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施針完了之後,帶著薛清靈離開了千金堂。


    不多久,嶽康堂的吳大夫帶著徒弟袁鄉來到了千金堂,吳大夫先前出診去了,剛回來,又被千金堂的人請了過來,可是一到了千金堂,患者已經被治好了。


    吳大夫給那男孩把了脈,探查病情。


    男孩癟癟嘴,有些嫌棄這大夫長得太醜了,他偏過頭來跟何琦淑道:“娘,我不想被紮針……”


    長得好看的紮他也就算了,老頭子紮他一點也不好玩。


    何琦淑:“你老老實實聽話。”


    吳大夫看過男孩的情況後,又看了裴疏開的藥方,點了點頭:“就照這方子吃吧,已經無大礙了。”


    “那小裴大夫的醫術真不錯……”


    吳大夫聽說過那位回春堂剛來幾個月的裴大夫,但是沒怎麽見過,隻知道對方年紀輕輕,醫術十分高明,治過好幾個疑難雜症,今日看他這診斷過程還有藥方,他忍不住讚歎道:“果然是年少有為啊!”


    他後麵的徒弟袁鄉聽了這話,十分不以為然:“一個才二十來歲的大夫,又能有多少真本事,不過就會投機取巧治點奇病……”


    吳大夫聽了他這話,搖了搖頭。


    裴疏和薛清靈慢悠悠的坐馬車回去,來的時候來的緊急,回去的時候便輕鬆了許多,馬車上,薛清靈心有餘悸的抱著裴疏的手臂,一想起剛剛所見到的東西,他還有點頭皮發麻,思及至此,薛清靈又往裴疏懷裏靠了靠,仰著頭看身邊人的側顏。


    裴疏坐在馬車上一語不發,似乎是在閉目養神,他正好坐在車簾邊上,從簾外透過的點點光芒照在他的側顏上,讓他的皮膚如同玉石一般潤澤,俊美無儔的臉龐被這一陣暖光裹挾,一排細密的睫毛越發的清晰,撒下點點光影覆蓋在眼瞼上。


    他穿著一身紅烈似火的衣裳,領口處露出點點瑩潤的肌膚,兩塊鎖骨微微鼓起,上麵有兩個凹下去的小窩,脖頸上的喉結隆起成一個好看的弧度,薛清靈總記得對方喝酒的時候,那地方一起一伏時的律動,讓他忍不住有點口幹。


    薛清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視線往下移,看到了對方勒的頗緊的紅底腰封,眼前這人寬肩窄腰,腰線十分漂亮,隻是對方這腰雖然穿衣服的時候看著細瘦,實際小腹上一塊塊硬邦邦的肌肉堅硬的很,捏不起來也就算了,還根本咬都咬不動,勁大得很,腰力過人。


    ……


    他忍不住拿起手來在耳邊扇了扇風,似乎覺得馬車變熱了起來。


    薛清靈一路往下看,越看越覺得心情愉悅,之前見到的什麽東西全都忘記了,唯有眼前人的容顏鐫刻進了他的眼眸裏。


    薛清靈驀地偷笑了幾聲,想起了剛剛那孩子,居然公然調戲他夫君,咳……都怪一身紅衣的小裴大夫長得太美豔了一些,魅力難擋。


    裴疏的耳朵捕捉到了對方的笑聲,他突然睜開了眼睛,抓住薛清靈的手腕,質問他:“笑什麽?”


    聽起來頗為“不懷好意”。


    薛清靈繼續傻笑了兩聲,蹭過去摟住裴疏的腰,把臉頰貼在對方的胸膛,像小豬拱白菜似的拱了拱後,語氣懶懶散散又帶著幾分美滋滋的得意:“幸好我早早就把小裴大夫‘娶’到手了……”


    裴疏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光,抬手在薛清靈的臉頰上捏了捏後,看著對方得意無比的小模樣,心想晚上再收拾你。


    兩人坐著馬車,隻是回到回春堂叮囑了幾聲後,就往裴宅的方向駛過去,回春堂離家裏不遠,馬車轉過彎進了分岔道,薛清靈掀開車簾子,往曾經薛府的方向留念的看了幾眼,這是他曾經來來回回走過十幾年的路。


    突然就變了。


    驀地還是有些惆悵。


    “怎麽?想回家了?”


    薛清靈搖了搖頭,拿起裴疏的一隻手,在對方的手心裏撓了撓,“我們的家在這邊……”


    他和裴疏的家。


    孩子長大了,終究是要離開父母的。


    裴疏笑著攬過薛清靈的頭,低頭在他的眉心溫柔的親了一下,馬車繼續往前開去,最後在他們家的門前停下,裴疏下了馬車,牽著自家新夫郎的手,一起跨過了門檻。


    薛清靈進了小廚房裏,親自燒了十幾道菜,裴疏幫他把菜切好以後,就用輕功飛去了院子裏的藥田,他在宅院的西邊開辟了一小塊藥田,種一些稀有的藥材,藥田的旁邊還搭了葡萄架子,種下了一架子的葡萄,葡萄架附近,放著一個爬著藤蔓的小秋千。


    裴疏把自己之前在山上四處尋逛時找到的不少奇花異草都種在了藥田裏。


    大概這就是每個萬花穀弟子的獨特喜好。


    喜歡收集奇花異草,以至於萬花穀的那一片花海,就是這樣逐漸形成的。


    裴疏檢查了一下這片藥田的生長情況,拿著一個小藥鋤小心的幫一株獨特的花草鬆了鬆土,澆了一點水之後,又移植了一些剛發的新芽進土裏。


    等他把藥田的事情處理好,那邊薛清靈已經叫人來喚他吃飯了。


    裴疏洗幹淨了手,稍微齊整打理過自己後,就去了小廳裏。


    一桌子的飯菜差不多已經擺滿了,等他坐下的時候,正好看見薛清靈端著最後一碗湯羹進來,隻見對方的手指細膩如玉,在白瓷湯碗上更是顯得玉白無雙,可能是動作比較急,他的呼吸不穩,臉頰上帶著點別樣的紅潤,眉間那顆朱砂痣在夕陽的光輝下更是紅豔似霞。


    裴疏笑著走過去接過對方手裏的湯碗,把那一碗八寶湯放在了正中央,而後把人拉著,一起坐下來吃飯。


    薛清靈吃得不多,自己吃好了之後,手撐著下巴一臉幸福的看眼前的裴疏吃。


    他這也算是踐行了他的諾言,親自做菜喂飽他家小裴大夫。


    裴疏不急不緩的吃著,瞥見對方的視線時偶爾還會回一個笑容,順便夾起一塊粉嫩的藕片,喂到了旁邊人的嘴裏。


    裴夫人勉為其難多吃了一塊藕片,繼續看著眼前的人用膳。


    吃完飯休息一陣後,兩人走出去消食,首先去看了看小蒼,這個小肥鷹還縮在自己的鷹窩裏,今天的小蒼不需要投喂,他昨天的肉幹還沒啃完,今天的“喜糖”也被它屯著,縮在自己的窩裏,過著頹廢奢華的肥鷹生活。


    時不時的喝點水之後,又啃點肉幹。


    這麽多肉……也是一種幸福的煩惱,把它的嘴都給累壞了。


    在“水池肉林”裏奢靡的肥鷹小蒼看見裴疏帶著薛清靈過來看它後,勉為其難伸了伸爪子,推了兩株相思子給對方,完成自己的每日一贈藥。


    裴疏接過那兩株相思子,給了一株給薛清靈,而後摸了摸小蒼的頭,叮囑:“可別把自己撐死了。”


    小蒼霜打的茄子似的叫了幾聲。


    肉太多也是一種煩惱。


    吃不完。


    薛清靈有些後悔,跟裴疏道:“我昨天是不是帶太多肉了。”


    裴疏摟過他的腰,哼笑了幾聲:“不多不多,這一次可撐不死它,估計得吃傷了,看它以後還天天饞肉吃不……”


    “你個主人太壞了。”


    兩人看過小蒼後,就沿著池子一路散步,偶爾一起站在池邊,看池子裏的小紅魚們,一尾一尾的小魚們在水裏遊來遊去的,是不是在水麵上一甩尾巴,濺起點點水花,假山邊的水下浮著幾片青翠的小荷葉,雪白花瓣的蓮花悄悄綻放在水中,亭亭立於風中,夜風開始吹拂時,花瓣尖的那一點紅跟著一起抖動。


    沿著池子走了一陣,到了水邊小亭裏,薛清靈在石凳上坐下來,看著池子對麵的樹梢上,已經有皎潔的月盤掛在上方。


    涼風吹皺池水。


    裴疏背抵著亭柱,解下腰間的玉白色長笛,對著薛清靈笑顏一展,提議道:“我吹笛子給你聽。”


    薛清靈:“……”


    他討價還價道:“聽可以,等會兒你教我彈琴。”


    裴疏:“……”


    他拿著手中的笛子敲了敲手心。


    成交。


    “你為什麽總是不願意聽我吹笛子?不好聽嗎?”


    “好聽是好聽的……”


    ——隻是太孤寂了一些。


    薛清靈手撐著下巴看眼前的人,總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天。那天的夜裏,對方的笛聲裏沒有他。


    每次想到那笛聲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的心頭一顫。


    “你不如猜猜看,我為什麽不想聽?”


    裴疏輕笑了一聲,衝著對方眨了眨眼睛,“我想我也許猜到了,你不妨再來聽聽我的笛音。”


    雖然這笛子還是那一支笛子,但是吹笛子的人心境已經變了。


    裴疏立於風中,夜風吹開了他的長發,淡淡的月華潑灑下來,池邊的柳條映著月華,搖搖的在水裏蕩了幾下,邊上的小燈籠散發著燭光,裴疏微微低了頭,眸光輕斂,薄唇貼在玉白色的長笛上,緩緩的吹響起悠揚的笛聲。


    那笛聲逐漸擴散開來,飄揚在清淺的池水上。


    薛清靈閉上眼睛,細細聽那笛音,卻突然感覺到眼前的畫麵一轉,聽著周圍的水聲,仿佛他們重新走到了落鏡湖邊,對方牽上了自己的手,走上了那一座風雨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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