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一走,本丸裏竟然好像冷清了許多。


    跟藥研單獨離開的一期一振在等著弟弟給他講本丸的秘辛,可藥研還沒想好要向他透露多少。


    直接告訴他一期哥,咱們本丸的審神者不是人是神顯然是不行的……emmmm,想想當初審神者和他當著那個傭兵頭子這麽說時,那人類好像是把他們當成瘋子了吧。


    被敵人當瘋子是沒什麽,可是藥研不想被一期哥當瘋子,所以他決定循序漸進,充分考慮到長兄的接受力,一點點把內情告訴他。這才隻是第一天呢,他就隻是保守地說:“一期哥,大將他有一些特別,你才剛來,答應我先不要對他的作息和飲食習慣發表什麽看法,好嗎?”


    其實不用他提醒,一期一振也會先閉上嘴少說多看的,現在藥研特意說出來,一期一振連為什麽都沒有多問就答應了,“好的,藥研,你就放心吧。”


    .


    鶴丸國永和螢丸陪著審神者回到天守閣,好奇地看著審神者裝好主機和投影,欣賞過開場動畫,大致也明白了這個遊戲的設定。


    “哇,這也太刺激了吧!主人,我們是壞人嗎?”螢丸坐在審神者身邊,托著腮高興地說。


    “是啊!”春川樹也覺得非常刺激。因為遊戲是要聯機的,所以他得給自己的地下城起個名字,非常不擅長起名字的審神者緘默了兩分鍾,決定叫自己“撫摸黑暗的樹”。


    螢丸捧場地小海豹鼓掌,“聽起來就特別邪惡,主人好棒!”


    ……那當然啊,因為它真的就是個壞人的名字嘛。借用了別人名字的審神者心虛地朝螢丸笑了笑,開始了遊戲。


    遊戲開局,地下城裏什麽都沒有,黑漆漆的地下隻有一個小小的房間,裏麵有一顆發光的地下城之心和一隻小鬼,玩家的上帝視角能夠看到黑色泥土中夾雜的灰色岩石和閃閃發光的金礦。


    春川樹給小鬼規劃好它要怎麽挖地後,這隻幾乎沒有攻擊力的魔物就舉著一個鋤頭悶頭開始挖土,幾下就能敲掉一大塊土,幾分鍾就能挖出一條通道,挖地利索得就像是在搗豆腐。


    鶴丸國永和螢丸期待地圍觀,時不時發出感歎,然後火速見證審神者挖金子時挖出了已有的通道。


    正在感歎“這是通向哪裏的會不會有寶藏”,就見好幾個長相帥氣的弓箭手從通道裏跑出來,唰地一箭射死了可憐的小鬼,然後長驅直入來到地下城核心,唰唰幾箭搗毀了地下城核心——game over。


    螢丸瞪圓了眼睛說不出話,鶴丸自來熟地舉手說:“主人主人,讓我玩一次吧?”


    春川樹很有分享精神地把頭盔讓給鶴丸,跟螢丸一起盤膝坐著看他玩。


    剛剛擁有人類身體的鶴丸也不比審神者好多少,沒堅持過十分鍾就慘死在弓箭手箭下,於是頭盔就傳給了螢丸……在藥研和一期一振來叫他們吃飯前,審神者和兩個付喪神花式撲街,死的不亦樂乎。


    “這也太刺激了……”轉眼又死一次的螢丸在摘下頭盔時很沉痛,感覺自己剛剛擁有人形就得到了生動的教育——做壞人不容易,他一定要做個正義的付喪神!


    藥研忍不住想笑,不過還是一本正經地提醒道:“大將,之前在萬屋時,不是有一位審神者大人想和你加好友帶你組隊的嗎?等吃完飯後就聯係他吧。”


    春川樹點了點頭,有點沮喪地站起來,打算乖乖跟著藥研下樓吃飯。路過一期一振的時候,發現粟田口太刀正在滿臉嚴肅地盯著投影屏幕,看著被gameover這行血紅大字覆蓋的簡陋地下城……總覺得他好像下一秒就會開始溫柔地說教。


    不光春川樹這麽覺得,連其他付喪神也都是這麽想的,氣氛一時有些緊張,但一期一振一直都沒開口說話,像是在努力忍住想說的話,直到藥研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恍然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微彎腰說“失禮了”,跟在春川樹身後離開了天守閣。


    .


    吃完飯後,審神者跑回天守閣看自己的好友申請有沒有被通過,但可能是萬屋裏那位審神者回本丸裏之後開始工作了,又或者是有其他什麽事,一直都沒有上線。


    過不了第一關的遊戲實在是叫人頭疼,審神者在吃飯時忍不住和鶴丸螢丸探討了幾句到底給怎麽堅持活下來,還吐槽了勇者弓箭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的小鬼明明就隻是在地下挖挖土什麽壞事都沒做,為什麽要一上來就把人家給射死呢?


    於是全本丸就都知道審神者的遊戲進程不是很順利了。


    等飯後大家都做完了手頭的正事,比如洗碗刷盤子收拾衛生後,本丸裏的全部付喪神就都湊到了天守閣加入了幫審神者通關的行列中。連狐之助都湊過來圍觀,新在本丸裏安家的貓咪們也都趴在窗台上打瞌睡。


    一期一振跪坐在藥研身邊,越發感覺到自己好像不太對勁。


    剛被喚醒的時候,他就覺得擁有人身的感覺很怪,現在這種怪異沒有隨著對人類身體的熟悉漸漸消失,反而越來越明顯了——跟身為刀劍時總是覺得寧靜的心態不同,他總是覺得焦躁,好像有什麽小動物在用爪子撓著他的心髒。


    之前有事可做的時候還好,現在僅僅隻是坐在這裏,一期一振簡直是如坐針氈。


    他的不對勁漸漸被身邊的藥研藤四郎覺察到了,黑發短刀輕輕扯了扯兄長的胳膊,壓低聲音關切地問:“一期哥,你怎麽了?”


    雖然藥研說得很小聲,可周圍的付喪神、甚至連審神者都聽到了他說的話。遊戲的音效馬上停了下來,一時間大家都望向了一期一振。


    粟田口太刀不太理解藥研的做法。


    從他目前所觀察到的情況來看,這座本丸裏審神者的性格應該不是很好,審神者和付喪神的相處從表麵上來看和諧友愛,可實際上卻有不少詭異之處,藥研還特意在第一時間提醒他謹言慎行……那現在為什麽又這麽輕易地讓他成為目光的焦點呢?


    “怎麽了?一期哥不舒服?”春川樹馬上把遊戲暫停,“那我來給他手入一下吧。”


    “不……不需要。”既然已經給點名問到了,一期一振也不打算含糊其辭,讓審神者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新被喚醒的付喪神還沒上過戰場,怎麽可能會不舒服呢?如果藥研有煩惱,一期一振就要幫他分擔,卸下他肩上的重擔,所以他得成為一個受審神者器重信任的付喪神,不能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素質有問題。


    他順應著自己的內心站了起來,來到遊戲投影前,以主持軍事會議的氣勢說:“主殿,不知您有沒有發現,小鬼隻有在挖掘金礦時才會不小心挖通通往地麵的通道。而雖然每一局的通道口各有不同,但連接地麵通道的金子卻是固定的……”


    麵對氣勢全開的一期一振,鶴丸弱弱地舉起了手,“我說啊,好像不是你說的那樣呢,上次我死的時候是挖了右上角的那塊金子,主人死掉的時候挖的是你手邊那塊,還有螢丸死的時候是另外一塊,還有……”


    一期一振果斷地揮手說:“確實是這樣,鶴丸殿。但我說的固定,不是指固定的一塊,而是在固定的三塊當中隨機觸發通往地麵的通道。所以,在早期挖掘時,我認為主殿應該躲避開這裏、這裏和這裏的金礦。”


    鶴丸國永托著腮思考著,然後也認可了這種說法,笑容滿麵地點頭,“哈哈好像真是這樣啊。”


    一期一振毫不驕傲,語氣平穩地繼續分析,“主殿在挖掘地道的時候,也應該盡量把道路設計得曲折,這樣做可以延長敵人進入地下城核心部分的時間。做到了這一點後,我們隻需要向這個方向挖掘,上次主殿曾在這附近挖出過一個圖書館,而圖書館附帶黑法師。由於我們這邊的怪物在前期都沒法抵禦弓箭手的攻擊,隻有法師在主場作戰時應對遠程的弓箭手具有一定優勢,我們可以集中力量把法師的等級練上來……”


    一期一振在投影前一會指這一會指那,滔滔不絕地分析著剛才大家的失敗原因,提出自己的可行性建議,坐了一地的付喪神連帶審神者都仰著頭,用敬佩的目光注視著他,在他說完後還在審神者和螢丸的帶領下劈裏啪啦地鼓掌。


    “一期哥真厲害!”春川樹眼睛裏溢滿了驚喜地扭頭對藥研說,“你哥哥好棒!難怪清光跟我強力推薦他,當時清光說他任何時候都靠譜,可是我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審神者慚愧地檢討自己,“我真是太不應該了,隻是在萬屋裏急匆匆地見了別人家的一期哥一麵,就憑著那點印象,還有網上審神者前輩們的說法妄下定論,以為一期哥肯定很嚴肅……藥研,我之前還提醒你不要隨便給他人貼標簽,沒想到自己也會犯這樣的錯誤……”


    藥研藤四郎:“……”


    粟田口短刀很想對審神者說:大將,你不用這樣,因為我也沒想到一期哥還有這樣的一麵。他默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合上了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嘴巴。


    站在屏幕前的一期一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把想說的話全部說完後,他身上那種令他坐立不安的焦躁終於消散了……現在的他,感覺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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