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隻通體烏黑的蝴蝶從麵前掠過,蘇北涼就頭皮發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一般人都會對超出認知常規的事物感到不舒服,比如雙頭蛇,兩條尾魚,還有麵前這隻比麻雀小不了多少的蝴蝶。


    眼看著蝴蝶就要撲到蘇繾麵前,這小子卻一點反應沒有,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盯著麵前越靠越近的黑影,蘇北涼大聲叫他快些閃開,蘇繾輕笑一聲,反而伸出手捏住了蝴蝶的後足。


    就在被蘇繾抓住的瞬間,黑色蝴蝶翅膀像是一朵枯萎的花迅速收斂,與軀幹折疊在一起,隨後整個腹部更是縮小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看著那根宛如發絲粗細般的蟲體,迅速消失在蘇繾的指尖上,蘇北涼想衝過去阻止都來不及。


    “那隻蝴蝶呢?!”


    蘇北涼抓住蘇繾的手腕,來回查看,五根手指都完好如初,不見一絲傷口,壓根也瞧不出蝴蝶到底鑽到哪裏去了。


    玉姝的譏笑聲在身後響起:“別白費力氣了,找不到的,黑殤蝶在身體裏遊動極快,現在早到腦子了。”


    說著又打了個響指,蘇繾應聲閉上了眼,身體像是被切斷線的木偶,倚著鐵籠緩緩癱倒下去。


    “蘇繾!”蘇北涼嚇得拍了他好幾下,也沒有回應。氣息尚在,隻是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他起身看向鐵籠外的玉姝,心跳得砰砰快:“你要是對我有什麽恩怨盡管衝我來,蘇繾跟你無冤無仇,非要牽扯他進來做什麽。”


    “無冤無仇?”玉姝仿佛被這句話逗笑了。


    他看向昏睡過去的蘇繾,緩緩撩起袖子,露出自己左臂上的緋紅刺青,看著那輪紅色彎月,蘇北涼也愣了一瞬,在那段關於原主的記憶中,白漠寒身上好像也有類似的刺青。


    想到這,他再看向玉姝的目光也變得有些遲疑。


    莫非他也是南巫族的人?


    麵容陰柔,身形嬌小,這麽一看確實比較符合南巫人的體貌特征。而且之前他釘在木柱上的刀,也是與白夜相似的彎月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玉姝暗殺蘇繾的原因似乎就明朗了幾分。


    “你想要報仇?”蘇北涼首先就想到了這一點。


    看玉姝手臂上的刺青,跟白漠寒的有七八分相似,仔細看眉眼間也有些神似之處,說不定兩人還是什麽近親。


    白漠寒生前是南巫淮陰人,南巫主要分為淮陽、淮陰、古溪和丹城四部分,其中淮陰人在南巫一直處於一個比較神秘的地位,精通巫蠱之術,無論男女都姿容出眾,天賦異稟。


    據說淮陰每隔十年就會舉全族之力,選舉出一位大巫師,來掌管整個淮陰族的事宜。


    而白漠寒被強擄來東玄之前,恰恰就是淮陰最後一任大巫師,在整個南巫也是鼎鼎有名,若這個玉姝是白漠寒的近親,那當年在南巫的地位肯定也不容小覷,說不定就是位番王世子。


    自古以來對國仇如此銘記於心,甚至不惜生命也要報仇雪恨的,大多都是這些前朝的王公貴族,畢竟那些平頭百姓本就一無所有,誰當皇帝他們不還是一樣要扛著鋤頭去刨地。


    這下蘇北涼就有些無奈了,見玉姝隻是陰颼颼的盯著他,默不作聲,他隻能輕歎一聲:“就算你要報仇也該去找先皇,而不是蘇繾,南巫被滅時他都尚未出世。這麽遷怒於一個孩子,你跟那些濫殺無辜的人有什麽分別?不然你放了蘇繾,我自願留下,有什麽仇我隨你報,你看如何?”


    玉姝嗤笑一聲,“我看不如何。我要殺的就是太子,蘇家立一個太子,我就要殺一個,直到把蘇家這些雜種一個個都殺光為止!至於你,怎麽說也算同族,本來我沒打算下手的,誰讓你不知死活非要靠近阿離,這些年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臭蟲,阿離都開始疏遠我了,尤其是你,明明身邊都有人了,還恬不知恥的覬覦阿離!”


    聽前麵蘇北涼心情還有些沉重,畢竟國仇家恨,肯定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放下的,可是話到中間突然話鋒一轉,怎麽就朝奇怪的方向去了?


    阿離?不會說的就是玉老板吧?


    關鍵是他什麽時候往玉老板身邊湊了,他們兩人算上今天總共才見過兩次麵吧?


    而且……


    說到這蘇北涼都有點難以啟齒:“不知道你到底誤會了什麽,我跟玉老板不過兩麵之緣,而且兩次皆是偶然,絕非我刻意靠近。還有我和蘇繾也隻是叔侄關係,還望你不要滿口胡言。”


    麵對蘇北涼的極力澄清,玉姝隻是看著他,嘴邊的笑越發詭異。


    等蘇北涼說的都快口幹舌燥了,他才緩緩開口,不緊不慢道:“別白費力氣了,黑殤蝶是我養出來的新蠱,破解之法我自己都尚未可知。要我饒你一命或許還有可能,但是他,必須死。不過……”說到這,玉姝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若是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他的命,也不是不可以。”


    蘇北涼抬起頭,“什麽意思?”


    “蠱蟲一旦入體,用普通方法都很難取出,但你可以用自身來當誘餌,畢竟比起男人,這小寶貝兒可更喜歡女人的身體。”


    蘇北涼蹙著眉,“你這不是廢話,我們被困在鐵籠裏,去哪找女人?”


    玉姝看蘇北涼略微惱怒的表情不像是裝的,嘴角的笑意越開越大,看來對方對於自己的身體還一無所知。


    不過這跟他又有什麽關係?


    玉姝隨即換了種表達方式:“我是說比起他,黑殤蝶更喜歡你的血。若是你願意犧牲自己把他體內的蟲體引出來,說不定他就能死裏逃生撿回一命。但是你,則會作為黑殤蝶的食料和巢穴,半個時辰後你的七竅會不斷湧出孵化出的幼體,皮肉被不斷長大的吸血蟲撐得一寸寸龜裂,最後被吸食的隻剩一張人皮。”


    在玉姝繪聲繪色的描述著被黑殤蝶上身後的慘狀時,蘇北涼已經走到蘇繾麵前,蹲下身仔細打量起來。


    用自己做誘餌引出蠱蟲?難道要放點血嗎?


    畢竟黑殤蝶的幼體喜歡吸血,說不定嗅到他血的味道,就會自己跑出來,這麽想著,蘇北涼用白夜刀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傷口,讓血液順著手腕滴在蘇繾的手心裏,以為過一會黑殤蝶就會自動鑽出來。


    玉姝在籠子外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蘇北涼,最後實在忍不住提醒道:“蟲體在他腦子裏,你滴在他手上,猴年馬月才能爬出來。最快的方法是從他嘴裏把蟲體吸出來。”


    “吸?”


    蘇北涼現在緊張的腦子都有點轉不過來,轉頭看向玉姝,隻見對方伸出殷紅的舌尖舔了舔下唇,笑得不陰不陽:“除了嘴你還想用哪裏吸?”


    “……”


    蘇北涼轉頭看向還在昏迷中的蘇繾,捏起他的下巴,深吸一口氣,在下嘴之前不斷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這都是為了完成係統任務,反正都是救人,就當是給溺水者做人工呼吸了。


    可是真正下嘴的時候,蘇北涼才覺得這他媽比做人工呼吸難多了,這小子的牙關根本就撬不開,他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用雙手把蘇繾上下牙給分開,徐徐探入進去,然而在裏麵搜索了半天,除了舌頭就是牙,再往裏就是扁桃體了。


    到底蠱蟲在哪啊?


    等他雙眼發黑,腦子產生眩暈感想要退出來時,就驚覺腦後突然被一隻手摁住,強壓著他撲倒在蘇繾懷裏。


    意識到蘇繾已經醒來,蘇北涼趕緊掙紮起來,然而蘇繾就像是吸血蟲附體了似的,逮住他不放了,嘴巴一直保持著張開的姿勢無法閉合,粘膩的涎水順著兩人的下巴蜿蜒而下,流入脖頸裏。


    蘇北涼已經嚴重缺氧,一雙眼憋得通紅,推搡蘇繾的手也開始失去力量緩緩下垂。


    在此之前他從未想到,原來親也是能把人給親死的!


    在籠子外打算看好戲的玉姝也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自己明明在蘇繾身上下了黑殤蝶,就算還未斷氣,也該四肢僵硬無法移動,不該這麽活蹦亂跳啊。


    而且看著兩人在鐵籠裏親的難舍難分,玉姝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不由得避開目光,心裏暗罵蘇北涼真是不知羞恥!


    剛才還說兩人隻是叔侄關係,這親的都拉絲了,狗屁的叔侄關係!


    等蘇北涼終於得空,呼吸到一絲新鮮空氣,他身體發軟的坐在地上,滿身虛汗,對蠱蟲已經轉移到自己身上深信不疑,尤其是嘴周圍火辣辣的疼,真懷疑蠱蟲是不是已經鑽進去開始一點點吸食自己的精血。


    相比於他的奄奄一息,剛醒來的蘇繾倒是紅光滿麵精神煥發,伸手要去抱蘇北涼,被他一巴掌打開。


    “別碰我,好不容易把蠱蟲引過來,再跑回去怎麽辦,趕緊離遠點。”


    他現在真是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蘇繾直接把他打橫抱起來,給他看了眼指尖捏住的黑色蝴蝶。


    “蠱蟲說的可是它?放心皇叔,解蠱我雖然不在行,可抓蝴蝶倒是從小就會。”


    說著直接一腳踢斷了鐵籠的欄杆,抱著蘇北涼走了出去。


    看著破籠而出的蘇繾,玉姝也是嚇了一跳,“你,怎麽會?!”


    這可是用玄鐵鑄造的牢籠!連火都不怕,居然會被一腳踢斷!


    蘇繾莞爾一笑:“我也沒想到你這蝴蝶看著厲害,一下就被抓住了。怎麽,不然換你試試?”說著便將手裏的蝴蝶塞進了玉姝的衣襟裏。


    看著玉姝驚慌失措的到處拍打,把自己衣服扯得一片狼藉,剛才他們還被困在籠中,仿若困獸,現在形勢卻陡然扭轉。


    蘇北涼無力的靠在蘇繾肩上,拍拍他,剛想問你既然沒中蠱,剛才幹嘛不反抗?


    結果嘴剛張開一半,就被低下頭的蘇繾堵住了。


    蘇北涼剛恢複一點的大腦又開始缺氧:“唔唔……沒要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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