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姥切國廣看審神者時自有一套完整的濾鏡——處理正事時他的審神者是一位強大的高位神明,鋤強扶弱光芒萬丈值得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和追隨;處理私事時,審神者少年的外表就隻是一個表象,他內在是個未成年的小朋友,根本照顧不好自己。


    嚴格來說,這兩種看法也稱不上是濾鏡,因為他隻是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一個立體的、具有多麵性的春川樹而已。


    可惜,站在浴室門口的三個太刀情報不足,看不到山姥切國廣眼裏的春川樹,就隻能聽到一個對審神者太過殷勤的付喪神……如果是長穀部那個狂熱主控這麽表現還成,山姥切這個樣子,確實是不大正常。


    膝丸難得在兄長麵前揚眉吐氣了一回,想到之前被詆毀成“吃醋丸”,他捅了捅髭切,無聲地說,“看吧,兄長,我說什麽來著!”


    髭切一邊留意著小狐丸,一邊想對弟弟翻白眼:現在是關注這種事的時候嗎?弟弟這家夥,難道沒發現小狐丸的情緒不對,並沒有好轉的嗎?——他儼然已經忘記剛才叫小狐丸“猜錯丸”的事了。


    他壓下情緒,推了推小狐丸,輕聲說:“小狐丸殿,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就這麽杵在這裏太失禮了,有什麽話起碼要等審神者和山姥切穿好衣服再說呀。”


    髭切的勸說很合理,不管小狐丸再怎麽暴躁,他也不願意拔刀砍向沒穿衣服的敵人。他攏著袖子走出了浴室,冷冷地看向源氏兄弟,“剛才是我想錯了,審神者不是在強迫山姥切。所以,你們是站在他這邊了?”


    膝丸不久前能夠滔滔不絕對髭切猛誇春川樹,可對著小狐丸,他卻說不出什麽,呐呐地低下了頭。春川樹和三條刀派敵對是已經發生的事實,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理解春川樹,也就等於背叛了曾和他們互為盟友的小狐丸。


    髭切的臉皮就沒那麽薄了,他似笑非笑地說:“看到你跟著山姥切走了進來,態度還那麽平和,我還以為……你也被拉攏了呢。”眼看著小狐丸的臉色更冷了,髭切擺了擺手說,“唉唉,真是可怕的眼神啊。別那麽凶,放心好了,以源氏的名譽起誓,如果你準備與春川樹為敵,我一定會幫你的。”


    正低頭心虛的膝丸聽到髭切的話,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著身邊的兄長,“兄、兄長!”


    當髭切和小狐丸同時看向他時,膝丸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小步,緊張地說:“我、我……我不想看你們傷害春川大人……”


    在這所民居裏,三振太刀的戰鬥力最高,一旦髭切和小狐丸聯手,山姥切國廣和鯰尾藤四郎根本沒法抵禦。膝丸意識到如果他不想眼看著春川樹去死,他就不能退縮逃避,雖然非常不想和兄長戰鬥,但他還是說:“我……我會盡全力阻止你的,小狐丸殿!”


    劍拔弩張的形勢下,三個太刀付喪神都沒有再說話,安靜下來,半天才等到磨磨蹭蹭無憂無慮的審神者頂著沒吹幹的腦袋,和山姥切國廣一前一後走出了浴室。


    小狐丸看了一眼山姥切國廣……他已經不想去追究這振打刀究竟是在演戲欺騙他、還是在演戲欺騙審神者,不管答案是什麽,小狐丸都為山姥切國廣感到悲哀,因為在暴風雨攔腰斬斷他們出逃的希望之前,他選擇了離開自己的審神者,想要獨自離開。


    繼續活下去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即便讓自己變得麵目全非?


    在走到末路的時候,小狐丸懶得像山姥切那樣繼續偽裝試探,他輕輕地握住了自己的本體,對近在咫尺的審神者說,“審神者,三條刀派小狐丸,為三日月宗近……向你複仇,來和我這隻狐狸共舞吧。”


    “主人,退後!”山姥切國廣緊張地握住打刀擋在春川樹麵前。


    已經預先知道他想要做什麽的膝丸比山姥切更快地衝了上去,生怕會被髭切擋住所以特意繞開了兄長。但他沒想到,剛剛用源氏名譽發誓的髭切半點都不含糊地伸出腳,配合著弟弟的攻擊,角度刁鑽地絆了小狐丸一腳,然後用沒出鞘的本體用力去砸小狐丸的後頸。


    小狐丸不至於完全相信髭切,但也想不到髭切真的一點都不心疼源氏舊主的名譽。本來他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膝丸身上,意外之下隻能頗為狼狽地躲開了髭切的攻擊,再和源氏太刀交鋒就自然落在了下風。


    小狐丸氣得眼睛更紅了,“髭切,卑鄙!”


    髭切不以為然地說,“你不懂,我這是在幫你。”


    說完,他自覺擔任起了隊長的責任,大聲對山姥切國廣說,“山姥切退後,保護好你的審神者。膝丸打起精神來,速戰速決!”


    真的打起來,髭切難得有了一股酣暢淋漓的感覺。


    對小狐丸和膝丸來說,他們僅僅隻是在島上秩序崩塌後奔波了一天一夜,可對髭切來說,他卻在被封閉的小世界中接受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磨礪。


    身體上的異常讓他的意誌更加堅定,體重的增加自然而然地提升了他的打擊和衝力,而在狹小室內不斷和同伴們切磋,又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太刀不擅長室內小場地打鬥的弱項……


    原本小狐丸在瀕臨暗墮時拚死一搏,即便源氏兄弟聯手最終能夠打敗他,也可能會兩敗俱傷,不過由於髭切在小世界裏的修行和成長,這場戰鬥結束得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髭切打掉了小狐丸的刀,把小狐丸按在了一片狼藉的地板上,示意膝丸過來接手。然後,淺金色短發的太刀平複了一下呼吸,便彎腰撿起了小狐丸的本體,友好緩慢地放在了山姥切國廣的跟前——這種向主公帶獻上戰利品般的動作惹得小狐丸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


    在春川樹和山姥切國廣略顯茫然的目光下,髭切期盼地說:“審神者大人,小狐丸快要暗墮了,我記得您曾祝福過三日月宗近,希望他能夠心想事成。他現在如果還留在這裏,看到小狐丸這個樣子,一定會希望他能夠保持本心不被暗墮漸漸奪去心智。”


    雖然小狐丸自己估計寧願暗墮也不願意接受春川樹的幫助……


    果然,聽到髭切竟然提起三日月宗近,提起那個時候春川樹的反諷,小狐丸氣得完全失去了理智,眼睛血紅不停咆哮的樣子完美印證了髭切的說法。


    山姥切彎腰拿起了小狐丸本體的太刀,轉過頭來用眼神征詢春川樹的意見。


    “嗯……”少年審神者看看髭切、看看氣瘋的小狐丸、看看比自己還懵逼的膝丸,雖然他說話時沒想過要庇護小狐丸,但髭切說的也有道理,春川樹對自己做出過的承諾還是很重視的,“我想想辦法。”


    到目前為止,春川樹成功扭轉過兩次據說無法扭轉的暗墮。


    一次是藥研,春川樹讓他做自己的死神,死神形態的轉換意外地消耗掉了短刀身體裏多出來的負麵能力,治愈了他;另外一次就是對髭切了,不過髭切暗墮得非常特別,主動和不少鬼魂合體,春川樹揪出了多出來的鬼魂,髭切竟然一下就恢複了……


    春川樹覺得第二次髭切的恢複完全沒有參考價值,因為小狐丸身上又沒有多餘的鬼魂讓他操作,倒是治愈藥研的辦法值得推廣。


    小狐丸和他之間沒什麽關係,春川樹也不了解他,並不想和他長時間捆綁,讓他做自己的死神。不過,黑暗屬性的非人類種族包羅萬象,除了死神,他剛和山姥切國廣提到過的吸血鬼也和死神類似,當展現黑暗形態時,簡直無時無刻都在向外散發著負能量。


    雖然剛才春川樹很努力地向山姥切國廣安利成為吸血鬼的種種方便之處,然而金發打刀看起來一點都不感興趣。春川樹自己是很想試試能不能把刀劍付喪神轉化成吸血鬼的,萬一本丸裏的刀劍都像山姥切一樣,那他就隻能拿隻會“嗷嗷嗷”的敵打刀實驗了。


    送上門的小狐丸為什麽不要?


    在沉思過後,春川樹握拳擊掌,高興地說:“想到辦法了,我先幫他手個入。”


    髭切對刀劍付喪神的暗墮見識過很多,不由懷疑春川樹是要先製服小狐丸,因為瀕臨暗墮的付喪神在被靈力衝刷身體時是非常痛的……


    不過這也正常,雖然髭切不停地說小狐丸是因為受到即將暗墮的影響才會暴躁,但就算小狐丸一點毛病都沒有,他對春川樹的態度可能也不會那麽友好。


    可是,假如審神者春川樹真像髭切想的那樣,和島上突然降臨的結界有聯係,那麽……以那個結界所展現出的其他力量來看,小狐丸就算豁出去了也很可能沒辦法報仇。


    再說世事難料,當初他懷著瀟灑的心態迎接暗墮時,哪裏會想到突然出現的轉折、還有轉折後出現的各種神展開呢?


    小狐丸一心一意覺得三日月宗近肯定正在受苦,但在沒親眼見到之前,不是也存在著送走三日月宗近的船隻突然被時之政府稽查隊發現並扣押接手這種可能的麽。


    而且,能否治愈即將暗墮的小狐丸,也是揣摩春川樹身份的一個好機會。在結界裏,已經暗墮的他馬上就被治愈了,如果春川樹也能做到差不多的事,那髭切的猜測就有了更多的論據支持——雖然這樣做很對不起小狐丸。


    “小狐丸確實受了點傷……”髭切笑嗬嗬地說,“可是現在既沒有工具也沒有資源,不然還是算了吧,審神者。把他綁起來怎麽樣?哦呀,那個躲在樓梯口偷看的藤四郎,麻煩幫我們去找根繩子成嗎?”


    鯰尾藤四郎:“……”


    他麵無表情地站了出來,一張冰山臉看著真的很像他的兄弟骨喰。


    粟田口脅差是聽到樓上突然打起來的聲音所以才跑上來的,樓上幾個滿級太刀的衝突對他這樣一個被封印了的小脅差來說屬於神仙打架的範疇,他得確認是什麽情況、是誰和誰打,萬一情況不對,也好第一時間來著自己的審神者及時跑路避免被波及。


    然後,他就目睹了小狐丸被擊敗的整個過程。


    太慘了,就像他被迫迎戰裝備了小雲雀的壓切長穀部那麽慘,髭切殿,可真是一個靈活輕盈的胖子啊……


    就在鯰尾藤四郎瞪著髭切發呆的時候,春川樹已經從山姥切國廣手裏拿到了小狐丸的本體,幾天沒給付喪神手入過,感覺連拆開刀具的手法都生疏了。


    “沒關係,我手入時有工具和資源的時候反而不多,用工具和資源還會覺得不習慣呐。”春川樹感慨地說,“鯰尾君不用麻煩了,一會小狐丸會暈倒的,不綁起來也沒關係。”


    鯰尾藤四郎:瑟瑟發抖.jpg


    粟田口脅差從這次真人秀開場後就一直掉線,直到不久前才和主人懷特成功匯合,他對春川樹的了解也僅限於他是個好看的少年、看起來非常顯眼又天真、不肯抵押自己的近侍、對刀劍付喪神有著奇怪的吸引力……


    但在春川樹溫柔和氣地說完以上那句話後,鯰尾藤四郎就真的在考慮,他家雖然聰明但畢竟還年輕的審神者大人是不是被春川樹的外表給迷惑了,以至於沒有看清這位同伴的白切黑大魔王本質?


    既然春川樹開口說他不用去找繩子,鯰尾藤四郎索性貼著牆壁盡量減少自己存在感地硬留了下來,打算仔細圍觀春川樹大人是怎麽折磨小狐丸的,好回去跟自己的主人如實轉達,讓她留個心眼——白切黑沒什麽不好,但懷特大人也該知道自己盟友的真麵目吧?


    然後,小狐丸的反應就把山姥切以外的付喪神都嚇了一大跳。


    鯰尾藤四郎一連懵逼:這、這種情況……好像沒辦法如實轉達給他還未成年的異性審神者懷特大人聽啊!


    膝丸能感覺到小狐丸體溫的不斷升高,聽著他喘.息的聲音,感覺繼續按住他不是,送開他也不行,簡直為難得想哭。他磕磕巴巴地為小狐丸求情道:“春川大人,付喪神受個傷也沒什麽,可暗墮時被手入會很疼……”


    髭切又想要扶額了,小狐丸的反應和疼有相像到分辨不出來的程度嗎?!


    可惜膝丸沒功夫去看兄長的臉色,他一邊滿頭大汗地按住不停動來動去的小狐丸,一邊緊張地說:“那、那個……不如還是把小狐丸直接打暈綁起來吧。就算小狐丸殿一會真、真的暈倒了,再醒過來要怎麽辦呢,難、難道還要給他的本體輸入你的靈力嗎?”


    “對呀。再醒過來就再輸好了,”春川樹好聲好氣地解釋說,“別擔心了,膝丸。我的力量屬性和一般審神者不太一樣,就算是給溯行軍手入也沒問題,我做過很多實驗也問過自己的付喪神,小狐丸這種情況不是疼。相信我,等以後有機會我給你手入,你就知道了。”


    膝丸眨了眨眼睛,垂頭看看正在瘋狂出汗的小狐丸,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除了太疼之外,小狐丸這種反應還會是什麽。不過既然春川樹這麽說了,膝丸還是樂於相信審神者的,盡管春川樹在對待敵人時比較冷酷,但似乎從不說謊。


    膝丸很久沒期待過被審神者手入了,在決定相信春川樹後,他忽略了小狐丸此時狼狽的樣子,有些緊張地抿了下嘴唇,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那先謝謝您了……”


    髭切:“………………”


    隨便吧……等等,剛才春川樹是不是已經親口承認了他和其他審神者不一樣?


    髭切覺得自己實在太機智了——雖然真的非常對不起小狐丸。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唔嗯,就算三日月宗近此時此刻正在一邊哈哈哈一邊喝茶,像春川樹祝福的那樣心想事成開心快樂,小狐丸大概也不會原諒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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