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季崢走近陸嶽,他沿著陸嶽的目光,第一次仔細打量起那個小木人。


    這個小木人體內顯然存了一抹神識,但它竟然……是那個人?


    季崢的目光緊盯著它,就連方才被自己斬斷的手臂斷麵也不放過。小木人被看得一個激靈,下意識拚命搖頭否認,隨即又用僅存的那根手推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任它沒有表情,常人也看得出它的懊惱來了。


    它又不是怕了這小孩,自己剛才那是在幹嘛?


    陸嶽看著小木人又搖頭又推腦袋的,十分困惑。但大概也明白小木人不想讓季崢知道他的身份,再開口時,他硬生生將大師兄三個字給咽了回去:“我們現在怎麽辦?”


    “去仙門外。”小木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扯了扯陸嶽。陸嶽立刻將小木人恭恭敬敬地塞在肩頸之間,就在他準備出發時,卻見小木人突然轉過頭對身後的季崢說道:“你留在這兒。”


    季崢麵無表情。既然這塊被削得奇醜的木頭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那他憑什麽聽一塊木頭的話?


    小木人顯然熟知季崢的脾性,又補了一句:“少信,你看著他,不準他亂跑,更不準他接近仙門。”


    “是!”林少信還處於恍惚當中,還沒將小木人說的話消化完全就先應了聲。而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答應了什麽,再看向季崢時有些猶豫,卻還是應聲說道:“我會看好季崢的。”


    風搖葉舞,林少信趁著這一陣林濤,喃喃了一句:“阿崢,對不起,我剛剛……有些害怕。”


    他的眼眶不由紅了起來。如果可能,他希望那個人真的是哥哥,但他更怕他是真的。


    他還活著?如果他還活著……


    季崢看著林少信。記憶中他總在溫暖的笑。林家還在時,他便一直黏著自己,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與他分。後來林家沒有了,這個失去了父母兄族的少年對他也不曾有過過任何芥蒂,還和在林家時一樣。


    在遇見方謙之前……也在被方謙推落萬鬼窟後,林少信都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季崢拍了拍林少信的肩膀,就在陸嶽準備悄悄帶走小木人時,季崢轉手便從他的肩上摘走了小木人。小木人措不及防順手一抓,連帶著陸嶽還被小木人扯掉了幾根頭發。


    陸嶽吃了一驚,他一手摸向自己的後頸,一手試圖將小木人奪回來。但此時季崢已經將小木人順手塞進自己的前襟中,露出個木頭腦袋。


    小木人完全懵了,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去,卻發現季崢也蹙眉看著它。林少信像是回了魂一般也湊過來打量了半晌問道:“這小木人怎麽有點眼熟?”


    ……小木人開始琢磨自己剛才踹他腦袋一腳是不是真把人踢傻了。


    季崢想了想,竟從儲物袋裏掏出了另一隻小木人,與胸口這隻相比,那隻小木人隻是多了一副……說是眉眼也勉強的麵孔。


    林少信更困惑了。陸嶽也是一驚,怎麽大師兄還有個□□在季崢這兒?憑什麽他就沒有!


    小木人一見四肢健全的小夥伴,掙紮著試圖從季崢的懷裏爬出來。見小木人如此激動,季崢感覺到他接近了自己的猜想:“這是你做的?”


    小木人嚐試片刻,突然記起自己現在也是個木頭,查探不了小夥伴的狀況,便又不動彈了:“它怎麽在你這兒?”


    “我在林家發現了它。”季崢的表情有些複雜:“所以,它的確是你做的。”


    小木人依然沒有回答季崢的意思。它若有所思地嘟囔起來:“原來它在林家?怪不得長治之後,我便失去了它的蹤跡。”


    季崢將這隻小木人懟在自己的胸口前,似乎根本不管這個姿勢外人看來有多尷尬:“你為什麽要做它?”


    那兒戲一般的眉眼突然湊了過來,小木人似乎整個都彈了一下:“辟邪?擋災?”


    季崢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木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小木人嚇了一跳趕忙說道:“你快鬆手,別捏壞了!”


    季崢下意識鬆了手上的力度,剛想再提問時就聽到餘寄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季崢,蘇長老找你。”


    餘寄行跡匆匆,走進院子卻愣了一下。他看著塌陷的房屋,又看向杵在那邊的三人:“這是怎麽了?同門禁止私鬥。”


    “當然沒有私鬥。”陸嶽下意識地答了一句,但轉念間似乎發現有何不妥。他拽住季崢的手臂,看向餘寄,目光審視:“蘇師伯怎麽會找季崢?他現在不是正在仙門那主持大局嗎?”


    “長老似乎是想讓師弟過去問點情況。”餘寄略有些不滿,他的目光在陸嶽拽著季崢的手上停頓了一下,“師兄這是不相信我?”


    陸嶽蹙眉說道:“蘇師伯早先還遣我過來,叮囑我讓季崢待在內門,哪也不許去。”


    “你若不信是蘇長老讓我來的,和我一同過去,咱們當麵對質便是。話我已經帶到,你們到底走不走?”餘寄挑了挑眉,顯然有些不耐煩。


    季崢沉著陸嶽和餘寄的對話時,將那個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小木人放回到儲物袋當中:“問我什麽?”


    餘寄神色複雜的看向季崢:“你真的是當今六皇子?”


    “不是。”季崢抱著小木人冷漠地看向餘寄:“我與皇室無關。”


    餘寄聞言皺了下眉,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你和皇室無關?那你身上怎麽會有龍氣?”


    季崢冷笑了一聲:“我從未進過京城,更未曾見過皇室中人。至於龍氣……”


    季崢說著低頭看向懷裏的小木人,小木人一臉茫然的抬頭回望了過去。


    “可惜世人隻相信自己看到的,你說你不是,他們也不會相信。”餘寄歎了口氣轉過身率先向外走去:“走吧,別耽誤時間了,蘇長老還在等你。”


    餘寄還沒站穩當,一聲劍風便猛地襲來。他下意識側身閃開,而後對著季崢氣急敗壞:“季師弟!你這是做什麽?”


    林少信一臉迷茫,不明所以。反是平日裏極其魯莽的陸嶽,此時也已拔劍上前,與季崢一同劍指餘寄。


    二人劍勢連綿不絕。餘寄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隻是在二人的圍攻之下,餘寄退得很是狼狽,卻偏偏每一步都避了開。


    這下林少信也看出端倪了,餘寄平素視大師兄為偶像,劍法與大師兄相似,但是勇猛有餘而靈巧不足。而且他這兩年才入內門,怎麽可能避開這兩人的劍?


    “他不是餘寄!”林少信說完之後,餘寄咧嘴一笑,那笑容說不出的詭異,卻不再躲避,棲身往劍上撞。


    千鈞一發之際,藏在季崢衣領裏的小木人,突然跳了出來:“等一下!他是餘寄,隻是被人控製了。”


    季崢愣了一下,劍勢微緩。自餘寄撩繞的劍花中,他欺身上前,以劍柄重重擊暈了餘寄。


    於此同時一道金光從後方裹住季崢,猛地將他拽進一陣霧氣當中。


    “阿崢!”


    “大師兄!”


    陸嶽和林少信一驚慌忙衝了上來,卻撲了個空。


    “現在怎麽辦?”林少信驚疑不定地看向陸嶽。


    陸嶽也有些頭疼,他向來是能動手絕不動腦的,這次沒看好人還不知道要怎麽跟蘇師伯交代,更主要的是季崢丟的時候懷裏還帶著大師兄:“我們去仙門外找蘇師伯!”


    ……


    此時太桁仙門外,眾修煉者們逐漸緩過神來後,太桁積威的震懾便消退下去。人頭攢動,隻等蕭宸一聲令下,便等著上前去建功立業。


    蕭宸站在眾人簇擁之前,似乎低頭掩了掩兩聲輕咳,而後一抬手。修煉者們的騷動便停了下來。他聲音依然平穩,並不刻意揚起:“仙門之首,便是這樣表率的?看來有些規矩是該換一換了。”


    戚長老冷笑了一聲:“王爺帶著數萬人圍在我太桁門外,可有當過這裏是仙門之首?或者你希望太桁怎麽做?交出那個叫季崢的弟子,你們就能離開我太桁?”


    “當然不會。”蕭宸嗤笑了一聲:“天下靈氣銳減,但太桁還有靈脈未絕。太桁管教不當惹出這天大的禍端,自然也要有些仙門之首的氣度,將事擺平安息。”


    戚長老瞳孔微縮,滿仙門傳來靈獸隱隱的嘶吼聲。他沉著臉道:“王爺的意思是讓太桁出讓靈脈?”


    蕭宸聞言微微一笑:“看來戚長老還是明事理的。”


    隨著蕭宸的話音一落,跟隨而來的眾人跟著應道。


    “對!”


    “交出罪子季崢!交出靈脈!”


    “這才是你們最初的目的。”戚長老冷笑一聲,夾起□□指向蕭宸:“癡心妄想!”


    蕭宸轉動了一下扳指:“太可惜了,本王欽慕太桁仙門以久,卻發現盛名之下……不過如此。”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一道箭芒直接刺穿了他身後的頂賬。


    蘇長老鬆開手,麵沉如水:“王爺不該詆毀太桁。”


    蕭宸轉動扳指的動作一頓:“看來太桁是下定決心與天下為敵了!既然如此……”


    在他身後,也不知是哪一家的人率先甩了一下長刀,嗬斥道:“殺!”


    隨著這一聲,仙門眾人這一次再無阻攔,衝向了太桁仙門。


    倒是雍王蕭宸冷笑了一聲,在侍女掀開轎簾後重新坐了回去。


    如今木已成舟,他隻需要靜待結局便可。


    這些一心修仙的人,果真都沒有腦子。甚是無趣。


    蕭宸百無聊賴地看著太桁仙門的方向,他家小阿珺這次的動作有些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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