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搭話突然走出來的黑發少年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披著一件大得過分明顯不合身的迷彩外套,隻在脖頸處能夠看到裏麵殘破的襯衫衣領,大外套下兩條又細又白的長腿上有好幾道不淺的傷痕。他捂著一條胳膊,胳膊上大概也有傷口,隻是掩蓋在外套下看不清楚。


    少年走出來後隻分神看了一眼驚訝到無語的春川樹,隨後就移開了眼睛。他抬起頭露出自己好看的臉龐和紫色的瞳孔,盯著倫道夫低聲又追問了一句,“大哥哥,可以嗎?”


    聽到黑發少年竟然管倫道夫叫“大哥哥”,春川樹整個樹都不好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雖然眼前這個黑發紫眸的少年套了件外衣,可他又不是臉盲應該沒認錯吧?


    這個少年不是短刀付喪神藥研藤四郎嗎?


    同款付喪神的性格差距怎麽會這麽大的?春川樹真的無法想象他在萬屋裏認識的那個藥研君會叫一個不認識的人類“大哥哥啊”……


    倫道夫沒有馬上回答,隻是把春川樹和後來出現的少年來回看了又看,於是春川樹連忙趁機插話,關切地說:“你怎麽受傷了?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你的傷要不要先處理一下?”


    黑發少年滿眼嘲諷地低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不客氣地說:“抱歉啊,我不是在問你。你看起來不像有能力保護別人的樣子。”


    春川樹的眼睛瞪得更圓了,真的沒想到自己的好意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不由露出委屈的神色。


    黑發少年立即移開了視線,假裝春川樹並不存在,緊緊盯著倫道夫等待答案。


    倫道夫看著眼前這兩個美少年的互動也出於懵逼狀態中。他是一個普通選手,在老老實實接受死刑和拚死一搏間,毫不猶豫地選擇登島為自己爭取一條生路。


    盡管隻是普通參與者,但他對這裏發生的一切確實比春川樹知道得更多。


    他知道他們在島上的殺戮是有錢人取樂的遊戲節目,也知道這個遊戲裏有一個特殊的關鍵角色,也就是“祭品”——顧名思義,關鍵角色是獻祭給神的禮物。


    “祭品”跟普通選手不同,是個沒有汙點不曾犯過任何罪行、純潔漂亮又脆弱的家夥;“祭品”會得到主辦方的各種優待,隻要能稍稍適應環境,最後存活下來的幾率會非常高。


    像他這樣的普通玩家,如果誰能殺掉“祭品”,就可以取而代之成為神的寵兒,得到遊戲中的種種優勢。


    倫道夫屬於那種平時喜歡動腦思考的人,雖然在遊戲開始前他也沒有渠道看看先前的真人秀是怎麽進行的,不過他研究了其他普通綜藝的套路——主辦方一般不會跟觀眾老爺對著幹,高人氣的角色不會被輕易淘汰,沒有觀眾緣的選手也很難走到最後。


    而綜藝節目裏的嘉賓想要獲得人氣,就得有屬於自己的特殊人設。


    倫道夫本來對自己很有自信。他本來就是人氣相當高的知名連環殺手,有很多粉絲那種。不少人瘋狂地迷戀他,愛他到想要被他殺掉或者為他生個孩子。在他的案件審判期間,他收到過不少的情書和禮物。


    反正愛看這種死亡真人秀的觀眾不可能是那些無趣又軟弱的普通人,那他隻需要本色演出,表現得邪惡又強勢,把其他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就絕對可以變成最受歡迎的選手!


    當他看到春川樹,意識到他可能人品爆發在遊戲剛開始遇到了還沒有獲得太多優勢的“祭品”時,他簡直欣喜若狂,他覺得自己不該放棄這個好機會毫無美感地上來就把這個美少年殺掉。


    他想要趁機向觀眾們展示自己的特色……


    比如,偽裝成一個好人,在贏得這個漂亮少年絕對信任時再出手,用自己的招牌手法對待他。隻要想想他會露出多麽震驚的眼神,想想慢慢折磨殺死他時他會多麽的絕望,倫道夫就興奮得難以自已!


    倫道夫本來覺得,春川樹看起來這麽年幼又這麽漂亮,應該就是祭品無疑;可當第二個同樣年幼又同樣精致的少年出現時,他就開始覺得心裏發涼有點後怕了……


    主辦方隻告訴過他這島上有非人的怪物沒錯,可誰都不知道怪物是什麽樣的,有什麽特殊的能力。


    如果怪物就是那種會幻化成美少年的妖怪,能憑著外貌欺騙人類再把人吃掉呢?如果剛才第二個少年晚出現一會,沒準他已經被這個春川樹給吃掉了啊!


    想到這裏,他又舉起了手裏的樹幹,扯下自己剛才偽善的麵目,凶狠地嗬斥道:“等等,你們兩個都後退,離我遠點!”


    春川樹聽話地往後退了兩步,轉頭對黑發少年說:“你看,他好像不想帶著你,你還是跟我走吧,我知道哪裏有淡水和吃的,我帶你去怎麽樣?”


    黑發少年“切”了一聲,冷冷地說:“你為什麽總讓我跟你走?你沒看到我受重傷了嗎,你不覺得我是個累贅?”


    春川樹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心裏有鬼的倫道夫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提起木棍朝春川樹走過去。


    對,後來出現的這個小鬼說得對,在這座島上沒人會願意帶著一個受傷的累贅……


    不過如果他也是普通參賽者就說得通了,這個混蛋一定是故意想借著自己的外貌誤導別人,讓其他人放鬆警惕。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祭品,所以看到後來出現的小孩時就能馬上知道這才是真正的祭品,所以他才會不合常理、三番兩次地示好想要帶走他!


    畢竟誰不想殺了他得到他的那些福利呢?


    倫道夫終於理順了自己的邏輯,掄起手裏的木棍用力砸向春川樹的腦袋。


    “快躲開!退後!”一直對春川樹橫眉冷對的少年突然對著春川樹大喊。同時抽出藏在外套裏的短刀。


    雪白的刀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光,他一改剛才走路時的緩慢,像一尾靈活的魚一樣插到春川樹和倫道夫之間,舉起刀一把削斷了他手裏的木棍。


    倫道夫看著他手裏的短刀吃了一驚。他茫然地想:怎麽回事,不是說祭品在剛開局前期都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嗎?


    他過去殺人的時候,那些普通人——哪怕是跟他差不多的成年男人,大多數就隻會像被驅趕的羊一樣咩咩叫著逃走,很少有人會有膽量反抗。


    可眼前這個少年揮刀時毫不猶豫,眼神堅定無畏……倫道夫心裏閃過不詳的預感,但他還是無視直覺扔掉了木棍,悍然去搶黑發少年手裏的刀。


    這個小孩看起來可能還不到150公分呢,這麽嬌小,就算他拿著刀也不值得害怕,這就跟主動給他送刀差不多,他隻需要搶到刀就沒事了!倫道夫這樣想著,胳膊上轉眼就已經被劃了十幾下。


    雖然他沒有馬上感受到刀傷帶來的疼痛,但他還是覺得自己肯定受傷了,肯定是刀太鋒利所以傷口還沒有裂開出血!


    黑發少年密不透風的刃舞讓他感到了膽怯,反射性地向後躲去,為了掩飾嘴裏飆出一連串的肮髒咒罵和喊叫。


    但緊接著他就被少年抬起腿一腳踹倒,少年纖細的腿上有驚人的力氣,倫道夫覺得自己像是被汽車或者大象撞飛了一樣,在劇烈的疼痛下眼前一黑,黑發少年已經跳到他身上,用體重將他牢牢壓製住,還把短刀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動,不然就把你穿透。”紫眸少年冷冰冰地說。


    倫道夫嚇得差點尿褲子。他摔得頭暈,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麽突然淪落到這一步的。直到此時,他才察覺到恐懼,意識到自己其實真的不是這座島上唯一的狩獵者。原來他也會這樣隨隨便便就淪為獵物……


    “別、別殺我,我以為春川是主辦方說的怪物才會攻擊他!我不是壞人!饒了我吧別殺我!我弟弟還等著我回去他還沒成年!”


    強大的求生欲終於強化了倫道夫平時被傲慢和愚蠢掩蓋住的直覺天賦,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放棄向壓在他身上的少年求情,反而望著春川樹尖叫起來。


    “閉上嘴。”黑發少年俯下身逼近他,把鋒利的刀刃緩緩壓實在倫道夫的脖子威脅道,“不然我就連刀柄一起插進你的身體。”


    倫道夫看到了他冷漠的眼神,突然後悔到無以複加。


    他為什麽會認錯呢,這小鬼根本不可能是“祭品”,他對殺人沒有任何感覺!倫道夫毫不懷疑,殺了他對這家夥來說隻是一件跟吃飯喝水沒兩樣的小事,他才是主辦方說的怪物,他的目標肯定也是春川樹!


    真正的“祭品”依然毫無防備,無論是被倫道夫攻擊,還是接下來他們兩個打起來也都隻是睜著一雙茫然懵懂的眼睛,完全不知道要逃跑……等倫道夫恐懼地閉上嘴不再大喊大叫,他還傻乎乎地湊了上來。


    “謝謝你,他說他以為我是怪物才打我的,這是真的嗎?”春川樹有點拿不準倫道夫打他頭這種情況算自衛還是算對他有惡意壞到一定程度,所以道謝之後征求了一下意見。


    “如果沒有我,你現在已經死了。”黑發少年嚴厲地說。


    呃……事實上,並不會。


    就算這裏站著的不是春川樹隻是個普通人也不會死的,is的法則就是這樣的——春川樹低下頭偷偷撇了撇嘴。


    不過緊接著他又開心起來,藥研君(疑似)說了,倫道夫先生剛才是真的想殺了他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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