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樣的春川樹,江雪左文字還能說什麽呢?他垂下頭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不要叫我江雪殿。”


    審神者的眼睛明亮,可總給人一種如果說一句重話下一秒就會濕潤起來的錯覺,當江雪說完話後,他的身體還微微瑟縮了了一下。


    就算知道審神者的內心可能沒有他的外表這麽膽怯可憐,江雪左文字仍然忍不住解釋說,“你是我的審神者,不要對我用這種敬語,叫我江雪……”


    春川樹連忙拚命點頭乖巧地搶話道:“江雪哥!”


    在審神者搶答時,江雪左文字才剛剛把剩下的幾個字說完:“……就可以了。”


    一人一刀綠色和藍色的眼睛對視了幾秒鍾,發現江雪左文字麵無表情,春川樹還疑惑地歪了歪頭……於是左文字太刀終於歎了一口氣敗下陣來。


    “請直接叫我江雪吧……”


    剛才他剛被解封時也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表情麵對審神者,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雖然被封印時真的很擔心審神者,得知他不需要擔心時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微妙,可他也明白,於情於理,他們幾振刀劍都沒有生氣或埋怨審神者的理由。


    如果他不是被山姥切在萬屋裏拉住來當他們的審神者,就不會遇到這些糟糕的人和事;如果他沒有自保的能力,他將會麵對多麽可怕的未來呢?


    審神者強大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再說他們一共隻認識了兩天,他們幾個又都不是審神者自己鍛造的刀劍,沒辦法不能要求審神者有多信任他們,也沒道理要求審神者對他們和盤交代自己的來曆和本事。


    江雪左文字的態度和眼神變化都被春川樹看在眼裏,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已經成功搞定了這振太刀,高興得搖了搖並不存在的尾巴,然後陸續從登山包裏掏出每一振刀劍,一口氣解封了其他所有的刀劍付喪神。


    如果加州清光在這裏看到此時此景,一定會感覺壓力山大緊張焦慮。


    ——春川樹本丸的幾個付喪神平時就時時刻刻向外散發著負能量,現在宗三、長穀部和山姥切看起來更憂鬱了,大俱利伽羅哼了一聲抱著胳膊走到一邊,用實際行動實力演繹什麽叫“不想跟你們好搞關係”。


    隻有小夜左文字像小天使一樣徑自走到了春川樹的身邊。


    跟春川樹猜測得差不多,付喪神被封印在本體內時能夠聽得到審神者一個人的聲音,不過看不到任何景象(就算看得到,春川樹把他們塞到包裏還把拉鎖拉得那麽緊,他們也照樣什麽都看不到)。


    所以他們聽到了最開始春川樹說歡迎來到我的世界,也聽到了他絮絮叨叨說自己的計劃,在說完之後半點都沒有執行,在見到第一個人類時就主動跑出去搭話。他們知道審神者遇到了一個短刀藥研藤四郎,兩個人一起幹掉了之前那個人類。還有審神者被主辦發懲罰、審神者成功脅迫了主辦方聽他指揮……


    這短短的一天真是跌宕起伏。最不喜歡被棄之不用的宗三、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的山姥切、以及無法像江雪一樣平靜接受自己不被審神者信任的長穀部三個付喪神站在一起,頭頂仿佛籠罩著烏雲,看起來比藥研更像是正處於暗墮的邊緣。


    在所有人僵持了一小會後,山姥切國廣不安地攥著自己的破布的一角走了過來,鞠躬九十度後麵對著春川樹跪了下來,難過地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沒想到繼承這座本丸會有這樣的危險。”


    “唉?這不是你的錯。”春川樹沒想到山姥切會這麽鄭重地道歉。顯得他剛才試圖賣萌蒙混過關的行為十分的不真誠。他白淨的臉頰因為羞愧紅了起來。


    他慌亂地擺手安慰金發打刀說,“我很感謝你選擇了我。我的運氣一直很好的,所以那個時候應該是我想要一個最適合自己的本丸才考慮接手,然後你就被命運安排推動著來到了我的身邊……”


    山姥切國廣以為審神者是在安慰他,立即反駁道,“不能這麽說,是我給您帶來了危險!”他的臉也慢慢漲紅了,努力表達著自己的想法,“您很強……所以不在意。可我當時確實沒有說清楚……是我隱瞞了……”


    比起江雪,山姥切的懊悔更深。當初他避重就輕地懇求春川樹接手本丸,沒有告訴他前任審神者發生了什麽事,還是之後到了時之政府才被當眾拆穿的。在被封印時,他反複在想,他是真的沒想過來繼任的審神者會有危險麽……


    ——還是說,他隻是假裝想不到?


    春川樹伸出手,一把扯住了山姥切身上的破披風,“聽我說,我不是人類,你們都知道了吧?”


    現場因為審神者的勁爆發言靜默了。


    “不知道,你沒說過。”站在春川樹身邊的小夜左文字簡短、篤定、擲地有聲地說。


    這回輪到春川樹迷糊了。他按住腦袋努力回憶,小聲說:“不可能沒說過吧……和大家臥聊的時候我明明說過啊……我生病時爸爸給我剪病枝……”


    說到這裏他打了個寒顫,一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就讓他害怕。


    “人類生病了是不需要用剪刀治病的,病了需要修剪的不就是植物嗎?當時小夜說要幫我報仇時我也說過,爸爸是為我好才這麽做的,”春川樹思路清晰,理直氣壯地說,“如果我是人類,爸爸還用剪刀剪我,怎麽想都不會是為我好吧,那他不就是個變態虐待狂了嗎?”


    所有知情付喪神:“…………”原來你也知道你這麽說別人會怎麽想?!


    還有,究竟是審神者有不幸童年遇到家暴的幾率比較大,還是審神者明明看上去跟人類沒有任何不同但其實並不是人的幾率比較大呢?真是同情含辛茹苦把審神者養這麽大的那位老父親。


    春川樹把大家的沉默和無言以對當成了默認和讚同。他把自己摘的毀滅蘑菇舉起來,以此做示範展示給山姥切看,“你看,這株蘑菇能爆炸,爆炸時隻會殺死人形生物,卻不會傷害植物。連普通植物都有自己的特殊之處,我當然也有一些啦。”


    即便滿心自責到了極點,山姥切國廣的腦海裏仍忍不住劃過一個念頭——這種蘑菇到底哪裏普通?!但他老老實實什麽都沒說,集中注意力打算繼續聽審神者想要說什麽。


    倒是宗三突然插嘴道:“你就這樣說出來沒關係嗎?沒弄錯的話,你脖子上的那個項圈,還有周圍飛的這些東西不是都有攝像和傳音的功能嗎?剛才說自己不是人類那段話,肯定也被其他人聽到了,還是別繼續說下去了吧。”


    “沒關係的,”春川樹放下了毀滅蘑菇,仰頭給了宗三左文字一個大大的笑臉,“不用擔心。”


    在監視畫麵前被迫聽了全程的一屋子工作人員全都快被這個笑臉嚇死了,總覺得這和審神者直說“他們沒有活著說出去的機會”差不多了,恨不得現在就切斷一切信號,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安撫了宗三後,春川樹繼續說,“你們見過奶牛花嗎?是一種長著牛頭的可愛植物,一會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我在這裏種了幾棵。它的舌頭上長著一塊蛋糕,如果不按時喂養,在它餓了的時候就會吐出舌頭上的蛋糕來引誘人類。一旦人類伸手想要拿走蛋糕來吃,它就可以一口把人吞進肚子裏。”


    在刀劍們或茫然或若有所思的眼神裏,春川樹說,“一棵植物上長出牛頭多奇怪啊,再說蛋糕還長在它的舌頭上是從它嘴裏吐出來的,多惡心呀?可是大多數人類看到了就忍不住去吃。如果他們精神狀態正常,我覺得應該不會這樣。”


    “我呢,我覺得我跟奶牛花很像的。隻是比它講衛生多了,”春川樹比劃了一下自己,“山姥切你正常情況下當然不會突然攔著一個審神者要求他跟自己回本丸了,可誰讓我是一塊蛋糕呢,你看海上飄著的那些人不也是一見到我就把我拉過來了嗎?所以這不是你的錯。”


    始終都在被迫旁聽著,海上飄著的那些人:“…………”


    雖然不知道山姥切國廣有沒有被安慰到,不過他們好像能稍稍原諒自己和同事們了。被大佬誘捕又不是他們這些凡人能夠抵禦的,被盯上就認命吧……總比原以為的明明有活路偏要自己往死路上狂奔強太多了。


    山姥切國廣不說話了,他正憋紅了臉竭盡全力地想象和審神者很像的奶牛花會是什麽樣子。


    一直站在審神者旁邊的小夜左文字來回把山姥切和審神者看了好幾遍,確定他們已經把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暫時沒打算再開口,他這時候說話不會打斷或者打擾他們之間嚴肅的對話,這才抬手扯了扯江雪左文字的袖子。


    小短刀仰起頭繃著臉,異常嚴肅地對身邊的藍發太刀說:“江雪哥,你看審神者大人膝蓋上趴著的那個短刀,是不是有點像是咱們本丸失蹤的藥研?”


    所有付喪神:“!!!”


    小夜,你是在跟審神者大人比賽,看誰能用一句話讓大家更驚訝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審神者栽培手記[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曉月流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曉月流蘇並收藏審神者栽培手記[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