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靈站在窗格邊上,看著水裏麵自由自在穿梭來去的魚兒,心裏好是一陣羨慕,他在心裏數了一二三四五六……上百條魚了,卻還是沒有聽到外麵傳來的絲毫動靜,他娘柳玉芷也一直都沒有回來。


    度日如年也不過如此了。


    他這條清靈魚已經在油鍋裏煎來炸去上百年。


    薛清靈繞著水閣裏的桌子走了三圈,他咬了咬牙,實在是待不住了,他要出去,可是門口又有三個人守著,不準他亂動。


    他終於停下腳步,看著窗戶外麵的池水,心裏憤憤的想到,不讓我走門出去,那我就走窗好了。


    下定了決心之後,薛清靈快速往窗邊跑去,抓住雕花窗格就往上爬……


    當然,最終清靈魚也沒能跳水成功。


    小艽看見他家公子要爬窗,心都快要嚇出來了,連忙叫人過來攔著,另外看守著的兩人也跑進來勸自家公子,小艽看見外麵的人來了,連忙給自家公子使了個眼色,薛清靈點了點頭,有小艽幫他攔著,趁亂鑽出去了。


    一跑出了水閣,他就趕緊往會客室那邊跑,結果他人還沒到地方,就撞上了柳玉芷一行人。


    薛清靈這一下子撞見了他娘、裴疏還有劉媒婆幾人,登時就傻了,傻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作何反應。


    裴疏站在原地衝著薛清靈眨了眨眼睛。


    薛清靈:“……”


    柳玉芷也被突然竄出來的薛清靈給嚇了一跳,母子倆麵麵相覷了一會兒,還是柳玉芷先回過神了,輕罵道:“你這孩子怎麽冒冒失失的,讓人看了笑話。”


    “娘,你們這是……做什麽?”薛清靈跑過去抱起柳玉芷的手臂,把他娘拉到一邊去說悄悄話。


    柳玉芷小聲的把考驗的事情告訴他。


    薛清靈登時就急了,聲音都不由自主的變大了:“娘,你怎麽這樣!”


    人家來提親就提親,居然還要考什麽琴棋書畫做學問,他娘可真是個騙子,之前明明說好他喜歡就行了。


    “你住嘴,你要是再鬧,娘就把人請出去,現在你來了也正好,乖乖的在旁邊看著。”柳玉芷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兒子,這個小兔崽子,怎麽一點都不向著他娘。


    薛清靈悻悻然的站到了一邊去。


    他忍不住的回頭看裴疏,裴疏又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薛清靈接受到了對方的眼神,卻半點也沒有把心放下來,焦急的還是像一條在油鍋裏被熱油煎來炸去的清靈魚。


    看來無論是不是待在水閣裏,他都注定要在油鍋裏受煎熬。


    再這麽煎來炸去,他都要熟得透透的變黑炭了。


    他們一行人在柳玉芷的帶領下往池邊小亭走過去,來到了這些天薛清靈練琴的地方,家裏的仆人也是輕門熟路的架好了琴,板著一張臉總是嚴肅不已的崔先生站在琴旁。一看到崔先生,薛清靈就忍不住發怵。


    他跟著崔先生學過幾天琴藝,最是知道對方的要求甚高,反正薛清靈彈出來的曲子,在對方看來就跟擾人的蚊子嗡嗡嗡一樣不堪入耳。


    評價又毒又犀利。


    薛清靈在心裏不禁為自家小裴大夫捏一把汗。


    要知道,他彈出來的蚊子嗡嗡嗡一樣的琴曲,還被裴疏誇過“還不錯”……他這樣都能還不錯了,那麽裴疏彈出來的琴曲會是怎樣?


    裴大夫應該會彈琴吧?


    畢竟他的笛子吹得那麽好,在其他樂器上也有涉及?


    柳玉芷在旁邊看著自家兒子那焦急的模樣,在心裏忍笑,就看這兩小草包怎麽演。


    而一旁的劉媒婆則拿著帕子站在一旁,當一個隱形人,她劉媒婆算是看出來了,原來這裴大夫,就是薛小公子的心上人,隻不過他娘肯定是對這門親事不太滿意,想要當個棒打鴛鴦的丈母娘,才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和考驗。


    嘖嘖……


    等仆人把琴架好以後,裴疏倒是十分淡定的走到琴邊坐下,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裳,袍袖如雪,腰上還別了一直竹笛,更添風雅,當他在琴前坐下的時候,一旁圍觀的人皆是眼睛一亮。


    裴疏隨手在琴弦上撥弄了一下,試了一下琴音。


    崔先生在看到他動作的時候,眼睛驀地瞪大了。


    裴疏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那邊的薛清靈後,便開始彈琴了。


    他這一次過來,也是有備而來,既然彈琴是為了過考驗,讓那邊的先生點頭,裴疏自然就本著炫技念頭,挑選了一首這邊知名度最高且最難的名曲《望月》,為此他還專門去買了曲譜,仔細研究過一陣。


    也不知道他家丈母娘具體要求什麽樣的琴藝,但是這樣……應該不會錯吧。


    裴疏修長的手指撫上了琴弦,一道道流暢的琴音從他的手中彈奏而出,在他開始彈琴的時候,仿佛周圍的風也停了,樹也靜了,周身天地都隻剩下了他一人。裴疏在彈琴的時候十分專注,整個心神都專注在琴音裏,一首曲子要求的不僅僅是指法的高妙,更重要的是注入靈魂,達到一種至高的境界。


    周圍的幾人聽著他的琴音,鴉雀無聲,那琴弦彈出來的聲響仿佛不是用耳朵聽見的,而是一聲聲的弦音入了心腔,整個心神也跟著那琴弦一顫,但聽空靈而縹緲的樂曲。


    一首曲子結束。


    眾人還沉浸的琴音裏久久不能清醒,直到最不解風情的劉媒婆咳嗽了一聲,柳玉芷才回過神來,柳玉芷剛回過神來,就往旁邊的薛清靈臉上看去,正看見自家兒子跟星星一樣亮閃閃的眼睛,她登時開始後悔。


    是了,那裴大夫天天別個笛子在身上,肯定是個懂音律的,壞了,她就不該把琴放在第一位。


    “那個,崔先生,你覺得如何?”柳玉芷雖然聽著對方的琴曲覺得十分美妙,相對於薛清靈彈出來的曲子,簡直是天上的仙音,隻不過,她們這些普通人覺得好聽的,專業人士不一定滿意,還是聽聽崔先生的看法。


    崔先生這時還是板著一張臉,聞言偏過頭來看柳玉芷,柳玉芷這一次難得從古板而又嚴肅的教琴先生臉上看到了一絲無奈的情緒,“薛夫人,我的琴藝不如他。”


    意思也就是他沒資格去評判。


    “……家師的水準也未能及此。”


    柳玉芷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原來,她兒子喜歡的裴大夫,不僅僅醫術高絕,在音律方麵也是造詣極深。


    “娘,那這樣子,算是過了嗎?”薛清靈趕緊溜到他娘身邊積極問道。


    柳玉芷狠狠瞪了他一眼,覺得她家兒子這時就像個煩人的小馬蜂,過不過用得著你這麽積極的來問?


    薛清靈被他娘瞪了之後,老老實實的縮到一邊去,縮回去後也不聽話,一雙眼睛就往裴疏那邊看。


    “過,算過了,換下一個。”


    “繼續按順序來,棋,何管事,去,把孫先生請過來。”柳玉芷這次覺得胸有成竹了,她請的孫老先生是他們臨安城裏棋術最高的一位老前輩,如果不是她特別花費了她的小心肝——極品祁方碧茶,還請不來對方。


    孫老先生除了執子對弈的愛好外,另一個就是品茶。


    仆人們把琴撤了之後,重新擺上了棋盤。


    裴疏和孫老先生相對而坐,裴疏執黑子,對方白子。


    薛清靈站在旁邊緊張的看著他們下棋;柳玉芷端著茶盞,笑容滿臉的看他們下棋;劉媒婆事不關己的在旁邊吃點心,反正她又看不懂棋局。


    劉媒婆覺得自己是過來看戲的。


    劉媒婆喝了一口茶,哎呦,跟薛夫人說了大半天,她這嗓子都不行了,得找個大夫看看才行,不過……她今天好像就是來幫大夫提親的?


    裴疏與對方落子很快,仿佛隻是眨眼之間,棋盤上卻已經落定勝負,黑子贏,白子輸。


    “這位公子心情很是急迫啊。”孫老先生輸了,倒也不惱,他本來隻是抱著好玩的心態來跟年輕人下一局棋,卻沒有想到對方表麵看起來文雅端方,這棋卻下的殺氣十足,以進攻為主,打得他措手不及,將他步步緊逼,孫老先生在棋盤上已經許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了。


    讓他提起了一絲興趣。


    裴疏笑了:“是有些急了。”


    他能不急嗎?


    他不是過來下棋的,是來提親的。


    “年輕人著急就容易露破綻……”孫老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出言提醒道。


    第二局開始了。


    裴疏白子,對方黑子。


    “這一次公子要小心了。”孫老先生收起了玩鬧的心思,這一局不再輕敵,專注而認真的步步為營。


    裴疏這一次還是不改自己殺伐果斷的攻勢,為了自己的人生大事,他更是投入了十二分心神。


    黑白子在棋盤上廝殺慘烈,兩方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孫老先生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在棋盤上,捏著棋子的手越來越緊。


    孫老先生又被對方的攻勢步步緊逼到負隅頑抗。


    他現在才發現,坐在他對麵的那位文雅公子心機之深,對方的棋子看似急迫,攻勢強盛,處處都露破綻,可那些破綻卻又不是破綻,更像是精心策劃的陷阱。


    這詭譎的棋局,孫老先生下的也是心驚膽戰。


    這急迫的殺氣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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