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是心裏惱怒,二十萬圍著二萬打,六弟你可真好意思!這仗著人多就欺負人可真夠下作的,隻是皇帝惱歸惱,麵上卻不能顯出來,隻問了另一件事。


    “數月前,朕曾命吳義帶了聖旨,接管京畿大營,但那蔡靖拒不受旨,說是京畿大營隻認兵符,不認聖旨,怎麽如今又肯出兵了?難不成在蔡靖的眼裏,這六弟的手書比聖旨還有用?”皇帝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可以說直指六王爺與蔡靖串通,意圖謀反了。


    吳義更是手按佩劍,冷冷地盯著六王爺,那意思似乎是隻要皇帝一聲令下,他就立刻將六王爺當殿拿下。


    六王爺彎了彎桃花眼,瞟了眼吳義握著的佩劍,又衝著吳義微微一笑,才轉向皇帝道:“皇兄,沒錯,京畿大營確實隻認兵符,不認聖旨,所以臣弟讓馮唐帶去的不隻有手書,還有兵符。”


    “什麽?”皇帝吃了一驚,竟然失態地猛然站了起來:“你有兵符?怎麽可能?”


    群臣此刻也是詫異,這京畿大營的規矩:隻認兵符不認聖旨。這確實是祖訓。


    可是這京畿大營的兵符,曆來都在曆朝曆代的皇帝手中。怎麽卻讓六王爺得了去?而且看皇帝的意思,居然不知道??


    “對啊,臣弟前日收拾桌案,忽然有隻鳥兒銜了一隻扳指,落在書案上。臣弟看著那扳指像是京畿大營的兵符,卻又覺得不可能。這兵符這麽重要的東西,皇兄怎麽可能亂扔,還讓鳥兒叼了去?這扳指大概就是個玩意。


    後來,禁軍圍了緋然居,又拿不出聖旨,臣弟要用到京畿大營,就讓馮唐帶著臣弟的手書與那扳指一道去試試,沒想到蔡靖真的認了。”六王爺說得輕描淡寫,好像他桌案上發現的不是能調動四十萬精衛的兵符,而隻是個彈珠。


    皇帝氣得差點吐血,呸!還鳥兒給你銜去的,你怎麽不說是天上掉下來的呢?還帶著去試試,那兵符自古來都是一對兒,他這裏的兵符是個獸首扳指,而蔡靖那裏則是獸尾扳指,兩個扳指兩相對上,合成一個神獸扳指,且要嚴絲合縫,才能確認這就是真正的兵符。


    六王爺此刻信口開河什麽,馮唐帶了個玩意去,蔡靖就認了......這比直接告訴皇帝他偷了兵符,還要可氣。


    皇帝氣惱過後,又想起這兵符當時是他親眼看著被楚非緋的那隻黑貓吞了,怎麽會又到了六王爺手裏?說到那黑貓......皇帝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微變。有心想詢問楚非緋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此刻屏風後麵楚非緋正在被蘇水雲驗看鳳印,皇帝便隻能強按下心中的焦躁,一會再說。


    吳義這時冷聲道:“六王爺,這朝堂之上,聖上麵前,這玩笑開得也太過了吧?”


    六王爺看著吳義的冷臉微笑:“玩笑?什麽玩笑?哦,你說的是本王說有隻鳥兒銜來了扳指?嗬嗬,本王從來不開玩笑。本王說是有隻鳥兒銜來的,那就真的是有隻鳥兒銜來的。”


    吳義皺皺眉,六王爺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可是有鳥兒送扳指這種事兒,又太過匪夷所思。忽然吳義想起在晉州的時候曾見過緋然居用一隻鳥兒送信,那鳥兒紅嘴紅腳,頗通人性,還有一個奇怪的名字,叫做血玉隼。若是那隻鳥......吳義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要是緋然居的鳥兒,那別說送扳指,就是送玉璽他也信。


    想到這裏,吳義沉默了,他的禁軍留在皇城中的,也不過數萬,如今被六王爺圍困了兩萬,他京畿大營還有二十萬的精衛未動,他卻幾乎沒了人手。


    他的目光不禁也飄向那屏風處。


    若是那位邵大人現在想做什麽,現在真是個絕好的時機。


    屏風之中,蘇水雲正在幫著楚非緋整裝。


    一邊低聲道:“大人交代的事,都已經辦妥,小月國的人手,也已經聚集在雲水閣中。”


    “有多少人?”楚非緋問道。


    “不少,有近百個,我那雲水閣的院子都快站不下了。”蘇水雲說到這裏輕笑了一下:“還得感謝大人當初替我留了處清淨的院子,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場。不然突然這麽多人聚到我那裏,還不得驚動了皇上。”


    楚非緋微微一笑:“我那日在花神會上,就看出你是個無心權勢的,那日作詩,大家都是使出渾身解數,倒是你不鹹不淡地,隻求不落罵名。”


    “大人眼光銳利......”蘇水雲抿唇微笑,那奉承的話說了一半,就被楚非緋擋了回去。


    “好了,小嘴真甜。”楚非緋挪揄地輕掐蘇水雲那快嫩出水來的臉頰:“那個秦陽也不知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竟然能得了你這樣天下第一才女的青眼。”


    蘇水雲的麵上飛起羞紅,聲如蚊蠅地道:“那......那件事......”


    “哪件事啊?”楚非緋理著袖子,瞅著蘇水雲一反剛才大家閨秀的清雅端莊,也露出這樣小兒女的情態來,隻覺得有趣,忍不住打趣起她來。


    “大人!”蘇水雲抬起眼來,嗔怪地瞪了楚非緋一眼。


    楚非緋嘻嘻一笑,拉著她的手道:“事情我既已答應,自然會幫你辦到,你急什麽?”


    “我沒急,就是,就是......”蘇水雲被楚非緋說得不好意思,但是心裏又極為惦記,總想多知道點詳情才好。


    “是,不急,就是心焦。”楚非緋笑著,眼見蘇水雲已經羞惱得轉身要走,連忙拉著她道:“好吧好吧,我告訴你,不過呢,你也知道你那個當祭酒的父親,是個倔脾氣。不把事情安排妥當,還是不宜讓他知道。”


    “我知道。”蘇水雲認真地看著楚非緋道:“若是秦陽能被周大學士認回周家,認祖歸宗,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水雲便肯請公主登基後下一道諭旨,廢了我兩人為庶民,放我們遠走吧。”


    楚非緋撲哧一笑:“哪就值得私奔遠走了?我說了我會安排,你就放心吧。


    你那個秦陽,也是當世出名的才子,又是夏少元的好友,讓夏相國認為門生,根本不是問題。你父親一向最重尊卑禮數,到時候礙於夏相國的麵子,也不至於太過反對。


    至於那個周大學士,早就有心讓秦陽認祖歸宗,隻不過礙於顏麵而已,這事我到時候出麵,自然就能解決。


    有了夏家周家兩家作保,你還怕你那個頑固的爹爹不肯答應嗎?你啊,你就隻管放寬心,等著做新娘子就好。”


    蘇水雲聽這樣的布置,確實妥當,臉上也不禁露出欣喜的神色,俯身萬福道:“多謝公主,考慮得這樣周全,水雲感激不盡,有生之日,但望能報答公主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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