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丸,傳說中能夠斬殺妖怪土蜘蛛的名刀,剛剛被召喚時隻是二花,但會隨著等級的提升不斷特化,最終進化成為四花太刀,是付喪神中的一線強者,尤其以速度見長。當他握著刀向春川樹走去時,直播間的觀眾們仿佛已經看到了春川樹身首異處的結局。


    “完蛋!玩脫了!裝逼一時爽,現在春川薩瑪要怎麽脫身?”


    “不由自主捂住眼睛——等等,我捂個鬼喲,我不是為了看血腥暴力才來這裏的麽?”


    就在這危及的時刻,髭切卻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氣勢洶洶的弟弟。一輛麵包車呼嘯而來,刺啦一聲急停在春川樹麵前,拉開車門,把少年審神者他的金發付喪神一起拉上了車,然後又呼嘯而去。


    打算複仇卻被噴了滿臉尾氣的小狐丸:“…………”


    就算是付喪神也不可能追得上行駛的汽車,各懷心思的三個付喪神於是都停下腳步,目送著塗滿“xx貸款公司”字樣的麵包車歪歪斜斜地拐了個彎,消失在了街尾。


    .


    麵包車上,穿著黑西服帶著大金鏈的黑社會混混客氣地跟山姥切國廣打了個招呼,躲在車後座的少女懷特在確定付喪神沒有追上來後,這才小心翼翼地露出了自己的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老天啊,這太嚇人了。格魯特,雖、雖然是我主動要跟你組隊結盟的,但你非要這麽玩下去,我也幫不了你什麽了。”女孩子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一邊說著劃清界限的話,一邊遞給春川樹一袋麵包牛奶。


    看到春川樹仍然毫不客氣地接了過去,懷特才開始繼續抱怨,“知道嗎?我在大榜上看到你的成績就有不好的預感,再看我們班的分組情況就猜到你肯定是和四個付喪神組隊了,還特意拋下組員到處找你可惜都沒找到,你剛做了什麽,為什麽第一個衝過來要砍你的不是小狐丸,竟然是膝丸啊?!”


    春川樹無辜臉向懷特複述了自己之前說了什麽。


    懷特震驚地問:“……你、你為什麽要這麽說,就算心裏是這麽想的也不該說出來啊!如果我沒拽著這幾位大哥趕過來,你、你想過要怎麽脫身嗎?”


    春川樹嚴肅地思考了一下,樂觀地說:“我就準備見機行事,不行的話就和山姥切分開跑,膝丸他們肯定會來追我,等我甩掉他們再回來找山姥切好了。”


    懷特崩潰了,“……是誰給了你自信能夠跑得過膝丸啊?!”


    春川樹大度地笑了笑沒分辨,撕開麵包的包裝,掰下一小塊留給自己,把剩下的都遞給了山姥切,好奇地瞧了瞧不在說話的少女,“懷特找我是想要幫我出主意的嗎?”雖然有自己的做事方法,但麵臨著今天的情況,春川樹難得想要知道其他人會怎麽選擇。


    “沒錯啊,當然了,不然找你幹嘛?”女孩子不滿地瞪了少年一眼。


    春川樹非常虛心地問:“那……你本來是想讓我怎麽做的?”


    懷特想了想,歎了口氣,“唉……現在想想可能就算找到你也沒用吧。我聽說了你的隊友都是誰,就想跟你說要從膝丸入手拉攏源氏兄弟的嘛。因為你那四個組員裏,好像隻有膝丸比較容易打動。你表現得害怕一點,不要擺現在這張萬事在握天塌下來都不擔心的樣子,跟他說你不想被賣掉去給別人當奴隸,說自己還有爸爸媽媽在等著你回家……”


    春川樹回憶了上午時跟幾個付喪神相處時的細節,搖了搖頭理智地說:“那不行的,懷特。我上午的時候就是因為開解了一下膝丸殿,讓他不要為髭切殿記不住自己的名字困擾,就被髭切殿警告說‘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們幾個一定選你不會選別人’了。他把弟弟看得很緊的。”


    “啊……沒想到你還真的願意這樣試試,”懷特感到一絲失落,她還以為春川樹肯定會拒絕示弱討好,繼續說要按自己的方式來呢,可能是規則逼得眼前這個少年也不得不妥協了吧,“你說的也對。雖然髭切喜歡欺負弟弟,但肯定不喜歡看到別人也打弟弟的主意。”


    但女孩子突然又振作起來。


    “等等,被你把話題給帶偏了。我也不是讓你空口白牙就去攻略膝丸啊。格魯特,你是不是忘記了,主持人說我們遊戲結束後可以把攻略到的付喪神帶回自己的本丸裏去的!重點是你要告訴他們,你的本丸裏還沒有源氏刀,你能讓他們脫離這個地方好好對待他們呀!你對自己的付喪神確實很好的呀!”


    就算春川樹在一點點的妥協和變化,但在他還會把最大塊麵包很自然地遞給山姥切國廣之前,都比自己要強得多呀,懷特自嘲地想。


    可惜女孩子bab地說了一堆,春川樹仍然不覺得這有什麽用,“那他們也不會支持我,選三條刀出局。再說,實際上該是誰出局根本就不由他們來決定的,做決定的其實是我。”


    “你、你……”昨天還溫柔靦腆好脾氣的懷特被春川樹搞得有點抓狂。


    “你、還有其他大部分審神者為什麽就不能動動腦子呢。這個遊戲明顯不可能是由組員投票少數服從多數決定淘汰者的好嗎?!一個班級裏的參賽者就那麽一點點,付喪神的數量大於參賽審神者,npc的數量大於刀劍付喪神。把審神者放在同一組還要考慮內耗,擔了那麽多風險把審神者搞來參加這個該死的節目,然後在第一輪就把一大堆淘汰出局,況且這種淘汰還這麽沒有看點缺乏對抗性,你以為節目策劃是傻瓜嗎?”


    少女劈裏啪啦地分析著,“你別看抽簽搞得十分緊張,可是加上那個可以抵押自己續命的規則後,實際上也隻能淘汰掉幾個性格軟弱的食草係審神者和大量的npc。你看著吧,後續的環節,很快就要以小組為單位進行對抗,等淘汰足夠多的成員後,變成班級間的對抗,人數再減員,就會重新變成個人賽。到時候我們就是對手了,我、我可不會對你放水哦!”


    在預測了整個遊戲走向後,氣勢磅礴少女瞪著春川樹說,“所以,今天抽簽你必然有七八成可能抽到有決定權的特殊簽。如果你開始時和源氏刀好好溝通,剛才仍然可以選三日月宗近出局,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和源氏付喪神交惡呀!沒準小狐丸要來砍你的時候,膝丸還會幫你擋一下呢。當然,很少的可能,你被淘汰了,為了山姥切抵押了自己,雖然不理智,但也不是不行,操作得當還能得到所有知情付喪神的好感,說不準能提前鎖定勝局呢!”


    春川樹聽得暈頭轉向,佩服地望向麵前的人類少女,真心實意地說:“懷特,你可真厲害!”


    少女驕傲地一仰頭,哼了一聲,緊接著又低落起來,“我厲害什麽呢,我說的這些隻適用於你而已,我自己可不敢做……我現在不盼著能得到優勝了,隻要讓我贖回鯰尾,然後趕快退出這場遊戲就行。格魯特也是這樣子啊,現在已經得罪了不少付喪神,就別想著贏了,獲得的積分千萬不要換島上的東西,全都留下來給山姥切贖身,攢夠了就退出遊戲。”


    春川樹摸了摸口袋裏的卸妝油,覺得現在還是別告訴自己的小夥伴,他已經把第一次的積分花光了……吧……


    說話間,麵包車停在了懷特家門口,少女掏出一遝錢來遞給追債的打手,然後沒好氣地示意春川樹:“你有沒有錢,有錢把今天的錢還上先在我家躲一晚,沒錢就跟這位大哥去他們公司裏挨頓打被關一晚吧,反正我今天是沒有錢幫你還貸了。”


    剛才聽懷特的話聽得暈頭轉向的春川樹眨了眨眼睛,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是啊!公園的帳篷和班主任家裏住煩了,他還可以住到借貸公司裏去的啊!但反正今天他還是有錢的,總要品嚐一下做了任務交還時的成就感,於是趕快從兜裏掏出錢來遞給混混們。


    …


    跟著懷特悄悄跑進懷特的公寓後,春川樹開心地參觀了她的房間。懷特本來是極有耐心地陪著他們,中途聽到門鈴聲,於是讓春川樹不要拘束地繼續閑逛,自己跑下樓去看接待訪客。


    春川樹在女孩子走後,十分興奮地對山姥切說:“知道嗎,這是我的第一次到同學家裏玩!”


    “主人,一會懷特大人回來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要這麽說啊!”雖然山姥切國廣的社交技能也不高,但他也知道,懷特小姐並不是讓他們來玩的……金發打刀緊張地看了一眼玄關的方向,小心地提醒道。


    剛才懷特發飆的時候,他都是在盡力減少自己存在感的……這個女孩看起來又瘦又小,可是教訓別人的時候也太可怕了吧,簡直比山姥還要嚇人。


    過了兩分鍾,懷特帶著一個穿製服的小男孩走了過來,山姥切國廣更是嚇了一跳,“這、這不是博多藤四郎嗎?!”


    “沒錯,恭喜你答對了!”懷特還是很生春川樹的氣,台風尾不小心掃到了無辜的山姥切,“大家認識一下吧。這是我無憂無慮從不動腦的盟友,和他同樣無憂無慮從來不勸著點主人不要太浪的山姥切國廣。這是已經答應要支持我的博多藤四郎,也是我欠了好多錢盟友的救星、我們的同盟之光,今晚大家一起吃頓飯,我去做飯,你們一起隨便在屋裏玩吧。”


    春川樹偷偷捅了山姥切一下,用水汪汪清澈的眼睛示意他:你看,懷特也說了是讓我們來玩的呀。


    所在披風裏不敢抬頭的山姥切國廣:“…………”


    直播間的觀眾們:“…………”


    “這個懷特小姐姐人前看著普普通通,人後竟然已經攻略了博多藤四郎……管理員在哪裏,我要舉報她開掛!”


    “跟著女神過來看看她的傻白甜小盟友,和她傻白甜盟友直播間的傻白甜觀眾們。顫抖吧你們這些渣渣,還記得女神帶著誰來島上抵押的嗎?你以為人家是隨便選了一個近侍比如山姥切然後說‘就你了親愛的跟我一起去玩吧’,然後就跑到這裏來了?”


    “原來如此,帶藤四郎近侍方便攻略藤四郎。為了帶自己拖後腿的隊友,所以選擇會賺錢招財的博多藤四郎。豈可修!我好羨慕審神者啊,我也想要博多小寶貝鎮宅!”


    “大家還記得初始爬山那一環節,小樹帶飛懷特小姐姐把她顛吐了的事嗎?仿佛看到了因果輪回。”


    懷特走後,博多藤四郎十分冷淡地坐到了一邊,垂著頭專心擺弄自己的本體短刀。春川樹看了小男孩兩眼,確定他不想說話,就坐在了房間裏的寫字台前,找到了幾張白紙和彩筆,招呼山姥切,“來,我們畫畫吧。”


    晚飯前,在少年審神者的指揮下,他們在每一張找到的草稿紙上畫滿了“許願池”“請投幣”“許願請往前走”等等胖乎乎花裏胡哨帶著彩色陰影和俏皮小花的提示詞。等到晚飯後,春川樹拒絕了懷特的挽留,不肯住在小夥伴的公寓裏。


    ——能住帳篷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不能輕易浪費!


    他從懷特那裏要走了自己畫過的一打塗鴉,還有記號筆和膠水,帶著山姥切一起離開了。


    審神者和付喪神邊走邊注意每戶門前的垃圾桶,撿了幾張厚紙板——如果有潔癖的爸爸看到春川樹最近兩天在幹什麽,說不定會暈倒也說不定。春川樹一邊暗暗想著這些,一邊和山姥切一起在小鎮做了不少路標,磨磨蹭蹭直到太陽落山路燈亮起來才回到公園。


    春川樹到公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充滿期待地去看看自己不久前公布給付喪神們的許願池裏收益如何。然後,他就很意外地在水池旁邊,發現了正在呆坐著的膝丸。


    “額……嗨……你好?”


    春川樹都已經快要走到這個太刀付喪神身邊了,他還是垂著頭,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現。業務不熟的神明悄悄踮起腳看了看膝丸身後的水池裏,尷尬地發現水下已經鋪上了滿滿一層硬幣,但他卻並沒有聽到或者感受到任何的願望。


    “這……這些都是您許願投的幣嗎?”心虛的幼生期神明額頭上開始冒汗,感覺大事不妙好像要砸招牌了,說話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換上了全套的敬語,“您、您許了什麽願?”


    直播觀眾們誤以為少根筋的審神者發現膝丸這麽執著地追過來要砍人,終於知道害怕了,但直麵春川樹的膝丸卻知道並不是這樣。他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沒錯,這些都是我投的,願望是……希望太陽永不落下……審神者,這些硬幣夠不夠實現這個願望?”


    春川樹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打量著眼前的付喪神,“……為什麽要許這種願望?”雖然他作為一棵樹很喜歡二十四小時都有陽光,可他的付喪神們明明都很不習慣啊。


    “誰知道呢……”淺綠色短發的太刀付喪神輕聲說,拈起手上的最後一個硬幣,輕輕地丟進了水池裏。


    春川樹驚恐地捂住了耳朵,踉蹌著連連倒退,直到被山姥切扶住才重新站穩——隨著硬幣落入水中的輕響消散,膝丸的聲音如同聲波攻擊武器一樣,在他的腦海中此起彼伏的反複響起,就像有人突然在他耳邊放上了環繞立體聲音響並且開到了最大聲那麽嚇人。


    【救救兄長……】


    【製止他……】


    【碎刀也無所謂……】


    【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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