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橫月落,五鼓雞鳴。? ?


    賀儉之正了正袍服,對著祠堂上的各位祖宗畫像一一禮拜,又走入裏麵的一個小間,對著牆上的那副白描小像,大禮參拜。


    窄窄的卷軸上,畫的是一副宮裝女子,眉目不是多麽明豔,卻顯得精致可愛,與楚非緋竟有七分相似。更可見畫像之人用情之深,每一筆都將那女子的美好展現到極致。


    賀儉之閉目祝禱:“儉之懇請皇後娘娘,若您在天有靈,請保佑公主,能夠一舉奪位,還我天佑一個朗朗乾坤,錦繡河山。”


    祝畢,他上前收起了那副畫像,將之小心地裝在一個錦袋中,放入袖中,走出祠堂。


    院中,老父慈母相攜而立,賀父囑咐道:“兒啊,此去今日,非同小可,先皇後對我賀家全族有活命之恩,今日你若是幫不到公主,你就當殿撞死吧,不然就是回來,為父也不會認你這個逆子!”


    賀母埋怨地瞪了賀父一眼,轉而道:“乖兒子,你父親老糊塗了,別聽他亂說,當年要是沒有皇後娘娘,你也出生不了,今日啊,你要是幫不了公主,你就去拿把刀殺了那狗皇帝,也算給皇後娘娘報了仇。”


    ......


    賀儉之無語哽咽,雙目含淚,悲壯地去了。


    緋然居前,


    層層禁軍將緋然居圍得水泄不通,仿若給緋然居加了一道銀甲圍牆。


    身穿精甲的都監李凱看著六王爺與夏少元的車子,一陣皺眉:“王爺,您這不是難為小將麽?”


    “李凱,今兒是大朝的日子,本王要是不去,皇上怪罪下來,那才叫為難你!”六王爺冷笑道:“本王堂堂親王,兼任京畿大營的監軍,站班的位子可是在玉階之下,武官之,皇上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你覺得本王無故缺朝,皇帝兄會不過問麽?到時,吳義回稟,說你都監李凱將本王攔在了緋然居?


    嗬嗬,你覺得皇兄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會說你攔得好呢,還是說你混賬?”


    李凱心中一堵,可不是麽?不管皇帝心裏喜不喜歡六王爺,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皇帝一定是要表現兄友弟恭的,到時恐怕真如六王爺所說,他李凱就是一個替罪羊。


    再看看,一旁那風流儒雅的夏少元。“夏大人今日也要上朝?”


    “嗯,大朝會,在京四品以上文武都要入殿。少元不才從三品。”夏少元漫不經心地道。隻是言下之意,你都監李凱隻是一個小小的五品武將,你不知道不怪你......


    李凱那叫一個慪啊,隻是六王爺不能得罪,夏少元更不能得罪,不然到金殿之上,那夏相國不爽地在旁邊提點一句,他李凱丟官降職是小,丟了性命就玩大了。


    李凱咬牙:“也罷,既然六王爺與夏大人堅持,我李凱也就豁出去了,放行就是,隻是這車子,李凱卻是要查驗過才行。”


    六王爺淡淡地一擺手:“請便!”


    李凱親自查了車底,驗了車廂,確信六王府的這輛車子確實隻乘了六王爺與夏少元兩人,才開口放行。


    車駕轔轔遠去,李凱摸著下巴,總覺得哪裏不對。


    一名下屬湊了上來:“大人,咱們還這麽圍著?要是再有人要出來......”


    “出你個頭,真當禁軍都是吃白飯的,再有人敢出來,直接用千機箭給老子射回去!”


    六王爺的四駕馬車材料好,又經過緋然居改裝過,原本要是讓一個熟練的馬夫來駕馭,那自然是又快又穩,隻不過今日這馬夫似乎不是個熟手。


    在車子又一個猛烈地拐彎避讓後,撞到頭的六王爺衝口罵道:“混賬!”


    車廂外傳來一聲冷哼:“青鸞,你罵誰?”


    六王爺臉色微變,懊惱地閉上嘴,青鸞還在藍梟之後,按規矩確實沒有他罵人的份。


    夏少元用手牢牢地抓著車廂上的某個凸起,在一路猛搖中,唇角帶笑欣賞六王爺難得的臭臉。


    皇城,東側門


    東側門前,各路上朝的王公大臣均在此處下車,互相打著招呼,寒暄道早,謙讓著進了宮道。


    宮道兩側照例站了兩排禁軍。吳義一身錦衣鎖甲,按劍而立,麵無表情地掃視著眾位魚貫而入的大臣們,對有些大人客氣的道早,也隻是微微點頭,並不答話。


    待眾位大臣們走得都差不多了,他正要也轉身跟上,目光卻微微一凝,旋即大步向宮門走去。


    “今日大朝,小太監走西側門,湊什麽熱鬧!”守門的禁軍冷聲道。


    東側門的角門處,一身禦史鮮紅袍服的張易皺著眉,正在與那禁軍說著好話:“這位禁軍兄弟,這小太監隻是替喜公公到我府上傳話,如今正要同我一起去見喜公公,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禦史大人,你們禦史不是最講究規矩,法度,動不動就參人的麽?怎麽今兒個倒是自己不顧起規矩來了?”禁軍一點麵子也不給地道。


    張易臉色微僵,他知道做禦史的一向人緣不好,隻是他不知道他們禦史人緣差到,連守門的禁軍都不待見他們。


    “什麽事?”吳義淡淡地開口,目光在那穿著赭石色小太監服飾的少年身上一轉,看向張易:“張大人。”


    “吳統領,張易今日有事要拜見喜公公,這位小太監是給張易帶路的,隻是這位禁軍兄弟不肯通融放行。”張易略略行禮,解釋道。


    “喜公公?”吳義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微微一掃,不遠處有人影一閃,躲進了陰影,依稀好像是六王爺府上的乾八。


    “抬起頭來。”吳義對那小太監道。


    小太監依言抬頭,眉清目秀,倒是個俊俏的少年。


    吳義皺了皺眉:“看著麵生。”


    張易笑了笑:“許是新進宮的吧。”


    吳義眼光淡淡地瞟了眼張易:“張大人,今日大朝,張大人要是遲到了,少不了要挨罰,還是快些進去吧。”


    張易為難地看了眼那小太監:“那這個小太監......”


    “這個小太監,便跟我一道進去就好。”吳義冷淡地道。


    張易略一遲疑,但事到如今也什麽法子,隻得對那小太監道:“進去後,別亂走,我等會再找你。”


    小太監有些惶恐地看了張易一眼,又垂下了頭。


    張易一步三回頭地進去了。


    待張易走遠了,吳義才淡淡地瞟了眼那小太監:“走吧。”


    此時,大部分臣工們都已經進入了紫宸殿。


    吳義帶著那名小太監,慢悠悠地走在宮道上。


    “叫什麽名字?”吳義隨意地問道。


    “小揚子。”小太監低著頭,專注地盯著宮道上的石頭縫回答。


    “姓什麽?”


    小太監遲疑了一下:“姓......狄。”


    “不是姓戴麽?”吳義淡淡地道。


    小太監“啊”的一聲,摔了個狗啃泥,忍著疼爬起來轉身就跑。


    吳義一伸手就揪住了他的後領,冷聲道:“跑?在這條宮道上,你跑不出五丈,就會被射成刺蝟。”


    狄揚嚇得臉色白:“你,你要怎麽樣?”


    “哼,我倒想問問,你要怎麽樣?”吳義拎著狄揚到了一個僻靜處,才鬆手,讓他麵對自己站好。


    “說吧,你進宮的目的什麽?”


    狄揚抬頭看了眼麵無表情的吳義:“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我是聽你姐姐安嬪說的。”吳義淡淡地道。


    “你認識我姐姐?她現在還好嗎?”狄揚急急地問。


    “她?人在天牢,能好到哪去,不過性命無憂罷了。”吳義冷淡地道:“你進宮是為了你姐姐?”


    “是,也不是。”狄揚猶豫了一下:“你剛才說你認識我姐姐,你是我姐姐的朋友嗎?”


    吳義背著手看了眼天牢的方向:“算不上朋友,不過是幫過她一點小忙。”


    “你該不會想就這麽進宮救她出來吧?”吳義打量了一下狄揚的小身板。


    “不,我進宮是想聯絡我們的人手。”狄揚想了想,決定還是和盤托出。


    “做什麽?”吳義沉著臉問道。


    “那個人說,若是我能聯絡到舊部,讓他們不要聽命於那個女人,他就幫我將姐姐救出來,我想著反正我也是要聯絡我們族裏的舊部的,就進宮來了。”狄揚一不做二不休地將事情的始末全部說了。


    “那個女人......是指誰?”


    “嗯......好像是叫方雪晴。”


    嗬,吳義冷笑了一聲,突然衝著不遠處的一塊湖石揚聲道:“張大人,袍子都露出來了。”


    湖石之後,張易緩緩地轉了出來,蹙著眉,看著吳義:“吳統領,咱們談談吧。”


    吳義嘴角緩緩地翹起:“談談?好啊,隻是不知道我是在和禦史張易談呢,還是和汪清晏之子汪鴻涵談?”


    “張易還是汪鴻涵,有區別嗎?”張易緩緩走近。


    吳義抱起雙臂,冷冷地看著他:“區別很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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