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深究審神者話裏的意思。


    春川樹也沒苛刻到讓髭切一直餓著肚子砍樹。在源氏太刀把篝火能照亮範圍內的樹清理幹淨之後,審神者和付喪神就坐在篝火邊,開始整理這一天的收獲。


    他們現在有一把還剩大半耐久的斧頭,不少的食物和木材,還有很多幹草、小樹枝。


    春川樹把食物分給髭切,讓他抓緊有篝火的時刻把它們趕快烤熟。


    “天亮著的時候我們不生火,太浪費時間和資源了,所以生火了就要把最近兩天需要吃的東西都準備好才行。”審神者勤儉持家地說,“但是髭切,這些是不可以全都吃掉的哦。像你現在這樣小小的,餓得會比較慢,需要吃的也比較少。如果你要一直保持胖胖的樣子,需要吃的就太多了……”


    說到這裏,審神者羞慚地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剛開局,我現在還養不起胖胖的你,對不起啦!”


    髭切:“…………”


    說實在的,就算眼前這個真的是他衷心想要追隨的新主人,但源氏太刀還是打從心裏有點後悔。


    在進入遊戲之前,就因為審神者說不想帶太多自己人來破壞平衡,和瀨戶章仇恨最深的幾個付喪神還特意撩開袖子battle了一番,髭切是以心眼夠多、會做飯、和審神者相處比較自然所有這些優勢加起來,這才從一群古董太刀和粟田口眾多候選中脫穎而出,獲得這次機會的。


    當時的自己為什麽就這麽想不開,跟被傻乎乎的弟弟附體一樣真心高興呢?髭切疑惑地想,他已經記不起來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了。


    *


    在春川樹和髭切烤火時,同一時間,和他們兵分兩路的瀨戶章、艾基特林也正坐在篝火旁,艾基特林吃著烤熟的紅色漿果,瀨戶章則看著艾基特林的脖子若有所思。


    一天下來,艾基特林已經接受了現實——自己在這個狀似安全又正常的地方是什麽活物都抓不到的了。


    好在他野外求生的經驗是真的很豐富,看這裏有不少生長著紅色堅果的低矮灌木,於是準備摘一些找小動物試毒,隻是沒想到摘的時候灌木叢裏會竄出來一隻巨大的火雞。


    看這隻火雞的體型,艾基特林一開始還真是嚇了一跳,生怕被它攻擊。雖然正常來說,身負異能的雇傭兵不可能打不過一隻火雞,可這裏畢竟不怎麽正常——還好巨大的火雞膽子卻小的很,看到人類後馬上咕咕叫著跑開了。


    艾基特林沒打算去追這隻火雞,雖然它看起來膘肥體狀會很好吃,可抓不到長得再肥又有什麽用呢?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這隻火雞咕咕咕驚叫著繞著自己跑來跑去,把周圍他視線範圍內所有矮灌木上的紅色堅果都吃光了。


    艾基特林低頭看著自己手上唯一的一把堅果,“……”


    好吧,現在至少可以確定堅果有相當大的概率沒毒了。


    話雖如此,但艾基特林的心中還是泛起一股怒火。按他從前的脾氣,這時候就算不吃火雞肉也想追上它,抓住它的脖子直接旋轉1080度,可是想想剛才抓兔子和鳥時白費的力氣,艾基特林又變得佛係起來。


    他畢竟不是衝動的毛頭小子了,在無能為力時暴跳如雷發泄怨氣可不是個好主意……


    艾基特林在周圍又逛了一圈,到底還是多摘了些漿果,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發現了髭切早就發現的東西——當他琢磨著該怎麽更好更方便地攜帶這些堅果時,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類似隨身空間的儲物格子,視線裏甚至還有個物品合成欄。


    傭兵頭子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也明白了遊戲都是有規則的,想要捕獲獵物多半是需要製造相應的工具。他簡單看了看可以合成的物品,這才意識到當他傻乎乎追兔子時到底都錯過了多少有用的資源。


    當看到“光源”這種東西竟然會和武器、工具、科技並列被單獨分了一類後,再加上回憶春川樹離開前特意強調過“天黑前”這個時間點,艾基特林馬上產生了危機意識,開始飛快地埋頭采集草和小樹枝,趕在天黑前順利地生起了火。


    當黃昏到來之後,瀨戶章終於感覺好過了一點。這一天過得對他來說也並不輕鬆,如果日頭再長一點,他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的會被太陽曬死。


    當他看到回來時兩手空空、統共隻找到點漿果的艾基特林,就知道自己這個前手下在這裏恐怕也混不開。


    boss先生適當隱瞞了自己的情況,把其他和春川樹有關的情報都分享給了傭兵頭子。


    對自己在這裏的原因,艾基特林早就有了相對靠譜的推測,等瀨戶章證實了他的猜測,再回想自己這一整天被耍得團團轉,艾基特林現在不想擰斷火雞的脖子了,他想直接擰斷春川樹的脖子!


    “老板,你覺得我們該怎麽做?”艾基特林壓抑住不理智的情緒,低聲問。


    瀨戶章微微笑了一下,也壓抑住想要攻擊眼前這個男人飲血的衝動,同樣壓低聲音回答:“首先,我們得想辦法活下去!”


    就在這時,天空中飄落了第一滴雨點,啪一聲掉落在了瀨戶章的臉上。艾基特林留意到雨滴,不由緊張起來。


    “老板,我們得把火堆挪到樹下去。我有種預感,如果火熄滅了,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


    “可是,我覺得在雨天躲在樹下也很危險啊……”瀨戶章說。


    艾基特林承認boss說得對,可是他白天在周圍轉了一圈,很清楚這片平原附近連山都沒有,更不要說適合躲雨的山洞了,他隻好試著勸說瀨戶章,“現在還隻是下雨而已,沒有打雷和閃電。現在晚上氣溫很低,如果沒了火堆一直被雨淋,人會凍僵的。”


    瀨戶章現在已經不算人了,凍凍應該不會死,但被雷劈可說不定,於是他冷淡地說:“那我們就都按自己覺得安全的辦法來。”


    艾基特林在心裏冷笑一聲,表麵和氣地說,“好吧,就按老板說的來。”


    現實世界裏的火堆可以轉移,但這裏的火堆該怎麽轉移,傭兵頭子還真是不清楚。最後,他隻好在最靠近大樹的地方重新生了一堆火,然後躲在樹下避雨,順便幸災樂禍地看著老板在冰冷的瓢潑大雨裏,原本就毫無血色仿佛屍體一般的臉,變得更加青白起來。


    *


    最初的雨滴中的某一顆,同樣掉落在了春川樹長而濃密的睫毛上。審神者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反應和艾基特林差不多,同樣也很警覺。


    “咦,下雨了?”少年審神者小聲嘀咕,“我還以為是秋季開局,難道是春季嗎?雖然秋季也會下雨……但是,唉,不管了,還好我們白天摘的花夠多。”


    他掏出髭切白天摘的花,把它和幹草小樹枝搗鼓在一起,做出了一把十分精巧鮮豔的小花傘,以及一個更加鮮豔的花環,鄭重地遞給了髭切。


    “給,快拿去,不用擔心我,我是植物所以潮濕一點沒關係的。”春川樹真誠地說。


    他說話時的語氣,就好像他讓出的是末世裏剩下的最後一口食物——髭切也一百二十分相信,無論是帶花環還是打花傘都絕對對自己隻有好處,但他真是沒辦法順利地對著真誠的審神者道謝。


    縮小得和短刀差不多纖瘦的源氏太刀最終還是挽起了自己過長的袖子和褲腿,披好足足可以蓋過膝蓋的巨大白色外套,費力地把鮮豔野花變成的花環戴在頭上,撐起了馬蚤氣的小花傘。


    ——到了這種時候,髭切隻能苦中作樂地慶幸,他現在是這副短刀小朋友的樣子,這麽打扮大概還有一種男女莫辨的可愛吧?


    春川樹貼心地幫他理了理頭發時,沙沙的雨聲中不知何時摻雜了一陣陣清脆的“呱呱”聲。


    少年審神者輕輕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說:“竟然真的是春天啊……”


    說著,他掏出了烤好的漿果給髭切,自己則現場搓了個火把握在手裏,鄭重地說:“太危險了,我們得移動起來。你邊走邊吃,恢複成能夠戰鬥的體型,移動時要注意走位和躲閃哦。”


    不過想到髭切的太刀偵查,出於謹慎考慮,審神者還是拉住了髭切的手,“算啦,我們一起走。”


    少年的手心幹燥溫暖,想了想又側過頭對太刀付喪神笑了一下,解釋說,“別擔心,我們不會真的有危險,我說危險的意思就是……玩遊戲也要認真啊!”


    也許老年人是真的對小孩子沒辦法吧。原本髭切還在腹誹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審神者這麽貼心,他還能說什麽呢?


    “那當然,絕對不會再輸給那些家夥了哦!”說完,源氏太刀就埋頭苦吃起來。


    審神者拉著專注增肥以增加戰鬥力的太刀,在雨中飛快地前行,繞開隨著雨水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成群結隊的青蛙,飛快地向早晨開局時的草地跑去。就算隨著“嘭”的一聲,滿嘴塞滿了食物的髭切已經變回了正常髭切該有的高大身形,沒他高的少年也可以毫不費力地拖著他飛馳。


    “當然不會輸給他們啦,我就怕他們撐不住死得太快太簡單了,又像上次在地下城時那麽空虛無趣嘛!”


    嗆了一肚子風和雨的髭切:“……”行吧,我算是明白了,毫無疑問,主人他就是個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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