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靈耳邊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轉頭向來人看去,正好就看到了一張許久未見的熟悉臉龐。


    “懷曦。”薛清靈的眼睛裏露出了一絲欣喜。


    對方是興隆鏢局趙鏢頭家的小公子趙懷曦,和他算是發小,兩人從小就認識,他們家藥材之類的生意和鏢局多有來往,他爺爺給趙鏢頭治過病,又加上兩人都是雙兒,小時候常在一起玩,因為他們兩個雙兒興趣相投,全都不喜歡舞針繡花,薛清靈一心學醫,趙懷曦則喜歡跑馬練武……


    趙懷曦小時候經常打架,練武時的磕磕碰碰總是少不了,薛清靈就給他送藥上藥,兩兩搭配,十分愉快,各自都很滿足。


    趙懷曦比薛清靈大兩歲,兩年前就出嫁了,今年年初的時候隨丈夫去祖家待了一段日子,九月才回臨安,一回來便想找薛清靈,誰知道他回來,薛清靈卻又出去探親了。


    “清靈,大半年沒見,你居然出嫁了。”趙懷曦走到了薛清靈身前,找了個小凳子坐下,睜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薛清靈。


    趙懷曦有一身蜜色的皮膚,五官清秀有餘,精致不足,唯一的亮點就是那一雙眼睛非常有鋒芒,像刀子一樣銳利逼人。


    雖然趙懷曦從小是個毛裏毛躁凶巴巴喜歡練武的小雙兒,但他很早就懂得情愛,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竹馬,一到了年齡,就提著馬鞭,趕著人上自家提親了,而他眼前的薛清靈呢,則是一心投入自家醫館,從來不想那些情啊愛啊的東西,年初離開那會兒,對方還信誓旦旦說自己不打算成親,一輩子抱著祖傳的醫館過日子,誰料一回來,他就成親了。


    在趙懷曦靠近薛清靈的時候,那邊被病人圍著的裴疏就把視線往這邊留意了一眼,確認是薛清靈的熟人之後,才繼續低頭寫藥方,不過他總會抽出一些心神關注著那邊的薛清靈。


    “因為遇上了喜歡的人。”想起裴疏,薛清靈甜甜的笑了一下,眼睛不自覺的往診台那邊瞥了瞥。


    他和裴疏的位置,隔得不遠不近,彼此都能看得到對方。


    趙懷曦嘖嘖的兩聲,“小木頭也動情了,聽說是個大夫,也對,你這種一心學醫的死心眼就喜歡大夫。”


    趙懷曦對薛清靈的固執,也是十分佩服的很。


    他從小就被這個小庸醫治傷……盡管薛清靈的醫術非常不咋地,但他熬得湯藥十分不錯,做出來的藥膏藥丸質量上成,比別家醫館的好用多了。


    可能趙懷曦經常受的是皮外傷,所以才會和薛清靈快樂的做朋友。


    薛清靈手撐著下巴,滿眼甜蜜的回憶當初,“嗯……我認識他的時候,我就纏著他教我醫術。”


    趙懷曦適時的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推測道:“……他教了你醫術,還願意娶你,肯定是個脾氣不錯的人,也許和衛暢一樣,是個性格柔和溫吞的人。”


    “教了你醫術還願意娶你”是什麽意思?薛清靈斜了斜眼睛,那可真是彼此彼此,“你也知道衛暢哥好欺負所以才受得了你?”


    趙懷曦:“……”


    免不得要互相傷害。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然後相視一笑泯恩仇,轉移話題,“人是個大夫?在醫館裏嗎?那邊那個治病的就是?”


    “是他,我夫君姓裴名疏。”


    趙懷曦對自己好發小的夫君十分好奇,他可不願意對方嫁錯了人,成婚後受到對方欺負。


    他從凳子上跳起來,馬上躥到診台附近,上上下下打量正在給病人診脈的裴疏,趙懷曦在看清對方模樣的時候,先是驚歎了一下,而後恍然大悟,再然後走回了薛清靈的身邊,“你家夫君模樣長得真好,咱們臨安少見這麽俊的男子,在相貌上十分配你。”


    趙懷曦瞧著那裴疏模樣氣質都不錯,卻是生了一雙桃花眼,穿一身素白也難掩風流,太招人了,怕是容易沾花惹草。


    他不去主動招惹人家,恐怕都有人倒貼上來,不得不防。


    趙懷曦從小長在鏢局裏,鏢局裏的人走南闖北慣了,聽過不少見不得人的肮髒事兒,


    他湊近了薛清靈,小聲說道:“就是生得太出眾了,怕是容易沾花惹草,趕明我送一條鞭子給你,他要是敢背著你勾三搭四,你就抽他!”


    一邊說,還一手解開腰上的馬鞭,往薛清靈手上湊了湊,讓他熟悉熟悉手感。


    薛清靈呼吸一滯,覺得趙家哥哥太不同凡俗,“這怕是……太為難我了。”


    “這有什麽為難的,鞭子啊,又輕又好使,很適合你,你這種小公子也揮的動,不過你抽的時候別往臉上打就行了,打肉多的地方,就跟趕馬一樣,很輕鬆的……”


    薛清靈:“……”


    “對了,他脾氣怎麽樣?你們吵過架沒?”


    薛清靈揉了揉臉,以前是從沒吵過的,但是前幾天……他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吵過。”


    趙懷曦成婚了兩年,也許能給他傳授點夫夫相處之道。


    當然,薛清靈大概率覺得對方的經驗不可取。


    但也能參考參考。


    “動過手沒?”


    “……”薛清靈閉了閉眼睛,“動……動過。”


    “什麽?”趙懷曦猛地在櫃台上拍了一下,低聲咬牙切齒道:“他居然還敢打你?”


    他的這一拍,把醫館裏好些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裴疏往這邊丟了一個正眼,聽清了對方說出的話後,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這人可千萬別教壞他的夫郎。


    “不是……”薛清靈的臉心虛了一下,“是我打他。”


    “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趙懷曦卻是笑了出來,“想不到靈兒你還是挺出息的嘛。”


    “算了,也不為難你了,要是以後他敢做對不起你的事,我來幫你抽他。”趙懷曦拍了拍胸脯,十分自信道,好兄弟自然要為對方排憂解難。


    薛清靈:“你打不過他的。”


    “你可別亂說,你家夫君一看就是個文弱的白麵書生,我一個能打十個。”趙懷曦擺了擺手,不以為然。


    薛清靈:“他會武。”


    “我也會武。”


    “他武功很高。”


    “我也不差啊,清靈,你不會武功,你不懂啦,你肯定是愛屋及烏,才把他武功想的太高了。”


    “愛屋及烏不是這樣用的。”


    “也沒差啊。”


    薛清靈確實是不懂武功,但基本的辨識他還是動的,“我家夫君能隨手把屋頂上的瓦片拍成麵粉似的粉末,懷曦你能嗎?”


    趙懷曦:“……你確定你不是在吹牛。”


    “沒有吹牛,在竹林裏的時候,他砍竹子切竹子都不用刀。”有他家小裴大夫在,出門真的非常方便,一想到這一次探親途中的事情,薛清靈便覺得十分甜蜜。


    趙懷曦眨了眨眼睛,好奇道:“那他用什麽?用手劈開?”


    不是趙懷曦不相信,而是他很難想象出那樣文雅的白衣公子用手劈開竹子的畫麵,就好像他完全想象不出來薛清靈徒手劈磚,胸口碎大石的模樣。


    薛清靈:“……”


    “不是,就是這樣一彈指,竹子就自動斷了。”薛清靈用右手給他試驗了一下。


    趙懷曦:“……那我可能還真的打不過他。”


    “懷曦,你不用擔心,我們感情很好,不會打架的。”


    “哼,你要是哪天真被欺負了,你來找你的懷曦哥哥,我還是會安慰你一小下。”趙懷曦眨了眨眼睛,“看你們兩這位置,還有他剛剛往這邊看了好幾次,應該是很在意你的,你們夫夫要跟你爹娘一樣恩恩愛愛的啊。”


    “嗯。”薛清靈也眨眼笑了一下,這時他卻突然注意到了對方手臂上的紅色痕跡,“懷曦,你手背怎麽了?”


    趙懷曦低頭往自己左手手背上看了看,渾不在意道:“這個啊,回鄉祭祖的時候,被香灰燙到了,就幾點疤而已,反正我從小到大各種疤。”


    薛清靈轉身去一個小箱子裏拿出一盒藥膏來,稍微勻了一點去旁邊的空盒子裏,而後交給了趙懷曦,“這個是祛疤的,你回去每天擦擦吧。”


    “應該沒什麽用吧,該留疤的還是得留疤。”


    “你試試就知道了,這是我夫君做的。”


    “好吧好吧,謝謝你的好意。”趙懷曦笑著點了點頭,跟薛清靈湊在一起說起了兩人在這一年發生的事情。


    裴疏給最後一個病人診過脈後,就走到了這兩人的身邊,薛清靈連忙給兩人做了介紹,裴疏還被迫表演了一下用手把藥瓶捏成粉末狀態。


    “你家夫君武功果然厲害……”


    “哎,清靈,我今天是不是耽誤你了,你要去熬藥嗎?”趙懷曦假惺惺的說了一下場麵話。


    薛清靈搖了搖頭,說自己懷孕了,不適合太勞累,他現在嗅覺敏感的很,不適合聞太重的味道。


    “懷曦你陪我說說話挺好的。”


    “什麽?清靈你這就有了?你不是才成親一兩個月嗎?”趙懷曦感到十分驚訝,他們雙兒懷孕比較難,像他,成婚兩年多了,還未能孕有孩子。


    “就成親那些天,湊巧懷上了。”


    “你這運氣可真好。”趙懷曦這時候突然有些心事重重了起來,他這段日子,在懷疑自己的身體……“能不能讓你家夫君幫我診診脈?我和衛暢至今都沒能有一個孩子……”


    “好啊。”薛清靈推了推旁邊的送子裴大夫。


    裴疏點點頭,讓對方在診台前坐下,剛搭上對方的脈搏,隨口說道:“可以讓你家夫君一起過來診脈——”


    “說得對!”


    趙懷曦聽風就是雨,沒等對方把話說完,直接風風火火躥出去逮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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