒在看,看得清清楚楚......”


    人的體溫真的很奇怪,不被抱住的時候,並不會感覺到冷。


    沈涼月沉默地聽著他的心跳聲,把臉埋在alpha結實漂亮的胸肌上,任由賀明風的體溫暖著他的身體,宛如淋著一場淋漓的熱雨,毛孔呼吸開張,如同洗過熱水澡一樣舒服熨帖。沈涼月醺醺然輕吟了一聲,玫瑰的味道洶湧地溢出,他臉頰緋紅、渾身發燙,似乎要在賀明風懷裏融化。


    “涼月,”賀明風摩挲著懷中人微微汗濕的後背,訝異道:“你怎麽...難道是發情期?”


    沈涼月模糊地“嗯”了一聲,突然如夢初醒般瞪大眼睛,望著他無措地說:“可、可時間還沒到啊...”


    “不能在這兒,我們先回房間!”omega脆弱的發情期需要體貼的照顧,絕不能在這樣的環境裏受委屈,賀明風把兩人的衣服胡亂套上,抱起渾身無力的沈涼月走出審訊室,狠狠一腳踹在第二道鐵門上,提高聲音道:“來人開門!”


    秘書戰戰兢兢的聲音傳來:“元帥,您是清醒的嗎?公爵大人還好嗎?”


    “我很清醒,


    你通知所有人回到自己的房間不許出來。”


    “是!”秘書長鬆了一口氣,看來沈涼月真的是賀明風的救命解藥。


    -


    -


    賀明風在艦上的臥室裏有一整扇透明的牆,絢爛的星雲仿佛觸手可及,他們在這樣的美景中抱擁著滾在床上。一直用抑製劑壓抑的發情期被alpha的信息素強勢的引動,沈涼月的每一寸肌膚都敏感極了,幾乎沒有什麽反應時間地陷入了混亂顛倒的情潮。


    濕吻和愛撫讓他們身渾震顫,亂七八糟的衣服很快都被丟在地上,在星光雲影裏沈涼月的身體美得令人心驚,賀明風幾乎能聽見自己熱血上湧的聲音。這時的omega是完全無法反抗alpha的,但賀明風倏然想起沈涼月用槍指著他的頭時失望痛苦的表情。他在失控前用力甩了自己一個嘴巴,大喘著氣用手捧住沈涼月發燙的臉頰,向心愛的omega確認:“涼月,醒醒...告訴我,你要我嗎?”


    在沈涼月迷離濕潤的目光中,他壓抑著本能艱難地說:“如果你不想,我可以...可以去拿抑製劑,醫生那裏應該有。”


    沈涼月愣了一會兒,似乎用了很久才理解了alpha的話,他腦中猛然湧出一線清明,急急地說:“去、去拿藥...”


    “...藥?不是抑製劑嗎?”


    用抑製劑強壓下已經爆發的欲望是非常痛苦的,沈涼月搖著頭,情/欲化成淚水溢出眼角,還混雜著不可言說的難受,他流著淚推著賀明風道:“...是避孕的藥,快、快去拿!”


    賀明風呆了一瞬,而後很快走了出去。頭腦昏沉的沈涼月聽見他漸近的腳步聲,大床向下一沉、他又被他抱在懷裏,賀明風吻著他修長的脖頸,低低地說:“...我吃了藥,你放心吧。”


    “不、不行,”沈涼月為了保持理智,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淚眼婆娑地堅持著說:“我也要吃...必須、必須吃藥!”


    “你別著急...”賀明風無奈又憐惜地摸了摸他汗濕的頭發,又一次快步走出去,回來後俯身吻向沈涼月柔軟的唇。一片藥被火熱的舌尖頂入omega口中,又被哺入一口溫水,沈涼月精致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閉上眼睛,一道淚水流入銀色的鬢發,緊繃的身體這才解脫般放鬆下來,任一發不可收拾的情火燎原燃燒。


    -


    -


    之後的幾


    天,沈涼月的記憶完全是迷亂而不連貫的,他聽見犬齒咬在防咬圈上令人牙酸的聲音,看見賀明風的汗水滴在他的心口,感受到他吻遍了他從額頭到足尖的每一處,他就像一粒星沙,被窗外旋轉的星雲帶著運轉流動,瑰麗的愛欲讓他完全把自己忘卻。


    沈涼月醒來時,賀明風抱著他的腰尚在沉睡,未愈合的傷口潦草地纏著繃帶,沈涼月這才發覺,alpha身上竟添了那麽多的傷痕。他用指尖無意識地摸著賀明風肩上一連串圓形的燙傷,又順著肌肉隆起的弧度撫到他手臂沾血的繃帶上,直到現在,他想起那天的情景都覺得內心震顫、難以忘懷。沈涼月輕歎著用手撥了撥賀明風垂落的碎發,赫然發現,不到三十歲的賀明風竟已有了不少白發!


    說毫無觸動是騙人的假話,可他們之間到底隔著五年,還有太多不可挽回的傷害。但事發突然,賀明風的尋偶症、他的發情期全都一股腦地衝擊而來,根本由不得沈涼月細想,他們的關係被推著又走到這一步。


    他還愛賀明風嗎?沈涼月怔怔看著手上的戒指,答不出這個問題。也許他現在心裏的感覺,隻是發覺賀明風願意為他而死時的震撼餘波,並不是愛、而是感動。沈涼月寧願這樣相信,因為他不想再在床上像屍體似的躺上半年。


    五年前,他其實一離開帝星就病了,和患了尋偶症的賀明風一樣,離開了自己的alpha,沈涼月虛弱的身體開也始抗議。在他第一次用抑製劑壓抑發情期的時候,竟然產生了類似於過敏的反應,使他的整個身體機能紊亂失控,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徹底恢複。失敗的愛情就像有毒的罌粟,養病的六個月如同某種痛苦的戒斷期,他在父母擔憂的目光中,麻木地望向杳茫的宇宙,下定決心要忘了賀明風。


    他好不容易才熬過來、好不容易才修複了自己,已經決定的事不可以因為一時感動就全部推翻。衝動和情潮退去,沈涼月的頭腦和身體都漸漸冷了下來,他不該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能讓這五年的努力一朝白費,再像以前一樣的天真。


    沈涼月猛地抽回撫摸著alpha的手,在心裏一遍遍告誡自己千萬不能重蹈覆轍,他要對自己好、他不能再被


    情感裹挾著犯蠢——他不後悔救了賀明風,但其它的事,還是算了吧。沈涼月想到流產時的痛和絕望,他的身心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承受一次。


    賀明風感覺到懷裏的人在止不住地發抖,很快也醒了過來。“涼月...你很冷嗎?”他呢喃著心上人的名字,細密的吻從omega的胸口一直綿延到小腹,像一隻被馴服的猛獸,磨蹭著主人肚皮、輕柔的親了好幾下。


    沈涼月卻渾身一顫,臉色難看地使勁推開他。剛睡醒的賀明風頭腦還有點發木,他想湊過去吻一吻他紅腫的唇,又被沈涼月伸手擋住。不久前還在和他耳鬢廝磨的omega垂下眼睛,有些冷淡地說:“我們似乎沒有這麽親密的關係。”


    “...什麽?”賀明風猛地坐起來,疑惑又震驚地盯著沈涼月。


    “我隻是想救你的命,發情期也不過是...湊巧了。”


    賀明風訥訥地說:“你是說,我們沒有...和好嗎?”


    “我好像早就說過,打碎的杯子沒必要執著,都是過去的事了。”


    “可我們那時候,有很多誤會不是嗎?”賀明風慌忙拉住想要起身下床的沈涼月,不知所措地祈求道:“涼月,你別這樣...我是不是又做錯什麽了?又讓你不高興了?我會改的、我都會改的!”


    沈涼月疲憊地閉上眼睛,緩緩地說:“也許我們確實有一些誤會...但那又怎麽樣呢?你當時不該讓我誤會的,也不要誤會我現在的行為。就像有人舍命救你時一樣,我發現你險些為我丟了命,確實也有點感動,但我知道,那隻是憐憫、不是愛情。”


    沈涼月沒有去看alpha的表情,隻感覺到他抓著他的手變得冰冷、頹然地失去了力氣,他起身背對著賀明風穿上衣服,狠著心摘下戒指道:“如果我愛你,隻會因為我愛你——與你會不會為我而死無關。老實說,願意為我去死的人不少,我不能每個都愛。”


    他回身把戒指扔到賀明風懷裏,一字一字地說:“你就當我來做了個義工吧。”


    怪不得沈涼月那麽堅持地要吃藥,他生怕再和他牽扯上一點關係,這隻不過是一場人道主義的“慈善義工”。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沈涼月說的每一句話都直戳在他最痛的地方,賀明風突然理解了沈涼月所說


    的,即使粘起來也滿是傷痕的杯子,人們總會不由自主地盯著那些礙眼的碎痕,永遠難以釋懷。


    他們的感情確實已經成了那樣,滿目瘡痍、四顧蒼涼,隨便的幾句話都能勾起以前諸多不好的回憶,仿佛是在諷刺他過去那些可笑的行為。賀明風想得太簡單了,誤會解開、造成的傷害卻不能一筆勾銷,很多東西他根本無法彌補,已經被砸碎的杯子,又怎麽能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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