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河道邊忙忙碌碌全都認真幹活的人,春川樹總算滿意了——被他調整狀態後,這些人起碼可以老老實實地幹上幾個小時。


    其實在他自己的小世界裏,他能做到的事真的很多,有時一個無心的舉動可能就會影響很大。如果他真想打破現有的法則,不按這種選項行事來操控也是可以的。


    不過爸爸說,他應該學會限製自己的力量,多做練習學會更靈活的運用。在爸爸的建議和幫助下,他才在這裏按自己的喜好,模仿模擬人生等等其他經營模擬類遊戲創造了他自己也要遵守的規則。


    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使用和操作,能這麽成功這麽精準讓他相當開心。


    .


    水原介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在他這個旁觀者的眼中,這些參與者從本來的不情不願,突兀地一下轉變成了沒二話地幹活,中間的差距就在於春川樹閉了一會眼睛。前後反差太大,水原介當然不會天真到認為他們是被春川大人的王霸之氣所折服,自覺服從他的命令。


    之前也有一次,春川樹是這樣閉上眼睛影響了其他生命體的——就是他們的船隻第一次被怪獸襲擊時。當初他們隻看到了春川樹的閉眼舉動和後來的結果,這次水原介本該能夠直觀地觀察到春川樹使用控製技能時的表現。


    可是,真的是沒有什麽表現啊!


    水原介根本看不出那些清理河道的男人有掙紮的痕跡。或者是眼神突然空洞麻木?經他仔細觀察,也沒有。


    所以,他們到底是身體被控製……還是精神上被催眠了?他們看起來真是自動自發地用手扒拉淤泥和樹枝,好像這是關係到他們生存的大事——就算還有什麽其他想說或者想做的事,也要等先幹完這個再說。


    春川大人究竟對這些人做了什麽?!他究竟能對別人做到什麽地步?


    如果他能輕鬆地做到這種事,修改人的想法,那隻有這些人才是被控製了嗎?


    自己、同事們,還有這艘船上的水手,會不會也被控製卻不自知?!水原介越想越覺得可怕極了,據說當初隕石掉下來時船長的舉動就很奇怪,他是不是在之前就被控製了?是春川樹擔心隕石砸的不夠精準啟動的第二層保險?


    水原介產生了一種想要使用時空轉換器回到過去,來回扇自己幾十個耳光的衝動。


    如果不是他一念之差走錯路,他現在還在時之政府跟溫柔可愛的曆史修正主義者和溯行軍戰鬥,而不是私下參與這種遊戲,在春川樹這種已經超越了他認知能力的強者眼皮子底下瑟瑟發抖。


    .


    春川樹坐在小水潭邊,托腮看著大家幹活。又等了十來分鍾後,海邊那艘傷痕累累的船終於逃出了滄龍的狩獵區,頑強倔強地繼續留在了海麵上。


    春川樹從剛才開始就分出了一部分意識,關注著他們和自己小寵物間的追逐戲,發現他們脫離危險水原介終於能安心輔導自己手入後,馬上就說:“喂喂?現在我要開始手入了,請告訴我該怎麽做吧!”


    船穩定下來後,就不僅僅隻有水原介一個勇士守在操作台前了。包括負責人在內的其他人,全部都已經聚攏過來。普通工作人員們錯過不少短暫卻重要的瞬間,所以不像負責人和水原介那麽怕春川樹。可看到這種情況也都不知該說什麽了。


    ——春川樹到底是怎麽做到人在島上卻能知道視線外情況的?明明他一直都在他們的鏡頭之下,看不出做了什麽特別的事。在他們動用航拍飛行器和項圈自以為在監視他的時候,哪能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其實也都被別人看在眼裏呢?


    現在,審神者春川樹的靈力封印也解開了(他們也不能責怪水原介沒有頂住壓力順從了他的要求,換成是誰也不敢跟他對著幹);


    爆.炸.裝.置他們完全不敢用,電擊對審神者無效而且剛才負責人差點哭出來對春川樹表忠心說絕對再不用那個了——其實用了也沒用,把電消耗完了再想聯係他,可就沒現在這麽方便了。想想還真是想哭,難道這個項圈的作用就是個對講機,方便審神者吩咐他們幹活的嗎?


    不過在強權之下,由不得這些工作人員們不低頭。現在整個工作間裏已經沒人再升起跟春川樹別苗頭的想法,隻求伺候好他,在他手下給自己掙出一條生路。


    所有人沉默地看著水原介詳細地給春川樹講解給刀劍手入的原理。為了贏得春川樹的賞識,水原介拿出渾身解數,引經據典旁征博引努力做到寓教於樂,然而這並沒有什麽卵用。


    沒有工具和資源的手入,水原介也從來沒做過……聽完他的小課堂,春川樹覺得有點浪費時間,這個人類的教學水平比他爸爸和師父差多了,一會的手入他仍然得自己摸索。


    春川樹對於給藥研手入這件事也不是很有自信。


    ——說起來這件事還真有點不好意思:靈力不是春川樹的天賦能力。


    是師父說靈力和魔力什麽的都是人類特殊能力裏比較大眾不起眼的款式,既然爸爸已經把他教得這麽像一個人類,那為了更貼合人類的身份,能夠在以後自己出門闖蕩時扮演好不同的角色,他也該試著掌握幾種人類式的能力。


    於是就走程序給他獻祭了幾個作惡多端的靈能力者,讓他獲得了這份力量。


    但春川樹連自己的天賦技能都沒能嫻熟掌握,仍然在探索和學習階段,對怎麽用靈力當然就更不熟悉了,讓他像桑原叔叔那樣運用靈力去打架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當靈力被封印後,春川樹也覺得暴力破除太麻煩了,不知道會不會產生不可預期的後果,與其自己想辦法,還不如讓封印他的人直接幫他解開來得方便和安全。


    可是由於爸爸特別善良始終關心弱者,覺得他看起來那麽容易被騙已經很容易引發人和妖怪的惡念了,如果再加上罕見的靈力和無法熟練將靈力轉換為戰鬥力這個屬性,就實在太考驗遇見他的人類和妖怪的道德水準了。


    ——這麽容易被騙,又特別有利用價值,如果就這麽明晃晃不知收斂地散發著靈力走在人群中,這跟引誘浮士德與他簽下契約想要騙取他靈魂的魔鬼梅菲斯特有什麽差別?


    爸爸說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所以為了其他人的安全,他教會了他平時如何隱藏靈力,讓他咋一眼看上去隻是皮薄餡大,聞起來時不會太香。


    反正就是這樣……春川樹並不覺得自己比普通審神者新手在這方麵有什麽優勢,所以他在給藥研手入這件事上就格外小心翼翼。在真的打算要開始幹之前,他一直用食指的指腹在短刀的本體上摸來摸去,做了好半天的準備才戰戰兢兢地凝聚起一點點靈力。


    藥研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樣子,覺得有點想笑——他當然並不是覺得春川樹緊張自己的樣子滑稽,就隻是單純地高興想笑而已。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快忘記想笑是一種什麽感覺了,可自從遇見春川樹以來,無語和想笑似乎總是交替出現,成了他在旁觀春川樹言行時最常出現的情緒。


    這一次,他的嘴角總算勾勒出一個不帶嘲諷、挑釁和冷意的笑容,“我沒關係的,你放手試吧。”他安慰麵前這個審神者說。


    “好……好吧,如果疼的話你一定要馬上說出來啊!”春川樹扭過頭直視藥研的眼睛,認真地說。


    然後他深呼吸,開始了自己樹生中第一次手入。蘊含著靈力的指腹輕柔地在短刀刀刃龜裂的傷口上反複地揉過,春川樹一直都在留意著這些破損處的變化,當他看到它們確實在恢複和變淺才鬆了一口氣高興起來。


    在手入過程當中,他的注意力始終非常集中,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飛快流逝,等到他磨磨蹭蹭地完成了手入,把藥研的本體保養到最佳狀態,花費的時間其實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短刀重傷修複所需要的時長。


    好在春川樹不知道自己的效率被其他審神者給比下去了。他振奮地看著亮閃閃的短刀,抬起頭想要歡呼求表揚,卻發現藥研咬著牙,曲起腿抱著,把頭埋在膝蓋上,一直不肯抬起頭。


    春川樹這才察覺到不對,他連忙扶住藥研的胳膊,擔心地問:“藥研君,你怎麽樣?哪裏不舒服嗎?”


    他感覺到藥研正在發抖,不由著急地拉開他的胳膊,湊近了去看他的臉色,這才發現短刀付喪神紫色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嘴唇上還有被自己咬破的齒痕正在流血。


    春川樹手忙腳亂地把藥研的本體塞在自己懷裏,然後把坐在自己身邊的短刀男孩子攬到自己身邊,學著自己生病時爸爸照顧他的樣子,撩起藥研的額發試了試他的體溫。


    藥研順從地趴在他的腿上,慢慢合上眼睛……春川樹驚慌地發現,短刀付喪神竟然就這麽暈了過去。


    春川樹有點擔心,而且不是很高興,壓低聲音呼叫水原介:“喂,還在嗎?我剛才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不提醒我?藥研君看起來很不舒服,我明明已經把他本體的傷治好了可他看起來這麽沒精神,你是不是在騙我?”


    被指責的水原介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眼神的落點不由自主往船艙頂上溜,生怕下一秒就被從天而降的隕石砸成肉醬。


    他慌亂地分辨道:“不不不怎麽可能呢?剛才您的手入十分標準完全沒有錯誤效果也非常好!付喪神在接受手入的過程中應該是很舒服的,絕對不可能會難受……我覺得他可能是覺得太舒服……了……”


    眼睜睜看著春川樹一直溫柔的眉眼正在緩緩變得嚴厲,強大的求生欲激發了水原介的靈感,他突然間想到自己確實遺漏了一件重要的事,連忙大叫道:


    “等等我知道了!我我我、覺得他可能是真的快要暗墮了!快要暗墮的付喪神在接受審神者手入時會覺得劇痛難忍……我不知道……我看這位藥研君看起來很冷靜所以才沒想到……我我我……我錯了!”


    說到最後,水原介忍不住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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