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有一段日子門庭若市。


    就連不少外來人,都非常好奇裴大夫的長相,紛紛過來親眼目睹一番,這一見之下,全都驚為天人。


    “比裴大夫還要好看的安王世子,會是什麽模樣?”


    ……


    這些驚歎與猜測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歸為平靜,無論是什麽失散被找回的安王世子,還是回春堂那俊美無儔的裴大夫,都在喧囂與熱鬧中變成了臨安城裏發生的其他新鮮故事。


    安王世子被找回的消息傳到了京城,太皇太後大喜過望,迫切的想要見見自己失散的孫子,隻是考慮到薛清靈如今懷有身孕,不適合長途跋涉,安王和安王妃便決定等兒媳生產過後,一家子秋天再上京,正好那時為太皇太後慶祝壽誕。


    薛清靈的肚子又大了一圈,雙兒的懷孕時間比女人短,一般雙兒孕育七八個月便要生產了,他臨盆的時間,也就還差一兩個月,預計在四月生。


    這麽大一個肚子,裴疏和柳玉芷不太支持他每天再去醫館待著,可是薛清靈不答應,一個人在家裏悶,他寧願待在醫館裏,哪怕隻是在旁邊看裴疏替人診病。


    隻是看著,薛清靈便覺得很滿足了。


    坐在櫃台邊上,看著無數人在醫館裏來來去去的,帶著焦躁與急切的人走進來,滿懷希望拎著藥包走出去,在這一間曆經百年歲月滄桑的醫館中,無數的病痛在這其中消弭化解。


    去年他曾滿懷希冀的掛上了三個字的牌匾——回春堂。


    如今這家垂垂老矣的醫館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薛大掌櫃的捧著臉開心道:“當初這個名字取對了。”


    他決定再掛幾年,之後才換成他們老薛家的舊號招牌。


    他滿懷期待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指著醫館上麵的招牌對肚子裏的小小裴說:“小小裴,你仔細看看,這就是爹留給你的醫館,你可千萬要記得一定要繼承你裴疏爹爹的學醫天賦,千萬要記住啊!”


    “萬萬不可辜負爹爹對你的期望。”


    薛清靈閑著沒事幹的時候,就給肚子裏的孩子碎碎念,裴疏每次聽了他的碎碎念,就忍不住感慨他們家的小小裴,還沒出生,就肩上擔負著無限壓力。


    “孩子有二分之一可能繼承你的天賦,所以……靈兒,咱們還是做好孩子開一家酒樓的準備吧。”


    “小裴大夫你烏鴉嘴!”


    “哪裏烏鴉嘴了,繼承你的天賦不好嗎?天生好廚藝,做得一手好菜,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就算開酒樓,也能開遍全天下。”


    “……說得也是,可惜咱家沒有傳承上百年的酒樓等著他繼承。”


    隻有醫館和王府等著下一位主人來繼承。


    “要不,你現在去開一家酒樓,咱們小小裴距離長大成人還有二十年,今年酒樓開業的話,二十年後正好能傳給他一家傳承了二十年的臨安城大酒樓……”


    薛清靈:“……萬一他的廚藝和小裴大夫你一樣,咱家傳承了二十年的酒樓要怎麽辦?”


    裴疏涼涼道:“那我們的小裴錢就隻能在咱家傳承了二十年的酒樓裏賣水煮青菜了。”


    薛清靈:“……小裴大夫你現在跟我學廚還來得及。”


    “不。”


    ……


    在孕期,兩個爹爹對孩子的期待總是充滿著天馬行空。


    【宿主:裴疏】


    【治療點:100】


    【死亡倒計時:一百個時辰】


    原本累積了上千治療點的裴疏一口氣將大部分治療點都換成了銀子,差不多有兩千多兩,混合著診金和一部分賣藥的錢,湊了三千兩銀子,買了藥材,請了大夫,裴疏以安王和安王妃的名義,在臨安城辦了一場為期三天的義診。


    是在臨安城門口辦的,搭了帳篷,擺了無數藥爐藥罐以及成排的藥櫃,十來張診桌,因為是以安王的名義,城裏不少醫館裏的大夫都願意免費來參加義診。


    義診的第一天,嶽康堂的吳大夫也來了,還有千金堂的醫女,一共二十來個大夫,裴疏坐在最邊上的位置,吳大夫在正中央。


    聽說有義診,不要錢,免費給人診病,臨安城附近不少鄉村的百姓都來了,早些時候還好,臨近正午的時候,從村裏出發趕過來的病人將整個義診處圍得水泄不通。


    裴疏是這群大夫裏麵年紀最小的一個。


    村裏的百姓也不懂得誰的醫術高,誰的醫術低,人少的那會兒,全都湧現在嶽康堂吳大夫、寶珍堂何大夫、品藥閣孫老大夫的診桌前排隊診病,因為他們三個看起來最像好大夫。


    裴疏因為長得過於年輕,診台前門可羅雀。


    他旁邊坐著的大夫正是寶珍堂的何大夫,這個何大夫很有意思,他也不過才一腳踏進不惑之年,堪堪四十歲,然而他少年華發,二三十歲就開始長白頭發。


    曾經的何大夫很愁,作為一個大夫,他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自己的白發變黑,卻無論吃什麽藥都沒有效果,三十歲多歲的時候,何大夫的頭發就白了一半,光從頭發上看,他的頭發堪比六十歲老人。


    三十五歲之後,何大夫徹底看破紅塵,再也不與自己的白發做鬥爭,坦坦蕩蕩的麵對自己的滿頭白發,不再吃烏發藥,也不再調製藥水給自己的白發染色,以至於三十多歲正值壯年的中年人,變成了一個徹底白發的蒼蒼老者。


    他的頭發白了,但是他的醫術,卻突然在臨安城裏厲害了起來。


    三十歲的麵容,八十歲的白發,何大夫成了所有人心目中醫術高明的活神仙形象。


    “看看,我這頭發就很是占便宜。”何大夫湊過頭來跟裴疏聊天,“裴大夫你醫術雖高,長得也俊美,但是這模樣就落了下成,這挑大夫不是挑媳婦,越老越吃香。”


    “裴大夫,你要不要也留兩撇小胡子,看起來更穩重些,你看看我這白胡子,外人看我,都覺得老夫我八十了。”何大夫捋了捋鼻子邊的白胡子,分外得意。


    在這一眾大夫中,何大夫的年齡與裴疏一樣,屬於偏小的那種,然而何大夫與眾不同的便是——他是模樣外表看起來老的一位。


    如果別人一看裴疏,潛意識就覺得這俊美青年不過弱冠之齡。


    而外人一看何大夫,便覺得這是一位七老八十的活神仙大夫。


    他們倆坐在角落裏,外表年齡相差一甲子,一個是旁人眼中最老的,一個是旁人眼中最年輕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兩祖孫。


    “何大夫,你旁邊這小年輕是你徒孫嗎?”


    “不不不,這是我們城裏的裴大夫,醫術比老夫厲害多了……”


    “……何大夫,你可真會開玩笑。”


    ……


    正是因為如此,何大夫才出言建議他邊上的小裴大夫好歹也給自己加兩撇小胡子上去,增加一點歲數,“當然,想要把歲數加成老夫這樣的,那可就要靠老天爺賞飯吃了。”


    “老夫天賦異稟啊!”


    裴疏:“……”


    “我能幫你華發變黑,何大夫需要嗎?”


    何大夫歎了一口氣,“如果十年前聽見這句話,我肯定願意,隻是現在我已經提前享受到了老年人的智慧和快樂……要是如今我這華發變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返老還童呢。”


    裴疏搖了搖頭,這種老年人的智慧和快樂他並不想要。


    也絕不會蓄胡子。


    等到人多了的時候,前來的病人也不挑什麽大夫了,裴疏的診台前同樣排著不少等看病的病患,因為他診病又快又好,漸漸的,人又多了起來。


    義診的第一天來的病患多,第二天病患更多,但是第二天所來的大夫就少了,隻剩下五六個大夫。


    因為來參加義診的病人,大多都是平日裏看不起病的,衣衫破舊,打著幾個補丁,嘴裏顛三倒四,連說病情都說不清楚,很多經年累月拖下來陳年舊疾,早已經進了骨子裏,治不好了。


    給這類病人治病其實很累,不少大夫熬過了第一天,也就不來了,嶽康堂的吳大夫,隻坐了一天便沒來了。


    隻有裴疏、何大夫、以及另外一個陳大夫,三個人在義診處連續坐診了三天。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很多病人都是父母輩的人,被自己的孩子強行拖著來看病,裴疏就遇上了一對讓他記憶比較深刻的母子,母親一直低著頭想往回走,身後的兒子催促她上前去看病,在大夫麵前坐下的時候,那母親還連聲問了他好幾句:“不要錢嗎?真的不用花錢嗎?”


    “我們家沒有藥錢……”


    對於很多窮人來說,生病幾乎不需要去看大夫,身體有什麽病痛,硬生生的挨過去便可以了,挨不過去,也就成了一捧黃土,很少有人願意花錢來找大夫看病,生怕那高昂的診金和藥錢,他們支付不起。


    裴疏給那位母親診病,對方說是牙疼,其實是三叉神經痛,患者陰虛血虛,三陽經筋受邪風侵入,問病史多少年,對方說疼了十年了,三叉神經痛可以說是天下第一痛,也就是說這位五十歲的婦女足足疼了十年,平日裏哪怕吃飯說話都會引起雙頰和牙齒附近刀割火燒般的劇痛。


    裴疏歎了一口氣,把這位患者帶到簾帳後麵,讓對方張開嘴,仔細檢查過後,用一根細長的冰針幫對方動了一個小手術。


    “哎?似乎沒那麽痛了?”


    那母親欣喜若狂,就要跪下來給裴疏磕頭,裴疏攔住了她,也沒說什麽以後有病別拖著之類的話,給這對母子寫了藥方,讓旁邊的人抓了藥,叮囑對方回去好好調養身體。


    其實像對方這樣苦熬著不來診病的人很多,這場義診也算是幫助了不少人吧。


    雖然不能治好所有人的病痛,但是,對於大夫來說,能救治一個,便是一個,盡力便好。


    結束了義診,裴疏回到了家裏,正好又看見了大大小小許多箱東西搬進裴宅,又是安王妃送過來的。


    這段日子,安王妃給他送了許多東西,其中有不少醫書古籍抄本、字畫古董、還有稀世名琴、玉筆棋盤、大大小小各種樣式的竹笛玉笛……


    以及八個廚子。


    收到這些廚子的時候,裴疏哭笑不得,可能他們還真能開一家傳承二十年的酒樓留給小小裴。


    安王妃這樣做,仿佛要把曾經虧欠的父愛母愛都補償給他。


    其實裴疏不需要這樣的補償。


    裴疏把自己的心思說給了安王妃聽,讓對方無需費心去搜羅這些東西,但是安王妃卻不答應,凝視著他的眼睛溫柔道:“……這麽多年過去了,讓父王和母妃為你做些事好不好?”


    王爺和王妃自認對這個丟失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有虧欠,若是裴疏不接受他們的好,兩人心裏過意不去。


    裴疏垂了垂眼眸,思考一陣,便道:“若是父王母妃有心,也不需要這些東西……幫孩兒建一座長滿奇花異草的山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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