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預備著過年,又是下了幾場雪,裴疏寫了春聯,和薛清靈一起剪了窗花,在屋簷下掛上了火紅的大燈籠,院子裏的樹上亦是紅色的燈籠和彩綢,讓整個宅院增添了不少年節的喜慶。


    寒風呼嘯,屋外也越來越冷了,薛清靈怕冷,如今肚子大了之後更怕冷,輕易不出去動彈,要出門也要靠裴疏給他輸真氣,不然就一天縮在被子裏,抱著個湯婆子,好幾個銀絲炭盆圍在周圍,把他烘的暖暖的。


    這樣的寒冬臘月他也不出門了,窩在家裏沒事幹,便撿起了以前的繡工活,打算給自家還未出生的孩子做幾件小衣裳。


    雖然他娘手底下有繡莊,未來的孩子也不差他做的這幾件小衣裳,可自己親手為孩子做的東西,到底不一樣。


    薛清靈饒有興致的拿了一籮筐的針線和布料,整天在火爐邊跟這些東西較勁,也正是在這會兒,他開始後悔當年和趙懷曦狼狽為奸,不好好學針線活,如今連一件簡單的小衣裳都做不出來……


    薛清靈拿起手中這件剛做的小衣裳,隻見上麵針眼密集,一針一針的距離大小層次不一,邊上居然還給他縫歪了,兩邊的袖子也是一大一小,針線過處的地方布滿了褶皺……


    小小裴穿這樣的衣服。


    他估計會被說成是狠心的爹爹。


    “這也許隻是我不熟練,要不?先繡點東西?”薛清靈不是個麵對失敗就會放棄的人,畢竟他學了這麽多年醫術都沒放棄,如今隻是做衣裳失敗了一次,多做幾件就手熟了。


    薛清靈決定先繡個簡單的鴛鴦圖,他低著頭,認認真真的開始刺繡之後,便覺得手上的針不聽他的話,他繡出來的東西,表麵上看起來還不錯,後麵早已經是一坨或者是幾坨打結的線,這鴛鴦也不太對勁,怎麽似乎胖了許多。


    手上的線又開始打結了,薛清靈放下手中的東西,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也太難了!”


    薛清靈這時候由衷的佩服他娘繡莊裏的繡娘們,居然能親手縫製出那麽多精美的繡品,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的那套婚服,上麵金線一針一針繡出來的圖案美輪美奐……而他如今手底下的這個。


    他和胖鴨子麵麵相覷了一會兒,“……”


    都說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他們家小小裴應該也不會嫌棄他爹親手做的醜衣服吧?


    薛清靈又把手上的胖鴨子丟下,打算繼續裁剪衣服,他拿著一塊紅綢,揉了揉耳朵,用尺子量了一下,一隻手拿起剪刀,喃喃道:“要不還是先做一件小肚兜?”


    那邊的裴疏放下手中的書,走到了他身邊,正要抬手去看薛清靈給他們孩子做的小衣裳時,就被羞於見人的薛清靈給按住了手腕。


    這些衣裳可見不得人。


    裴疏失笑,抬起手在薛清靈的臉上捏了一把,問道:“孩子的衣服呢?”


    “沒做好沒做好……這件做毀了,等會兒拆開,給孩子做尿布算了……”薛清靈歎了一口氣,他突然發現,尿布這種東西,大概是最容易做的了。


    裴疏看他苦著一張臉,好奇道:“有這麽難嗎?”


    他隨手翻了翻對方邊上的那些精致圖樣,還有幾本專門講刺繡方法的書和圖冊,柳玉芷手底下有繡莊,薛清靈耳濡目染,收集了不少繡紋圖冊,裴疏把這幾本書拿在手上,兩三下就翻完了。


    把幾本書翻完了之後,裴疏把書隨手丟在桌麵上,評價道:“看起來還挺簡單的……”


    薛清靈正拿著剪刀剪裁布料,此時聽他這麽一說,心裏蹭蹭蹭冒火氣,幾次做衣服失敗的憋屈湧上心頭。


    簡單個屁。


    親自上手後才知道有多難。


    光說不練,隻會紙上談兵算什麽本事,這破書他當然也看得懂,奈何針線在手上,就不聽使喚了。


    薛清靈眼珠子轉了轉,丟下手中的剪刀,把裴疏拉在身邊坐下,將一籮筐布料、針和繡線都塞進了對方懷裏,好整以暇的斜了斜眼睛,看好戲道:“那小裴大夫你來繡朵花給我看看。”


    你行你上!


    裴疏接過那一籮筐針線,拿起棚架,十分熟練的手指夾起三根銀針,全都穿上繡線,不多一會兒,那幾根銀針被氣勁帶著快速在底子上不斷來回穿梭,一副魚戲蓮花的圖案很快就出現在白色的綢布上。


    薛清靈睜大了眼睛愣在了那裏,分外震驚:“夫君你們師門難道還從小學繡花的麽?”


    裴疏搖了搖頭,“不會繡花。”他還是第一次碰繡線。


    “你這還叫不會?”


    “之前隻縫過傷口,不過也都差不多……”裴疏本身畫藝卓絕,從縫合傷口轉變成繡花完全沒有什麽難度,比這還細的針線他不知道用過多少,更別提他們學醫術的本來就從小就玩針。


    或許這就是觸類旁通?


    “哪裏差不多了,明明就是天壤之別,你繡的這麽漂亮,又快又好,天,居然還是雙麵繡……”薛清靈的眼皮跳了跳,整個人滾進裴疏的懷裏,一臉豔羨道:“小裴大夫,怎麽感覺你什麽都會啊,是不是除了不會生孩子,別的你都會?”


    裴疏失笑,提醒道:“你要不要嚐嚐我做的菜?”


    薛清靈:“……”


    忘了還有這茬。


    “那這樣好了,我們一起來給孩子做衣服,我來裁布,你來繡花樣,喏喏,這個紅色的小肚兜,上麵繡個什麽好呢?繡個小金豬吧。”


    裴疏點了點頭,不多一會兒,一個憨態可掬的小金豬圖案就繡好了。


    薛清靈嘖嘖的感歎了一聲,把那隻小金豬看過來又看過去,讚美道:“夫君,你這手藝都趕得上十幾年以上的老繡娘了。”


    “要是等咱們的醫館開不下去,咱們就開繡莊吧!說起來我娘當初就想把醫館改成繡莊來著……”薛清靈美滋滋的把一件件繡紋精美的小衣裳收好,太過得意不免開始滿嘴胡說八道。


    裴疏挑了挑眉,“開繡莊?賣你的胖鴨子?”


    “什麽胖鴨子,我這是鴛鴦,鴛鴦你懂嗎?”


    薛清靈死死的抱住裴疏的手臂,強行抓壯丁,雖然他裁剪出來的衣服不太好看,但是加上裴疏的刺繡之後,瞬間就感覺衣服漂亮不少,薛清靈連忙纏著裴疏幫自己多繡一些圖案。


    什麽富貴花開、金靈芝、梅蘭竹菊全都繡一套……


    柳玉芷坐著馬車來到了裴宅,沒叫人通報直接進來了,她的眉宇間帶著些許輕愁,她家繡莊裏的繡娘蘇琴曖今日病了,對方病了的原因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對方手底下製作了兩個月的繡品損毀,這件繡品她已經日夜趕工了兩個月,眼見的馬上要完工,卻因為昨夜她在燈下刺繡之時,燭台突然傾倒滾落在繡品上,以至於中央的繡紋全毀了,這件繡品也無法如期完成。


    蘇繡娘禁不住這個打擊,當場便昏厥了過去。


    這件繡品的買家宋家要得急,她本想昨夜趕工完成最後的幾針,卻不想中途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費了兩個月心血的繡品毀於一旦。


    更加要命的是這件繡品的買主是宋家,是他們家為了八十歲老太爺求的賀壽圖,要求雙麵繡,一麵鬆鶴延年,另一麵飛鶴壽桃,要求在年前做完,若是普通的繡品普通的買主還可以要求延期,而人家這要的是賀壽圖,中途卻出了這檔子事,其中的寓意……


    柳玉芷和宋家交好,如今心事重重的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家交代。


    現在重新趕工,肯定是來不及了。


    柳玉芷一邊心裏想著解決方案,一邊準備進去看兒子,外加請兒婿去給臥病在床的蘇繡娘診斷一番。


    柳玉芷深深吸了一口氣,敲了敲門後,一進去就看見他家兒子薛清靈和兒婿圍坐在一張小方桌前擺弄針線布料,邊上還疊了一大堆仿佛不要錢似的衣服。


    柳玉芷如今一看到針線就覺得頭疼,她走到薛清靈身邊開口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孩子的衣服?這麽多?”


    真是忍不住在心裏為未來的小孫孫擔憂一把。


    穿他親爹做出來的衣服,那可真是……隻能慶幸他奶奶是開繡莊的。


    柳玉芷隨手拿起其中的一件繡品,噗,一個胖鴨子,果然是她兒子繡的,柳玉芷在心裏忍不住想到,明明她在閨閣時候的繡藝出色,她大女兒的繡工也不錯,偏偏小兒子清靈繡出來的東西……嘖嘖,真不像是她親兒子。


    柳玉芷把胖鴨子放回去的時候,餘光瞥見了其他的繡紋,頓時臉上的表情都僵了一下,瞧瞧她看見了什麽?夭壽了,他兒子居然也會刺繡了?


    那繡的是一副極其複雜的牡丹圖,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畫一樣,花瓣繁複,一層疊著一層,鮮活的刺激人眼球,其中針線繡的極密,摸起來柔軟秀美,哪怕讓她柳玉芷來繡,也繡不出這樣的牡丹圖。


    邊上的另一幅圖案則是池邊盛開的一株海棠花,花枝浮在水麵上,四隻鯉魚環繞著花枝,這四隻魚兒顏色大小各異,魚尾更是繡的輕薄淺透,讓整隻魚兒都靈動不已,由深到淺的顏色,勾挑的恰到好處。


    柳玉芷神情呆愣了又拿起了幾樣在手裏觀看。


    她一時之間都險些忘記了自己的來意,神情恍恍惚惚:“兒子你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了……”


    活了這麽多年來,聽說過人懷身子後身長飛漲,體型變胖,還沒聽說過誰懷孕之後繡藝飛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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