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又連吃了好幾口粥,一旁的薛清靈眼巴巴的看著他,終是忍不住小小聲的問道:“裴大夫,你覺得味道怎麽樣?”


    “十分不錯,當得起臨安城一絕。”裴疏把湯勺放下,看著薛清靈的眼睛,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那、那……跟暘川的粥相比呢?”口比心快,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薛清靈心跳撲通撲通開始加速,薛清靈其實知道這種問題不適宜問出來,但他就是控製不住。


    裴疏頓了一下,他其實在暘川根本就沒吃幾碗粥,除了最開始的那碗雞絲粥外……於是,他格外真摯道:“薛小公子的粥更勝一籌。”


    薛清靈一聽他這話,簡直要開心壞了,他也不管真假,隻知道自己的臉頰開始不受主人的控製,壓也壓不下去,就是不自覺的向上揚,還要強行露出兩個淺淺的小梨渦來暴露主人的心情。


    裴疏瞥見對方臉上那兩個明晃晃的小梨渦,眼睛裏也是忍不住的浮現出了笑意,原本就是一雙天生含情的桃花眼,更是顯得格外的柔情似水,仿佛裏麵漾著一汪清泉,盈盈的水麵上漂浮著灼灼的桃花瓣。


    裴疏垂下了眼眸,拿起湯勺來又吃了兩口香濃的甜粥,他隻覺得碗裏的粥似乎更加好吃了。


    粥吃了一半後,裴疏想起了剛才在醫館裏發生的事情,便開始問薛清靈,“你們家醫館的大夫呢?”


    薛清靈臉上的笑容淡了,小梨渦都消失了,隱隱的露出了一些窘迫的神色,他感覺到十分的不好意思,之前他在富陽的時候,還跟裴疏說自己是家裏開醫館的小公子,還想請裴疏過來當大夫……實際上他們家醫館已經麵臨關閉了。


    他不想賣慘,也不太願意把這些事情告訴好不容易來臨安一次的裴疏,便道:“之前醫館裏有兩個大夫,可是不巧,這兩大夫前些日子都回鄉了……”


    “所以我正打算要請幾個新大夫來醫館裏坐堂問診呢。”奈何就是請不到罷了,就算請到了過幾天對方也會離開。


    “畢竟……醫術好的大夫不好找,所以今天醫館裏才沒有大夫給病人看診。”


    裴疏聞言點點頭,之後便不動聲色的暗示道:“你們家醫館這麽大,確實要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過來坐診。”


    薛清靈抱著茶盞,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他心知自己肯定是找不到那樣的大夫。


    薛家小公子不願再談這些令他尷尬的事情,於是努力笑吟吟的岔開話題:“裴大夫第一次來臨安吧,我從小在臨安長大,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要不要讓清靈來給你介紹介紹……如果裴大夫不介意的話,清靈也願意帶著裴大夫四處逛逛。”


    裴疏當然是不介意的,他笑道:“我是打算要在繁華的臨安城裏好好遊逛一番,不過我今日初來臨安,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落腳之處。”


    “裴大夫要是願意的話,可以歇在我家醫館後院,那有一排空屋子呢,很是安靜,適合休息。”薛清靈一聽對方這麽一說,便是下意識的主動邀請,邀請完了之後,又覺得自己太過主動,為免有點強人所難,薛清靈大腦一瞬間的混混沌沌,之後說出去的話更是不加思考:“這樣……裴大夫也可以方便在醫館裏行醫……”


    裴疏四處行醫,而在醫館裏,樣樣東西齊備,總是比其他地方診治適宜許多。


    這句話說完後,薛清靈卻是小臉一白,突然又想起了對方說過不會在醫館裏治病的話,便趕緊挽救道:“不不不不,其實也不必的……”


    裴疏看他急成那樣,心裏跟著一動,他垂了垂眼眸,努力不讓自己的回應顯得急切,便用力按住了湯勺,先低頭吃下一口粥,再緩緩說道:“……也未嚐不可。”


    “嗯?”薛清靈愣住了,未嚐不可是什麽意思?是他所想到的那個意思嗎?他小心翼翼的試探道:“裴大夫的意思是,在臨安這段時間,願意在回春堂行醫嗎?”


    裴疏點了點頭,看著桌上的粥碗,語氣格外的溫柔:“現下喝了薛小公子煮的粥,也算是承了小公子的情,我願投桃報李,隻要裴某身在臨安,便是你醫館裏的坐堂大夫。”


    “真……真的啊?”薛清靈幾乎是要傻在了當場,如同一個被天上突然掉下來的餡餅砸暈的傻孢子。


    裴疏鄭重頷首:“自然不是虛言。”


    坐在椅子上的薛清靈這一下子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擺了,他臉上的表情古怪,一副想要狂喜卻又不敢表達出來的模樣。明明按照從小到大受到的教養,他此時應該跟眼前的裴大夫推諉幾句,誠懇的勸幾句“不必如此”,然而這句“不必如此”就仿若千金重一樣,他實在說不出來。


    因為他真的真的想要對方說出口的這句話!!!!


    薛清靈興奮壞了,幾乎是坐立不安,他好想現在就去街上跑幾圈,或是在床上翻滾幾下,不然實在是無法紓解他身上的激動心情。


    想壓抑狂喜……奈何壓抑不住啊。


    裴疏吃完了那碗粥後,便開始跟著薛清靈一起參觀回春堂,也就是他以後即將要待的地方,一家臨安城裏十分大的醫館。


    回春堂原本是濟安堂,薛清靈祖輩留下來的醫館,經過上百年的傳承,再經過不斷擴建重修後,這家醫館外形很是氣派雄渾,古樸不凡,內裏的藥櫃珍台煎藥室更是樣樣俱全,光看外表便十分令人信服。也不怪之前許亮會把他們家醫館當成是臨安城裏最好的醫館……隻因為這家醫館修的太漂亮了,而且因為傳承了上百年,醫館天然顯得“底蘊十足”的樣子。


    從門口一進來,便是一整排的藥櫃,幾乎是一麵牆壁上,全是整齊的棕紅色藥櫃,裴疏站在櫃台邊,隨便拉開了一抽屜,從裏麵抓了一把五味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一旁的薛清靈見他這般動作,連忙問道:“怎麽樣?”


    裴疏轉過頭來看他。


    這個緊張兮兮的薛家小公子,此時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狂喜,自打開始領著裴疏參觀醫館後,就馬上變成了一個等待領導檢閱的小可憐,生怕被嫌棄,被挑出各種錯處。


    裴疏含笑看他,一本正經頷首道:“不錯,新鮮上品的好藥。”


    被誇獎藥材後,薛清靈也跟著傻兮兮的笑了,裴疏見他笑得眼不見眼的,像一個偷吃糧食成功的小倉鼠一樣,實在是忍不住的摸了摸對方的頭。


    對方的墨發柔軟,觸感極佳,像一隻毛絨絨的小動物一樣。


    明明這個小蠢貨辨藥能力比裴疏還要更強上幾分,卻還在意他的評價,實在是……招人喜歡的緊啊。


    離開藥櫃往裏走,就是候診的地方,再過去便是診台,薛清靈一見到那診台,就十分殷勤的跑到診桌後麵,把椅子往後一拉,示意裴疏坐上去試試。


    裴疏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有點不太能受得住這樣的殷勤。


    “裴大夫,感覺怎麽樣?如果不喜歡的話,可以重新去定做一套。”


    “不必麻煩了,我覺得現在這座椅已經十分合適。”裴疏坐在木椅上,仰起頭來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薛清靈。


    薛清靈忍不住笑了,跑到桌子的對麵,拉過凳子,裝成病人的樣子,故意苦著一張臉,伸出左手來,把手腕搭在把脈枕上,他的手腕白皙無比,一條明顯的青藍色血管蜿蜒在瑩白的雪膚之下,顯得既脆弱又漂亮。


    裴疏含笑看他一眼後,也故意收拾好神色,裝成是一位非常穩重的老大夫模樣,更是抬手捋了捋莫須有的長胡須,而後才把右手指間搭在對方的脈搏上,感受著食指底下不斷跳動的酥麻,半晌後,他皺起了眉頭。


    薛清靈見狀道:“大夫,我得了什麽病?”


    “你這脈象時而又急又促如驚雷,時而細雨綿綿似春雨……實在是不好說啊。”裴疏歎了一口氣,仿佛是遇上了什麽罕見的病症一般。


    “啊!?”薛清靈微微張開了嘴,繼續問:“不好說是什麽意思?能治嗎?”


    “能治。”


    “怎麽治?”


    “隻需十斤黃連熬成湯。”


    薛清靈:“!!!!!”


    “可是大夫,黃連太苦了。”


    裴疏一本正經道:“良藥苦口。”


    去你的良藥苦口!


    打死也不喝黃連湯!


    薛清靈悻悻然的收回了自己的左手,臉頰氣鼓鼓的像個小河豚,裴疏見此,頓時失笑。


    “好了,去下一個地方吧。”


    診台過去有針灸室,裴疏站在那間針灸室裏,看了看中間的那張床,忍不住的含笑再看旁邊的人,提醒道:“要不要躺上去試試,給你紮幾針通通經脈?也讓你親身體會一下醫館新來裴大夫的醫術……”


    話音剛落,裴疏便抬起右手,手掌心對著自己,手背對著薛清靈,隻見他的四根手指中,分別夾著一根銀針。外麵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屋子裏,照在那幾根銀針之上,發出一陣刺人的光。


    薛清靈咽了咽口水,快速地搖了搖頭。


    “好吧,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接下來兩人又去看了煎藥室,以及醫館的後院,醫館的後院是個回字形的院子,院子的兩邊都建了廂房,以供重病的人居住,當然,現在這兩旁屋子空空如也,一個病人也沒有。院子的中間則是一口井,還有幾棵漂亮的桂花樹和海棠樹之類的,樹底下還有一個供人休息用的小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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